徐守轩倚在马车门上瞧着她,一个会引灾的女人……
“意外一次比一次还严重,上回巨石差点害死我们两人,我不敢想像接下来会怎样不可收拾,所以别去害别人了。”她不要再住民家了。
徐守轩叹口气,把马车停在一旁的空地上,算是如她的愿了。
“明天……”她紧扭着小手。
“嗯?”她不想害别人,想当然尔也不想害他了,接下来她想说什么,他用膝盖想都知道。
“我们就分道扬镳吧!”她咬牙开口道。
背对着她,他久久不发一语,直到夜深了,他都没回到马车里。他有没有睡着她不知道,只知道她一直张眼到天明。
一早,黄崧芸探头瞧了下,完全不见他的踪影,她的心一揪。
“他终于走了吗?”她茫然地坐在马车里,然后呢?她要怎么办?
他都如她所愿离她而去了,她为何更心痛了?红肿的眼睛又流出更多的泪水来。
然后一抹熟悉的身影渐渐走近,她定眼一瞧,就见徐守轩拎着早点和干粮,默默放进马车里,完全没看她,又再次上路,对于她昨夜所提之事,一直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两人一路上都沉默不语,连中午都是各自吃着干粮,她吞了两口就吃不下了,心中全是未知的前途。
若不是他一直沉默太过反常,她会以为昨夜的坦白是发生在她的梦里。
他要在哪里和她分手呢?
她仔细估算着身上的盘缠,随即苦笑出声,像她这样带灾的女人,走到哪同样惹人嫌吧?突然,她觉得天下虽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哎呀!”马车晃了下,她连忙扶住窗台,出什么事了吗?
随即发现他把马车停到一旁,而他掀了垂帘进来了。
黄崧芸诧异地看着他,他要进来谈分手的事吗?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而他进来后却直接躺下,半晌才张开一只眼睛瞧向她,害她又吞了吞口水。
瞧着她肿了整整一天的眼睛,她到底是怎么哭的?好好一对漂亮眸子现在只剩条缝,明明给他重重一击的人是她,偏心软想退让的人却是他。
她兔眸瞅着他,他现在是想怎样?为什么不给她个痛快呢?
她才一个恍神,就被他拉了过去,她尖叫一声,才发现已被他压在身下。
“怎……怎么了?”黄崧芸两手撑在他胸前。
徐守轩闭着眼,动作有些粗鲁地将她的小手拉到他的腰上,将她抱得更紧些,这样无措无依又兀自想承担一切的她,他真的责怪不下去。
“你……”她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被你那么一闹,害我失眠了,刚才差点掉落斜坡。”他低头睨她一眼,眸里有着明显的懊恼和不甘心。
他甚至不知道是哪一个较让他愤怒,是这个吓死人的大秘密,还是她想离开他?
“啊?”她两手一松,心中好涩,她果然是惹灾一把罩。
“所以我现在要好好睡一觉。”徐守轩又将她的手就定位摆好。
“那……”也不必抱着她睡呀?
“天知道会有什么危险,若有坏人想捉你,至少我会知道。”他闭上眼,疲累地说道。
和她分手不就没事了?他何必带着她这个累赘呢?黄崧芸也闭上眼,万万没想到还会回到他的怀中,她以为一吐实,就是天南地北再无瓜葛的。
静默的时间极长,久到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却淡淡地开口。
“我们一来一往,也算扯平了。”
她倏地张大眼,什么扯平了?偏他说完这句话又沉默了。
“唉!你到底会不会算?”
“说呀,反正我还没睡着。”徐守轩闭着眼说道。
“你瞒的只是身分,被你骗了虽然不爽,却不会少块肉,更不会突然断条腿,或是被大石压成肉酱,到底哪里扯平了?”
“所以你觉得占了便宜?因为太善良,所以良心不安?”他不甚在意地问。
“唔……也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碰到的是什么状况?”
“约略。”他换个姿势,不变的是继续将她搂得紧紧的。
“这是很严重的事,你一时心软不肯舍离我,倒霉的是你全家人,你得赔上一辈子,注意喔,是一辈子与灾难为伍,你到底搞懂了没?”她趴在他的胸口用力强调着。
“停!”
“啊?”
“我好不容易才堆砌好坚固的决心,你别来搞破坏啦!”他终于张开眼睨着她。
她扬起眉,他想过了?
“灾难缠身当然很吓人,你们全家人一块瞒着我又逼婚,说难听点等于是骗婚了,我当然会生气,对,很气,所以我一整逃诩不想跟你说话。”
她理解地点点头。
“甚至考虑过你的提案。”因为她把他气坏了,害他很想如她的愿。
她脸色微白,仍认同地点点头。
“但我讨厌做毫无意义的假设。什么早知道就绝对不娶之类的全是屁话。”
她张大眼,头一回听见他说话这么粗野。
“事实是我们已经成亲了。”
“所以你自认倒霉?”他也太老实了吧?
“你少插话啦!”他火大地捏了她的鼻子一把。
“噢唔!”她皱着鼻子瞪他。
“被骗了当然火大,虽还不到攸关生死,却得时时刻刻等着出事,要能心平静气地接受才有鬼呢!”
“你分析得真好。”冷静到不像是他亲身遭遇似的,太强了,她忍不住想替他鼓鼓掌了。
“问题是你认为我是遇到麻烦就退缩的人吗?”他可是愈困难愈想挑战的人哪!
“这个麻烦你可以不要的。”
“怎么?你很想休了我是不是?”他眯起眼,不悦地睨着她。
“你少胡说了。”
“不管当初我们是怎么成亲的,现在你就是我的妻子,是麻烦、是灾难,我都不可能因此抛开你。”就算当初想把她扔在扬州老家时,也没想过将她休离。
“这个时候人不必太有责任感,你放心,不会有人怪你的。”
“我听了半天,只听出一个结论,就是你真的很想休了我。”他怒眸锁着她。
“啊?”
“不然你是什么意思?”
“我……”
“你已经知道我身为当朝唯一的武状元,身手足以排进高手榜前十大,对不对?”他微恼地睨着她。
“真的吗?”她张大眼,他真有这么强?
“黄崧芸!”他火大地拍了她的屁股一下。
“啊?”他还真打啊?
“你的家人虽是富商,毕竟是一般人,他们都能平安和你相处二十载了,那么凭什么我就会被灾难打败?”
“这就是我担心的事。”
“喂!”她真把他瞧得这么扁?
“我好害怕,我最近招来的灾难愈来愈严重,你知道吗?我虽然招灾,却不曾害到自己,现在却时时活在危险之中,如此推算,我身旁的人就更危险了,你知不知道?”她又气又急地叫着。
“你也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他冷冷地睨着她。
“啊?”她差点掉下来的泪当场顿在眼眶里。
“你的惹灾功力到底有多高深,我是不清楚,但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我很确信最近遇到的麻烦和你无关。”
“不可能。”
“山贼不是山贼,巨石也不是自己掉下来的,你也许惹灾能力无人能及,但我想你没这个本事策动阴谋诡计。”
第7章(2)
“阴谋诡计?”黄崧芸张大了眼。
“所谓的预谋就是这样吧,至于是谁这样心狠手辣,我们心知肚明就好。”
黄崧芸张大了嘴,不会吧?他等于是直接指控那个人了,若是真的,也未免太可怕了。
“也许你是比较容易遇到麻烦。”
“是让身旁的人遇到麻烦。”她连忙指正。
“又如何?”
“你不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啦!”
徐守轩勾起一抹漂亮的微笑。“所以太钻牛角尖的人是笨蛋。”
这就是他想了一天一夜的答案,没人想到和灾难相依随,但比起少了她,偶尔遇点灾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心头仍有股闷火在烧,但他可以原谅她。
“可是……”真是这样吗?
“所以现在睡觉。”他又闭上眼。
她是在作梦吧?她真的可以继续跟着他?
若是梦,那么她宁可永远都别再醒来了。
“这是哪里?”黄崧芸坐在凉亭中,欣赏着园中盛开的花儿。
他们来到一处雅致的别馆,而徐守轩不顾她的抗议住了下来。
“杜家工坊在曹县的别馆。”他难得轻松地倚着柱子,目光凝聚在她身上。
他以为心头的闷火会烧很久,没想到几天过去,他居然也不太在乎了。才相处不到两个月,他已经习惯有她,更不想瞧见她红肿着眼睛凝望天空,彷佛弃儿般无助的表情。所以灾难……算了,反正遇着遇着也习惯了。
“杜家工坊?那家很有名的艺坊?”黄崧芸回眸就见他的视线紧锁着她,不由自主烧红了脸,这些天他老是这样看她,她却瞧不出他的心思。
对她还有怨或恨吗?无论有没有,她都同样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