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间,她发现自己可以体谅他没让她知晓他真实身分的事情了。
黄美娇点燃第二根烟,“曾有个命理师推算阎氏的事业要永保高峰状态,掌事者就必须在五十六岁那年退休,并把棒子交给下一代。”她轻蔑地哼了声,“那个死老头子,大概是纵欲过度,才五十二岁就重病身亡。死前他立了遗嘱,锁在银行保险箱里,要律师得等到他死后第四年,才能公开那份遗嘱。我最恨的就是死老头子竟然让那个女人当遗嘱保管人,把保险箱的钥匙交给她保管。这什么道理?要保管也是由我或是我姊姊啊,哪能轮到那个女人?”
听完女人的抱怨,叶品妮有些明白自己为何会被绑来这里了。
“你要那把钥匙是吗?”她试探性地开口。
黄美娇吸进一口烟,然后重重吐在叶品妮的脸上,唇角斜勾起,“被你猜中了。看来,你也不笨嘛!”
“你早知道钥匙在我这里?”
“嘿,你不知道有钱就好办事吗?撒点钱出去,自然就会有人帮我查了。”黄美娇移动了下坐姿。
“那么,之前我挨枪,还有台风夜遇上强匪这两件事,也是你做的?”她从没想过,当时一个心软答应保管钥匙,竟会为自己惹来这种事。
“没错。不过我要澄清,我无意伤你,只是想吓吓你而已,怎么知道我找来的人下手那么狠。”她只是要人拿枪吓一吓叶品妮就好,哪知对方自作主张,直接给一枪,害她担心要是闹出人命,她真的就拿不到钥匙了。
果然,那一枪真是冲着她来的,伍哥还以为她那一枪是为他挨的,一直自责不已。
“钥匙不在我身上。”想了想,她决定坦承。只要好好谈,对方应该会放她走吧?
“我知道。那女人找了我们乐器工厂的老师傅,把钥匙藏进那把琴的琴身里,这我调查过了。”黄美娇摆摆手,似乎得意自己的无所不知。“我抓了你,再打电话给小杂种,他会乖乖带着那把琴过来换回你的。”
“他不知道钥匙在我这里,当然也不知道那把琴的秘密。”叶品妮淡淡说道。突然发现,和这样的女人相处其实很累,伍哥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是他女人,他会不知道你的琴藏有秘密?”黄美娇语气尖锐的质问。
“我不知道他是阎靖碔,当然不曾对他提过这件事,他又怎么会知道呢?大二那年,我参加一场慈善音乐会,结束后突然有一个自称伍梅的女士跑来找我,她说她很喜欢我的琴声,但她觉得我的琴品质不是那么好。她说她也是拉大提琴的,她的琴是名家手工打造,她想跟我换琴,好让我的琴艺能因为好工具而更精进。我本以为她在跟我说笑,可她却告诉我,因为她生病了再也没办法拉琴,她才想把琴送给有缘人。她听完音乐会后,觉得所有演奏者内只有我有她的缘,所以才要把琴送我,但她知道我也许会婉拒,才提出用她的琴换我的琴的提议。”
她将当年发生的事情,钜细靡遗地描述一次。
“她还告诉我她日子不多,留了一份东西锁在银行保险箱要给她儿子,但她怕她儿子知道后会伤心,所以想拜托我替她保管钥匙,而钥匙就藏在琴身里。她还要我去报考颜音,然后亲自把钥匙交给颜音的负责人,也就是她儿子阎靖碔。
“我跟伍哥的相识是意外,他不知道我的琴是他母亲送的,我也不知道他真实的身分是阎靖碔,我只能说,这都是巧合。”
她只是想不到,自己会卷入豪门的家族恩怨里。伍哥的母亲,想必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么多事吧?
“是吗?在你知道这些事后,难道你不会怀疑他该不会是知道东西在你那里,所以才刻意接近你的?”黄美娇不忘挑拨。
叶品妮怔了怔,而后绽出一抹极美的笑容,“不会,他不是那种人。”
“哈哈哈!你连他是阎靖碔这件事都不知道了,凭什么认为他不会是这种人。”黄美娇笑得极度夸张。
“因为。因为我爱他。”她很笃定地宣告自己的爱意。
“你。”见离间不成,黄美娇优雅地丢了烟蒂踩熄后,站起身子,扬手狠狠地甩了叶品妮一巴掌,“你废话少说,钥匙给或是不给?”
没想到女人的手劲也能这么大,叶品妮被她呼了一巴掌后,白嫩的脸颊登时清楚浮现一个五指印,她只觉自己有些头晕眼花。
第7章(1)
“二妈,够了,她真的不知道我的身分。”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你动作真快。怎么,舍不得你女人?”一听见来人的声音,黄美娇转过身子,瞪视着慢慢朝她走来的男人。“站住,你别再过来了。”
阎靖碔在离他们十步远的地方站定,眼神落在椅子上的女人身上。
打一开始她们对话时,他就已经抵达,只是站在门外等待时机。他原先是想,要是她们谈过后,二妈自动放了品妮的话,他就不出面,但在见到二妈那一巴掌落下时,他知道二妈不会这么容易就放手。
这就是二妈的个性,不是吗?他早已知晓,但为何还是抱着一点希望,一点亲情的希望?他尚未搬出阎家老宅时,她就处处找他麻烦,他平白无故被摩托车擦撞、他和大家吃了一样的食物却独独他出现腹痛、天冷时只有他房里的浴室没有热水。他知道都是她动手的,但看在父亲和母亲的面子上,他总是隐忍下来。
直到父亲病逝,不久后母亲也因承受不住父亲离开人世而重病,最后跟着离开他,他与阎家的关系算是正式断了,他也毋需继续待在阎家老宅,所以他搬到干爹名下的一栋房子,也是现在居住的地方。
他这么做,就是不想再和阎家有任何牵扯,若不是父亲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他要好好管理颜音直到遗嘱公开那日,他根本不会插手阎氏企业的任何一件事。
方才听到品妮和二妈的对话,他甚是讶异母亲原来是将藏有钥匙的大提琴交给品妮。母亲临终前只告诉他,她把保险箱钥匙交给一个可信的人,要他不必再担心二妈找他麻烦。但母亲没料到她的护子行为,不但没让二妈放下对他的戒心,还连累了品妮这个与阎家无关的人。他也从来没想过,母亲会把钥匙交给仅有一面之缘的品妮。
没错,他刚搬出阎家老宅时,确实是过了一段颇安静的日子,原以为会这么安定到遗嘱公开那日,但那次品妮挨枪事件后,他还不是又回到以往那种处处防备的生活?
“二妈,放了她吧,这是我们家的事,不要连累他人。”他淡淡开口,但一双眼仍是睇着椅子上的女人。
她看来好像很痛,到现在还低着头,像是没察觉他到来似的。
彷佛心灵相通,他才想她没察觉到他时,她倏地抬首,颊上清楚可见火红的五指印,他的心脏猛一抽动。
“伍。伍哥?”叶品妮甩甩头,欲甩去那份晕胀的感觉,定眸一看,确定眼前的男人是她方才为他心疼的那一个。“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是阎靖碔,我若知道,一定会把。”
“你们刚刚的对话我都有听到。”他尽量表现出她对他不是太重要的态度。即便心疼她,也为她那句表露情意的话感动不已,但为了保护她,他只能这么做。
“放了她?那我还有什么筹码可以跟你谈?”黄美娇冷笑了声,“你也真笨,以为搬出阎家老宅,故意放出你人在国外的风声,并换回你认祖归宗前的名字,躲在颜音当个小小的吉他老师,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在颜音招考老师的面试会场,刻意把自己打扮成工作人员模样,为的也是躲我吧?”
她双手环胸,在他身边绕了一圈。“‘张倩’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颜音的音教小姐。我老实告诉你,她是我远房亲戚的女儿,你在颜音的一举一动,我可是了如指掌。”
阎靖碔未置一词,彷佛这些事对他来说,早已司空见惯了,倒是一旁的叶品妮,瞠圆了双眸。
她记得她参加颜音招考面试那一关时,没见到传闻中必会出现的总经理,原来他是扮成工作人员。
她仔细想了想,当时会场上一排面试官的后面,确实是有一位穿着简便戴着鸭舌帽还刻意压低帽檐,让人瞧不清长相的男子,而那时的她,也真的以为那是会场的工作人员。
“你真以为你能有那么平静的日子是因为你躲得好吗?”黄美娇不屑的撇撇嘴,突然走到叶品妮身后,一把抓住她的头发,“说来说去,你得感谢她,要不是我查到了钥匙在她身上,你哪能那么好过?”
头发被人揪住并用力往后拉扯,叶品妮痛得泪花直在眼眶里打转,她隐忍着不让泪落下的表情,让阎靖碔的胸口一阵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