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品妮好奇地走近,想看看医生护士们的创意。虽然艺廊就在医院大厅的角落,但有扇玻璃门以做区隔,正当她想拉开那扇玻璃门时,忽然有人撞上她正要握住玻璃门把手的右手肘。
“哎哟。”对方吃痛地喊了声,并低首半弯着身子。
“对不对、对不起!”她连忙跟眼前因半弯身而瞧不清面貌的男人道歉。
男人捧着肚子依旧弯着身,并未回应她。她见对方抱着肚子,以为自己撞伤了他,她也跟着弯下腰看着他抱住的地方,试图再次询问对方的状况。
还未开口,只见对方不知从哪拿出一条白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力覆住她的口鼻。纵然这里是公共场所,却也因位在角落而少有人经过,她想开口呼救,但猛然吸进白布上呛鼻的怪味,一阵晕眩后,她便失去知觉了。
再度有意识时,她觉得全身酸痛,尤其手腕好像被什么东西绑着,更是一阵刺麻。忽地,在医院那一幕窜入脑海,她感受到四周的氛围似乎很诡谲,肌肤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小疙瘩。
倏地张开眼,叶品妮发现自己坐在一张木椅上,双手反绑固定在椅背上。她眨了眨眼,适应里头的光线后,才发觉自己身处在一间废弃的铁皮屋中。她从外头传来的虫鸣声猜测,这里应该在郊区。
她知道自己遇上了电视新闻中常报导的绑架案,只是她不懂,为何要绑她?她很惶恐,但也知道遇上这种事情时,应该冷静想办法逃出去,而不是自乱阵脚。
她慌乱地看看四周,对面的大门敞开,却没看见半个人,她扭动被反绑于后的双手。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只要不放弃地扭动它,一旦绳结松了,她的双手也就能恢复自由。只是看电视演来如此容易,为何她却频频颤抖,使不了什么力?
她深吸一口气,侧过首,看着自己被童军绳绕住的手腕,打算再试一次时,突兀的女声在她头顶响起,还传来一阵浓郁的香水味。
“醒了?真是委屈你了。啧啧,爱上阎靖碔真的很可怜呀!”打扮贵气的黄美娇,伸出手指刮了刮她因害怕而惨白的脸颊。
叶品妮抬眸,盯着眼前的女人,还有站在女人身后的几个黑衣男人。她大略看了一眼,少说也有七、八个,每个人看上去皆不怀好意。
“你是谁?”即便害怕,她仍昂起下巴,“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
黄美娇笑了笑,“我当然不会没事绑你来这里,你要怪,就去怪阎靖碔那个小杂种。”
第6章(2)
叶品妮眨眨眼,什么小杂种?“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她一脸困惑。
“啧啧啧,你竟然说你不认识阎靖碔?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笨笨地放过你吗?”黄美娇从一旁拉了张木椅,面对着她坐了下来,似有打算与她长谈的意味。
“我真的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你是不是抓错人了?”她盯着面前的女人,看她年纪也有五十岁以上了,但很会打扮,看得出来那一身皆是出自名牌。既然身着名牌服饰,想必家庭环境应该还不错,那么抓她就不是为了钱财。
叶品妮突然镇定下来,也许因为对方是女人,所以原先的惶恐感不那么强烈了,也或许是历经枪伤、遇抢匪等事后,她不像之前那几次般的惊慌,这算不算是一种习惯?她在心底无奈地笑了笑。
“抓错?”黄美娇挑高眉,“你叫叶品妮没错吧?”
“是。”她点点头,看来对方真的没有抓错人。
“那阎靖碔呢?是你男人的名字也没错吧?”
“不是。”
“不是?”黄美娇声音拔尖,“你还敢说不是?你不会不知道你男人就是阎氏企业的第三代吧?”
阎氏企业?叶品妮怔了怔。她当然知道这家公司,因为颜音就是它的子公司。就算颜音不是它的子公司好了,光阎氏那响当当的名号,也很难让人不对它有印象,况且她当初报考颜音除了自己的意愿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但这和她被绑来这里又有何关系?就因为她在颜音教课吗?
方才听到阎靖碔这名字时,她只觉得有些熟悉,但确定自己是不认识对方的,只是经那女人一提,她猛然想起曾在薪资单的总经理栏位上看到阎靖碔的章。她没忘记她报考颜音的另一个重要因素,只是当真考上后,发生后来挨枪等种种事情,她的确忘了她受人所托而该有的行动。
难道。她被绑来这里,会是因为那件事?
“我真的不认识你说的那位第三代。”她与阎靖碔不曾有过交集啊,即便她参加颜音面试招考时,也未曾见到那位传说中会出现的总经理。
黄美娇见她不像说谎,念头一转,嘲讽道:“我想,你男人一定没告诉你他的真实身分。”
轰地一声,脑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划过。真实身分?男人?她说的会是。会是伍哥吗?
闭了闭眼,再度张眸时,她缓缓问道:“你。你想说的是。”
“伍轩宇。”黄美娇得意地扬起嘴角。见到叶品妮呆愣的表情,她也能猜到她一定不知道伍轩宇就是阎靖碔。她最恨看到人家浓情蜜意,现在揭开这事实,想必会对他们的感情造成极大的影响,哪个女人可以容忍男人这样欺骗呢?哈!
当伍轩宇这三字窜入耳朵时,叶品妮怔愣住了。伍哥就是阎靖碔?是阎氏企业的第三代?是颜音的总经理?那为何他不曾对她提起?
因为,她对他不重要吗?
蓦地,她又想起她问他姓名时,他略微迟疑的模样。那时的他,对自己的名字会迟疑是因为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他的真实身分吧?但即使他曾犹豫,到最后,他还是给她一个假的答案。
她以为泽欣喊他伍哥是因为他姓伍,现在想来,她才知道自己大大地错了。泽欣喊的是“碔”哥吧?而不是她自以为是的“伍”哥。
“看你的样子,果真不知道心爱男人的真实身分。”黄美娇又笑了笑。
叶品妮垂下双眸,盯着自己的裙子,“现在知道了。你绑我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件事,然后取笑我吗?”她不是没听出女人语气中的讥刺。
“当然不是。”黄美娇从手提皮包中取出烟盒,“我是他二妈,我对你没兴趣,对阎靖碔那小杂种也没兴趣,但谁教老头子特别宠溺那个小杂种,我只好这么做了。”她拿出一根烟,点燃。
女人的话没头没尾,她不懂意思,但突然听到她是伍哥二妈的消息时,心头莫名地揪了一下。既有二妈,想必一定有大妈,处在那样的环境里,伍哥一定有过很难过的生活吧?
“听不懂是吗?”吸了一口烟,黄美娇看着一脸迷惘的她,“老头子是我老公,本来是我姊夫,但他啊。”她冷笑了声,“他虽有才华,却也和一般男人一个样,风流成性。娶了我姊之后又看上我,对我百般纠缠,后来我怀了他的孩子,事情闹开后,他只好娶我,我和我姊共事一夫。
“本来以为在我之后,他会收敛一点,谁知道有一天他突然开口告诉我们,说他在外面有个同居多年的情妇,对方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等他把情妇和小孩带回阎家时,我才知道那小孩竟然跟我儿子只相差两个月。他很行嘛,两个儿子的生日只差两个月。”她冷哼几声。
叶品妮静默地听她述说阎家的恩怨,未置一词。虽然女人并未说出那个孩子的姓名,但她能确定,那个孩子就是伍哥。
“其实他要再娶一个我也不反对,不让他娶,他在外面还是一样偷偷摸摸地乱搞,不如就让情妇和孩子住进阎家。可是,他竟然跟我和我姊说,他会把那孩子带回阎家认祖归宗的目的,是希望以后那孩子能名正言顺地接管阎氏企业。开什么玩笑,明明我儿子比较大,算来是长子,怎么可以让那个杂种来抢我儿子的东西?”她吐出一口白烟。
“我想尽办法威胁那个女人,要她带孩子走。没想到那女人看来很柔顺,脾气却很硬,不走就是不走,我只好换个方式对待那对母子。我刻薄他们、欺压他们,能用的方法都用了,他们还是厚脸皮地留着,直到老头子病逝。”黄美娇将烟蒂丢到地上,伸脚踩了踩。
刻薄、欺压。原来伍哥小时候过的是这种日子,他一定受了不少苦吧?思及此,叶品妮心脏一阵抽疼,脑海里浮现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打骂一个孤单无依的小男孩的画面。
是这样的生长环境,造就伍哥今日这样的性子吗?因为总是被欺压,而他习惯了默默承受,所以他才会这样温淡,好似对什么事都不是很热情?也因为看多了钩心斗角的人性丑陋面,所以他才渴望平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