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信,因为连我自己都说服自己要正视,别要我对你证明什么,因为我无法。”
旁人惊目的看着俊魅高贵的男子,拉白衣少年入怀,双臂拥紧。
“少初爱弟,你总是特别会欺负本皇子,你很清楚,比起你直接说对我有感情,这种话更能挑动我。”朱毓的声有着激昂。“只可惜你的话和你的人一样,非常爱使坏的极尽欺骗之能。”
“难道三皇子不晓得,欺骗你,看你为我急、为我怒、为我妒火中烧,是一件报复的乐趣吗?”
回以他耳边低言的,是恶意、是挑衅,又或是更几近一种纠扯情心的折磨,以情人般的撒娇倾语,她清楚这些话比起任何回应都更能牵动他,他喜悦也愤怒,因为无法断定真假。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真的是上天派来对付我的,本皇子对你爱之入骨,恨也切齿,这世上你是唯一让本皇子感到可怕的,因为你相当清楚如何撩人心绪,玩弄回应。”
“一个禁脔的地位,竟能得三皇子如此高的赞美,怎么敢当呢!”在他怀中的苏少初笑起,决定更坦白,“其实少初还有一件最想完成的报复,就是彻底蹂躏你三皇子朱毓的尊严!”
第六章
初秋的一早骤来一阵疾雨,午后转为细雨纷飘,蒙蒙微雨笼罩缥霞峰。
“云流阁”内,悠立在琉璃窗前的身影,一身紫裳白云流纹饰染的衣裙,简雅挽起的发上,只以二根浅紫琉璃钗穿过,像衬映窗外的空山灵雨般,秀丽中更见一份清逸。
难得的女装却不改眉目中那份清睿,此刻背手凝望窗外,像为这雨后苍茫的峦峰山林而惑,也像神游远方虚空中。
“少夫人,您的药。”侍女端着汤药进房。
窗前不动的身影傅来轻声的叹息。
“可否要奴婢先为您放到桌上,凉了些再喝。”
“拿过来给我吧!”
知道若没见她喝下,侍女是不会退下去的。
眺望窗外覆着清蒙的山林幽景,天际依见几许阳光透云,远方瀑水漫弥,这份水色空灵像撩起记忆过往,不禁然的,她幽幽长吟那曾经的快意——
放一分豪情,驰骋天地,难见穹苍悠悠。
舍一分柔情,游戏人间,尽见尘世沧沧。
红尘浪、岁月流;月无语、话难休。
迢迢江湖,伴一身豪情何在?
烟雨江山,倾一身柔情付谁?
莫道悲欢离合人间白头。
何不天地邀游,醉饮红尘千杯酒。
“当身不再由己,心已有牵绊,今朝的我已失,又何见明朝。剑师,这杯红尘酒,初儿是否该懂得醉了,或者我的心不想醉?”
“心醉令你害怕吗?”
来人改命侍女将汤药放下后退下。
“我怕的是,不想醉,却被逼得非得一醉。”面对已来到身后,撩起她发丝轻吻的人,她淡敛着双眸,依然头也不回的道。
“任何事以逼或可相胁,心却是难逼的,尤其是心志坚定又难以捉摸的你。”
“真让人难相信这话是出自玩弄人心、人性的三皇子之口。”苏少初挑起一边唇畔浅笑。“记得你向来认为,只要手段对,人心、人性没一样不可改变。”
“正因此,才能知道人性好诱,人心却是最难改变的。”
“人心。”凝望天际的美目转为沉思的喃言,“世事再多变,又岂赢得了人心之变。”既然人心难变,她与朱毓之间为何走至此?
她究竟算错了什么?这几天来不停回荡她脑海的自问。
三皇子朱毓向来就是残忍的冷血者,只对猎物有一时兴趣,到手满足征服欲的玩弄过后,哪怕杀了,也绝对不会见他动任何恻隐之心,更遑论动情。
从小她对他,一直是这样的印象,因为他该是个无情到毫无人性可言的人……
这样的人曾经面临死亡之危时,却想以命捍卫女儿;这样的人曾不惜以命相胁与她共灭,只因她对他说没有真感情;这样的人为了得到她,所做出的一切已经愈来愈不像她所认定的“三皇子朱毓”!
她,根本无心于他……她该无心于他的……
敛下的双眸缓缓闭上。
“想些什么?”在她身后的朱毓双臂已环上她的腰,拥她站在窗前。
“一颗心会改变的原因是什么?”
“你的心改变了?”
她没回应,只是睁开眼看着窗外。
“雨……停了,若想追捕孟阎司,这场雨只怕是阻力。”大雨会洗去一切踪迹。“东域人擅长使毒与追踪,自也能对追踪者进行反制的混淆手段。”
“以爱弟才智,果然能料到来靖卉城和孟阎司有关。”
“封言从来不离你身,如非是一个棘手的对象,绝对不会让剑术极高的他离开身边,再加上他出身南源,对魔希教的毒自有几分了解,还有克罗棋甄的事,三皇子对东域的不满,也该是有所出手了。”
“敢支使人来杀本皇子,又暗推了玄虹翟成的死亡,本皇子怎么可能放过他?”
“原来玄虹翟成的死,在你心中是有怒意的。”
“在爱弟心中,对本皇子还真是好感不存。”他贴着她的螓首一叹。“本皇子说过,他的心已累,死亡是他为自己铺下的道路,又何尝不是最好的解脱。”
“只是这不代表其他人可以居中动手脚,从棋甄对你用鼓音所展现的力量,还有他与你交手后,竟难挡封言一剑,以他的功力不可能只有如此,很明显中了毒,让他功力只剩一半,那段时间在他身边,能这么做的只有孟阎司。”
“或许……”想起玄虹翟成那一心求死的毅然神态,少初依感戚然。“他也默许了孟阎司这么做吧!”
“他默许,却非本皇子容许的。”朱毓冷笑。“靖卉城有孟阎司的私人势力,魔希教或许不知,可难逃本皇子的掌握,只要到江南,封言设下的陷阱正等着他,就算他脱险,也一定会往靖卉城来。”
“孟阎司是个狡猾阴毒的人,如何确定他一定会被逼往江南?”苏少初离开他的环抱,转过身。“想必魔希教内定有三皇子安排的势力在进行这件事。”
“魔希教内,每一方为着更大的利益,都愿付出手下来牺牲。”朱毓笑得凛寒,却忽然不语的望着她。
“怎么了?”
对她一身清美逸雅的容姿,朱毓深凝着。
“习惯了你的少年装扮,几乎不曾真正见过女装的你,在玉琼楼内你扮于紫烟,也是覆着面纱让人难以看清容貌。”
“而今看清,又如何呢?”
“更加确定你是属于本皇子的。”勾起她纤雅的下颚,这张清逸秀丽的容颜早深烙他心上,开口的独占之意更炽,却也放软着声道:“少初,你已是本皇子的人,这是改变不来的事实,早一点接受,别再使坏,好吗?”
“听来是询问,但是绝不容少初拒绝吧!”她推开他的手,浅绽的又是那抹悠若。“若最终没能如三皇子的意,三皇子已决定再将少初重伤?弄残?或者直接毁了?”
“如非逼不得已,对你,本皇子并不想再用任何伤害相胁的手段,因为对上你都是反效果,但若连见上一面都难的话,反效果也只能做了,毕竟你有心的回避,永远也只会离本皇子远远的。”
“原来权势一方的三皇子认为,霸王硬上弓、掳人、监禁、动辄以伤人的力道威逼,就能得到一颗心?!”皇亲权贵的认知果然和平民百姓不一样。
“至少得到你的人,”对她带讽的话,朱毓只是露出阴郁的冷笑。“本皇子说过,身和心,总要你留下一样。”
理智舆疯狂早在体内流窜,对她日思夜盼的渴求,想接近她,却净为她狡猾的谎言与计谋避开,她明显的游戏态度,终令他内心的渴望化为狂涛的怒焰!
向来他玩弄人性与感情,但她的心、她的感情,他难抓更难料,尤其当“玩弄”反成她用在他身上的手段时,几度令他濒于失控边缘,挣扎、猜疑与她极可能不属于他的妒火,已吞噬他最后的理智。
他受够了她的难以确定,他要她的眼看着他,要她的心里有他,她想玩游戏也得是认真的对着他玩,而不是敷衍的耍着他朱毓玩!
“这碗药少初爱弟今日也会乖乖接受吧!”他来到方桌边,示意桌上的汤药。
让她易于怀胎受孕的汤药,初始朱毓总在抱她后强硬的喂她喝下,直到改由无忧、无愁端来后,两丫头朝她天真的撒娇,认定只要她喝下药就会一直留在她们身边,还会带给她们弟妹。
对此,苏少初长声一叹,朱毓很了解如何打动她,知道她不忍见她们可爱的笑容失望,难怪珊珊说,总有一天会让她真正栽一大跤的,绝对是可爱的人事物,明知对方的意图,她也不忍心见纯真可爱的笑容从她们脸上失去。
接过她们递来的汤药自行饮下后,每天汤药都由她们端来,从那一天起,眠香也较少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