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一般人该会顺口问“但是什么”,他却只是毫无起伏地回应“你说”,嗓音总是那么平静,神情总是那么沉冷。
“如果我说……我不想回办公室,你会硬赶我下车吗?”盛语昕更用力抓紧他的手臂,大有就算他拒绝,她也绝不放手的意思。
“为什么不想回办公室?”谭岩的手臂任由她的指甲掐着,依旧不愠不怒。
“我……”吼!竟然说不出口!
她是天不怕、地不怕,连狂人老爸盛伟行都要怕她三分的天之骄女——盛语昕耶!
今日怎会落得在这个男人面前耍痴呆,她的自尊心严重受创。
为什么明明感受得到他是个温和的好人,却总被他的淡漠给吓得不敢靠近——即使她无限渴望想要接近他。
他的微笑是很迷人,但又似乎是他拒人于千里的一种方式,仿佛是为了掩饰他的沉默寡言,以及脸上那冷峻到近乎无动于衷的表情,所以他微笑。
好不容易才发现世上有让她看得顺眼的男人,可偏偏这个男人却不顺她的心,让她觉得很黯然。
“你说。”他再重复一次。
你说?!
他就没别的话可说了是不是?硬要那么惜字如金?
要她说,她当然会说,如果他肯好心给个鼓励的眼光或……有点感情的微笑,那么她何必任自己在这里期期艾艾,活像个失去语言表达能力的人?
“我不想就这样跟你说再见,我想跟你当朋友。”
朋友是客套的说法,如果她胆子够大,她就会明白说出:她要跟他当一对谈情说爱的男女朋友!
谭岩性格的嘴唇依然习惯地抿成一线,不语。
他不语,盛语昕也无语问苍天。
老天爷!交朋友有这么难吗?她开始怀疑,是不是她一点魅力也没有?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她的脸色开始变红,目光充满杀气,谁教他一再摧残她的耐心。
“你想去哪里?我送你。”谭岩轻轻地转移话题,柔声询问她。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但是,我要跟着你。”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的态度那么温柔,盛语昕自然也不会乱发脾气,决定改采柔性诱引兼撒娇政策,只是语气坚定,不给他拒绝的余地。
“跟着我可以。”谭岩轻轻扳开她的手,温柔的将她的身子推回椅背,深沉的眼光在她脸上扫过,语出凝重。“但是,你不能爱上我。”
深知对女人说这种话,是既不礼貌又狂妄自大,但事出有因,他身不由己。
从他进入青春期,父母告知他有关于爱神诅咒的事以来,不同他的两位兄长谭峰与谭峻的不信邪和不当一回事,他是深受影响,而且谨记在心。
虽然他表面不说,却早已做了决定,期许自己一辈子不碰男女情爱的事。男人天生该有的情与欲,也被他自己长期训练、压抑,变得非常淡薄。
从他懂事以来,他便下决心不爱上任何人,也尽其所能阻止任何人爱上他——因为他是个背负爱神诅咒的人,为了避免可能发生在彼此身上的痛苦,他选择让自己与爱情绝缘。
事实证明,爱神诅咒是会应验的,眼见他的兄长陆续尝到诅咒之苦,他理所当然的更加警戒。
“你……”盛语昕的脸庞覆上一层阴影……这个男人真可恶!
但是你不能爱上我。
说这是什么屁话?
她宁可他是个骄傲自大的自恋狂,才会对她说出这种嚣张的警告,可恨的是,她看得出来,他不是!
他很认真、很严肃地在“请”她别爱上他!
为什么?!
“行吗?”他问。
不行、不行、不行!
他要警告,早在她搭错车时就该开口了!
当时他应该二话不说赶她下车,而不是好心地一路送她平安回家,让她对他印象大好,更祈祷能与他再度相见。
今日他的警告来得太迟,她正准备爱上他了!
没错,她已经准备好了!
“我、我没有要爱上你!我只是觉得你人很好,想交你这个朋友罢了。”是她没个性,是她没骨气,但为了不让他拒绝,她再度说谎。
“当朋友可以。”不忍心做得太绝,他不由得退让了。
然而,一向戒心重的他,竟没发现他的“不忍心”是多危险的东西。此际,他已踩入危险禁区而不自知。
“是那种可以随时联络、有彼此的地址、电话号码和e-mail、msn的朋友吗?”
“好。”隐约觉得不对劲,谭岩迟疑了两秒,终究给个正面答复。
“你说的喔!”盛语昕果然高兴得笑逐颜开。
“我说的。”说完,谭岩心底倏忽一阵麻乱,想不出原由,只隐约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却抗拒着去细想错误何在。
她那么热情,更不同于别人看到他的冷脸时,就知道该退避三舍,能躲多远是多远;她的大胆与无畏确实鼓舞了他的情绪,而她美丽甜蜜的笑颜与柔情款款的眼神,更是时时刻刻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此生第一次,他觉得一向由理智所驾驭的心,竟脱缰不受控制了。
不发一语地将视线调离她漾着甜笑的脸庞,他很快地将车驶离优尔大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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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岩当然不可能直接载着盛语昕回谭氏企业,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绕了几圈后,她还是不肯放过他,厉害的是他依然耐性十足,丝毫没被惹烦。
“吃棉花糖,好不好?”两人并肩走在闹区,经过一摊充满彩色棉花糖的摊贩时,盛语昕兴致勃勃地抬头询问他。
“你吃。”谭岩笑答,脚步便停在摊位前。
“你不吃吗?”棉花糖是盛语昕小时候最爱吃的零食之一,长大后因爱美怕胖就少吃了,但今天下午身边有个优质男伴,心情大为愉快,她要运用棉花糖的滋味来添加点甜蜜……虽然,她是自作多情、想得美啦!
谭岩摇头,反问她:“要什么颜色?”
天呀!沉闷又寡言的男人竟是如此体贴细心,他还教她别爱上他!实是强人所难吧?
这一刻,她几乎恨透了他刚才的无情警语,更恨自己竟然答应他。
“我要粉红色的,因为粉红色有恋爱的感觉。”她大声回答。
谭岩笑而无言,立即请老板现做一枝新鲜蓬松的粉红色棉花糖。
盛语昕观赏着老板随着旋转的机器而一圈圈绕起肥肥松柔的糖串,幻想着自己与谭岩的缘分如这枝棉花糖一般,愈滚愈浓厚、愈绕愈圆满……
“谢谢。”从谭岩手上接过棉花糖,盛语昕彷若如获至宝般欣喜,绽放出如孩童般的纯真笑容,美丽得有如天使。
在她亮丽笑眸的凝望之下,他听见自己心动的声音。
不祥的预感随着心动感觉而疾速蔓延。
不行!谭岩——要按捺住!谭岩。
告诫的声音强压过心动的频率。
“不客气。”他沉声以对。
“吃一口?”盛语昕捏起一块送到他嘴边。
“你吃。”他摇头。
“你吃嘛!”学他用简单的字语回答问题,她将糖花凑上他紧抿的唇畔。
“我自己来。”他迅疾的动作像是用抢的,想抢过她手指中的糖花。
“你嘴巴张开就好嘛!”盛语昕被他难得的慌张逗笑了,躲开他的手,说什么都不给。
谭岩的俊颜顿时僵住,唇际那抹微扬的弧度也不见了,浑身上下寒意逼人。
他并不是生气,只是不习惯被人挑逗。或者应该说,他未曾允许任何人如此近距离碰触他,她的直接大胆,让他想拒绝却又怕伤她自尊。
“我把它捏成小块,你只要张开嘴就好。”盛语昕笑语晏晏,不肯罢休。
他脸色冰冷、她个性顽固,端看这一小坨的糖块落入谁的嘴里,谁就输了。
“你吃。”他不肯就范,一味地要她吃。
“我肯定吃得比你多嘛,这口你吃。”口气柔软,态度却坚定,她硬是将糖块黏上他的唇。
就算说她白目也好,不识相也罢,可是她就是想让他体验一下“粉红色恋爱的感觉”……不管将来如何,她想尽法子要让今天留下美好的回忆。
“我自己来。”谭岩依然老话一句,伸手又要去拿。
盛语昕不肯,快速地将糖块往她自己的嘴里塞。
见状,谭岩松了一口气……她总算死心了。
就在他放心而想微笑时,盛语昕的下一个动作却让他惊骇得笑不出来了!
只见她一踮脚,出其不意地扑向他,双手飞快地紧箍住他的脸……
用力过猛而不小心将他的眼镜撞掉,但她含糖的嘴仍不顾一切,快狠准地一举封住他的唇。
谭岩怔住了,因为信守誓言的关系,他必须承认,活到二十八岁,这是他的初吻——如果这种强迫中奖的喂食方式,算是个吻的话。
不论是或不是,总之在接触到她的柔嫩嫣唇时,他的心脏倏地以冲锋枪的速度在狂扫。
明知他很震惊,盛语昕的丁香小舌还是嚣张地钻入他的唇齿间,将糖块转移到他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