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才是她始终不肯接受自己的原因?
一定是这样!肯定是这样!他真是佩服自己的过人聪明。
别瞧他三师弟不会说话,不会耍帅,活像块木头,但有时那种木头拙性反倒更能激出姑娘家的安全感或是保护欲望。
别的不提,光他们道观隔壁,那整日找借口来观里徘徊的“棺铺西施”杜盼盼,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那样一个和他们从小认识到大,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没看上俊美聪明的大师兄,没看上邪气潇洒的他,却偏偏看上那根大木头,你说邪门不邪门?
这桩事任谁都觉得难以想象,更让一直暗恋杜盼盼的天乐、天喜和天涯三人恨得牙痒痒的,但是女人心哪,海底针,谁能摸得清方向?
可恶!果真是会咬人的狗不会叫,老三居然连他的女人都要抢!
难怪那回叫这臭小子来帮忙盖房于时,他老是想找借口到对面去买馒头。
哼!敢跟你二师兄抢看上的馒头?摆明着想找死!
不知道天威望心底千回百转,只当他是心灰意懒了,小丫边推他边出声道:“威望哥哥不要灰心喔!”
小脚踮高,小手也努力地举高,小丫老气横秋地往他肩头拍了拍。
“我爹常说有志者事竟成的,我相信总有一天,馒头姊姊会接受你的!”
是吗?那是不是得等上一百年的光阴,且还得先劈烂一根木头呢?天威望没好气地想。
没想到不消等上一百年,隔日开始,当地一连下了七天大雨,还是那种雷电交加的豪雨。
连平地都下了豪雨,山里自然是雨势更加滂沱了。
位于几处山涧交会点的泣心湖,首当其冲地成了山洪汇集站。
这一日清晨,天威望穿着蓑衣,冒雨使出轻功在湖畔巡绕了一圈,发现湖水面积正以惊人的速度往外扩展,赶紧回家另拎了套蓑衣,来到熊惜弱门口,用力拍着门。
“开门!快点开门!”
“你……要干嘛?”
熊惜弱过了好半天才肯来应门,还只将门扉开着一条缝,不想让他进去,显见那一夜的印象还深烙在她脑海里,对他的防备也更重了。
“我要干嘛?”天威望不耐烦地以手指天,“你该问的是老天想要干嘛吧?你没看见这几天都在下雨吗?”
“所以?”
熊惜弱一双圆圆水眸瞪着他,里头写着下雨有啥好害怕的?顶多是几天不做馒头,不做生意罢了。
“熊惜弱,有本事你就再笨一点!”
他实在很想伸手用力摇她,看能不能将这头笨蛋小熊给摇得聪明点,并且顺道摇摇自己,看能不能摇醒他对于这笨女人的愚蠢动情。
“我就是笨啦!听不懂啦!”被骂得发火的熊惜弱,砰地一声,当着天威望的面把门甩上。“你别管我!”
天威望运劲发功,双掌送去一记“风卷残云”,登时将木门给劈成了一堆废材。
搞清楚点,这种门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她该感谢他不是个小人,否则早把她给吃了!
“我的门!”熊惜弱气得直跳脚,“你又开始耍流氓了吗?我……你……”
“没时间再和你瞎扯了!”天威望一把将她拉出门外,快手快脚地将手上的蓑衣往她身上套下,拉着她往湖的反方向跑,并大声问:“你感觉到脚底下的水了吗?”
熊惜弱想挣脱他的手却办不到,只能被动地被他拉着跑,她不悦地嘟囔,“外头在下雨,你又拉着我往外跑,脚底下会没水才怪!”
“这些不是雨水……”他难得语气凝重了起来,“惜弱,那是湖水。”
“湖水?!怎么可能?!”她闻言几乎被吓傻,“那不就是……”
“泣心湖泛滥了!”他肯定地回答她。
就在此时,两人身后爆出了一记轰隆巨响,就像是在呼应天威望的话一样。
熊惜弱回头瞧去,霎时全身僵住了无法动弹,她看见湖边的堤岸,让猛烈的水势给冲垮了。
至于泣心湖,早已没了湖岸之别,极目望去一片汪洋,而且水还不断往上涨,水势来得汹涌猛恶,像只饿兽似地追赶在他们身后。
于是,在继堤岸被湖水冲破了后,两间近湖的小屋陆续被水淹没,那些原是搁在屋里的家当,全被洪水给冲了出来,无助地随水飘荡。
“你还看?!”天威望一边怒斥一边拦腰将她抱起,搂紧在怀中,霸气的开口,“闭上眼睛别害怕,有我在!”
她点点头没作声,难得毫无反抗地顺从他。
许是风雨太强,许是方才那声巨响吓到了她,许是从未见识过的洪水天灾震慑了她,许是他的怀抱在大雨中显得坚实又温暖,总之,她不想再反抗他的霸道了。
她伸出双臂搂住他的颈项,将自己的重量交付给他,连带那一颗其实早已为他沦陷,却老爱死撑着不肯认输的芳心。
她将耳朵贴在他胸前,在听见一声紧接着一声,强而有力的心跳后,唇角浮起一朵美丽笑花,因为想到了他那句脱口而出的“闭上眼睛别害怕,有我在”。
或许,他并不真是那么糟糕,或许,他已开始学会了负责任,或许,他对她是真心的,或许,他会肯为了她而改变,或许……或许……
或许她真的该给他一次机会吧!
还有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是他头一回这样抱着她狂奔,她却莫名其妙地有种熟悉感觉,仿佛他早已这样做过。
早已这样戒慎恐惧、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就好像她是他的宝贝一样。
第八章
泛滥的泣心湖不仅淹没了熊惜弱及天威望的屋子,甚至还威力强大的席卷了附近的几座村庄。
距离湖畔五里外,位于山腰的山神庙,成了幸存村民的避难收容所。
平地的降雨虽然停了,但山上的雨势还没断,已扩大几近两倍面积的泣心湖,看起来并没有要消退的迹象。
这已是湖水泛滥后的第三日,熊惜弱自从来到山神庙后就始终没停过手。
她得去安抚那些失去家园或亲人的村民,得去照料受伤或生病的人,得忙着组织妇女们生火煮食,以山神庙中仅有的存粮,来为众人解决肚子饿的问题。
她始终忙碌着,而天威望也没闲过。
这里只有他是武林高手,能够用轻功掠水救人,可以一掌劈断压着人的大树,也可以一次抱起两、三个孩子攀岩爬壁,将他们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在看见他的一身真本事后,熊惜弱除了感觉与有荣焉外,还有些许的感伤。
感伤自己那不济事的功夫。
她的功夫除了能用来搬大石堵在庙前路口,防止洪水入侵,以及能用来捏捏馒头供众人果腹外,她这前任侠女,还真是有些一无是处。
而在见到天威望忘了自己只记着救人,她对他那早已撤了防的芳心,又更陷落了点,他是大家的英雄,更是她的英雄!
在经过彻夜商讨后,众人一致决议炸开泣心湖的另一头,并做引道,好让湖水能改道流向沧云江,以免湖水继续泛滥。经过推举后,选出了天威望及另外两名壮汉,负责这个既危险又重要的工作。
“小心点!”
在天威望准备动身离去前,熊惜弱跑向他,伸手揪住他的衣袖。
他回过头,瞧见她那张圆圆小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于是那阴霾了数日的脸色终于放晴,吊儿郎当地笑了起来。
“我有没有看错?你会担心我?”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伸手到怀里取出几个特意为他做的馒头。
“先吃了才有体力去办事。”
“哇!”他打量馒头,夸张地笑道:“终于看见长得像熊,而不是像屎的小熊馒头了。”
“原来……”她噘噘嘴,却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你也知道我先前捏的是什么。”
“那当然了!”
他将几颗馒头匆匆塞进口里,快嚼几下便解决完毕。
“依你那种拗熊脾气,除非是自己心甘情愿肯就范,否则就是打死了也不会让人称心快活,得逞到手。”
一句“得逞到手”让她殷红了粉颊。
“我说真的,惜弱……”天威望难得敛止了笑,语气正经的说:“我不是那种能够随意欺骗过去的男人,你要对我示好必须是出自于真心,而非出自于感激,如果你对我的好,只是因为感激我救了你,感激我难得善心大发地帮助众人,那我宁可你像从前那样待我就好。”
熊惜弱没吭声,红着脸蛋半天挤不出话来。
他觑着她那难得见着的娇羞模样,心魂一荡,忍不住追问:“所以惜弱,你的那些馒头,是真心真意的想给我吃的吗?”
在外人听来或许会觉得他们的讨论有些可笑,因为老在馒头给不给吃的上头打转,却只有他们自个儿才清楚,他问她的究竟是什么。
废话!熊惜弱在心底回他,既然都知道她的脾气了,还需要再问吗?这个男人怎么会突然变笨了呢?却不知道平日再聪明的人,只要栽到“爱情”这玩意儿的手上,统统会因没有自信而变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