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能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耐心他是有,但在这种雨夜里,即使在车内不用担心风雨,却不适合一直杵在路旁耗费时间和精力。
何况是为了她一时的糊涂,以及他一时的慈悲。
“请等我一下,我先问我哥现在在哪里。”说着,盛语昕拿出手机打给兄长,电话接通后,还说没两句,车厢内立即传来盛语昕怒火冲天的咆哮声。
“什么!你根本没出门?你还在打麻将?你竟然放我鸽子!好啊!你死定了,盛咏阳!”
不肖老哥!竟敢弃老妹于不顾,只顾着自己玩乐、“毁类”,这帐有得算了!
愤怒地挂掉电话,盛语昕气到满脸通红、耳根发热。
“现在怎么样?”谭岩依然是平缓的语气,似乎她的任何举动都影响不了他。
他就是喜怒不形于色,情绪波动也向来不明显。
“先生,你应该不是坏人,对不对?”
她知道人心险恶,问这话也是多余的,但此情此景,她需要被“护送”回家,而身边这个男人,看起来真的不像坏人,甚至还挺稳重牢靠的,应该可以央求他帮个忙才对。
“你这样问,让我觉得很困扰。”他要是坏人,早在她上车之后,他就恶事做尽了,干嘛还耐性十足地等她要做什么决定、到底下不下车?
但基于自谦,他又无法亲口说出“我是好人”这句话。
“好吧!我看得出你是好人,我们只好将错就错,请你送我回家吧,先生!”盛语昕双掌合握,对着他做出拜托的表情。
“你能不能改搭计程车?”他又不是必胜客,送到家就有点离谱了。
谭岩的好,还没好到那种程度。
“不怕你笑,我不敢搭计程车,因为我被黑心司机敲诈过,也差点被色狼司机欺侮,所以我已经有三年以上没搭过计程车了。”
“真的吗?”若真如此,她的遭遇倒值得同情。
“真的,我没必要骗你,再说现在下这么大的雨,我再下车去搭计程车很不方便呀!”
“……”
“而且你是个好人,应该不希望我被坏人欺负吧?我运气一向很差,搞不好今天晚上就是我的倒楣日……”既然认定他是好人,那么此时此刻深更半夜、大雨滂沱,除了他之外,别人在她眼中都成了坏蛋嫌疑人。
“别把计程车司机全想得那么坏。”话虽如此,在接收到她打定要强人所难而投来的可怜眼光,他确实心软了,毕竟他不想一看新闻就看见某个女子遭遇不测的消息,而这女子又碰巧是他原本能救的人……
“送我回家啰?拜托!”盛语昕持续合掌拜托。
“你住哪里?”事实上,谭岩也承受不住她的一再拜托。
她的语气那么柔软黏腻,表情又无端惹人怜惜,尽管他不是个热情的男人,也不至于冷血。
“月光居。”
“是吗?”顺路也不会顺到这种地步吧?
这名公关小姐竟然有钱住在与“纵横天下”比邻,而且房价也不相上下的“月光居”?!
她若非是“日进斗金”的超级红牌,不然就是被包养……
莫名的,他的平静竟因此而出现一丝不稳,就像走路走得好好的,却突然踩到香蕉皮一样,纵使没跌倒也必拐滑一下。
向来不管闲事的他,不禁猜测起她的事情。
但……这与他无关吧!
为了这个陌生女人,他已经想了太多不曾想过的无聊问题,现在该停止了。
“是的,先生,麻烦你啰!”盛语昕对身边极具绅士风度的男人印象超好,举凡一个独行女子该有的防备和戒心,她都忘得一干二净。
或许她是被他俊秀的外表影响,可心底直觉却告诉自己——她不会有危险。
因为她看见了他的眼神。
有这种坚定深沉眼神的男人,通常不会是那种胡作非为的人,跟她老哥盛咏阳溜溜转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我叫做盛语昕。”她热切的介绍自己。
“嗯。你好。”
嗯,你好……就这样喔?
一般人都该接着自我介绍的呀!这人怎么这么闷?
“我可以请问先生尊姓大名吗?”盛语昕不因他的冷淡而住嘴,反倒更积极的询问。
“谭岩。”他没情绪似的回答,一面重新将车打档,滑进马路中央。
此时,雨仍然狂落着,没有歇息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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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家门,盛语昕便直闯麻将间。
“盛咏阳!”一把揪住老哥扎着马尾的长发,凶恶地吼。
“干嘛?打得正顺,没空理你啦!”盛咏阳扯回自己的头发,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
“你打得顺,就不管我死活?外面刮风下雨,你真忍得下心啊!”盛语昕拿起牌尺,指着他的鼻子。
“教你学开车,你没那个脑子学到会;教你骑机车和脚踏车,你又像天生没平衡感,怎么学怎么摔。这也就算了,还体质差到连搭公车和捷运都会吐到翻,至于不敢搭计程车,因为你曾遇到恶狼被吓破胆,所以我不忍心怪你。
但是老爸要派司机给你,你又嫌碍眼不让人跟这点,我就非常不想体谅你,真不知道你到底想怎样?都那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老想依赖我,我又不是你随传随到的专用司机。”
老妹不思长进,这几年来,盛咏阳早已对接送她的差事感到极度不耐烦。
“我讲一句,你回我七、八十句!”盛语昕牌尺一举,拍在他头顶上。“我是你妹——哥哥照顾妹妹是天经地义、责无旁贷的事。盛咏阳,兄友弟恭的道理你懂不懂?”
她都没嫌和流里流气的他走在一起没格调了,他反倒嫌她烦!
“你又懂吗?懂的话,就不会敢拿牌尺敲我头!你要害我输是不是?”盛咏阳将老妹轻推一旁,不忘大喊一声:“碰!”
“碰你个大头鬼啦!”盛语昕故意往他的背一推,之后立即闪人。
“干嘛推我的背!盛语昕,你欠揍喔!”分明诅咒他运气背嘛!
也不想想他衰了几百年,好不容易今天手气好到连十个衰神都挡不住,这老妹就不能体谅一下他绝地大反攻的心情唷!
“赶紧帮你妹介绍男朋友,她就不会一天到晚黏着你,你也不必再当司机。”牌友笑着建议。
“对喔,有道理。”盛咏阳频频点头,可随后推翻这个建议。“不过,我看很难,你们瞧她那副凶婆娘的样子,谁不怕死才敢当她男朋友。”
“喂!那个小陈是吧?你千万不要丢筒子喂那只大鳄鱼,他会吃你喔!”盛语昕耳朵大概长在背后,人都走出麻将房了,还听见盛咏阳说她坏话,她不甘示弱地探头进来泄她老哥的底。
“你不要命啦!”盛咏阳恨不得掀桌,追去痛扁不长眼的老妹。
泄底无所谓,他尚有转圜余地,但气不过的是,她竟然又叫他大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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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鳄鱼!大鳄鱼!大鳄鱼!
盛语昕连骂了几句,才回房关上门,一见到床就整个扑上去。一整晚又是淋雨又是吹冷风的,她真的觉得好累。
不过也多亏老哥不守信用,她才阴错阳差遇见谭岩。
好沉默寡言的一个男人,跟坏嘴又油腔滑调的老哥实在不一样,他实在太有“质感”了,相对的,老哥盛咏阳简直像是个不良品。
谭岩,很冷硬的名字,可她竟对这陌生的名字着了迷,那张陌生的俊颜已如刻印般凿进她的心里。
是一见钟情吗?如果两人从此无缘再见面,这个一见钟情就太讽刺了吧?
盛语昕失落一笑。
她没谈过什么轰轰烈烈或生死相许的恋爱,她也不懂爱,活到二十二岁,也还没为任何男人倾心过,但今晚她对谭岩有太多想象和期盼。
回想刚才下车前,她热情的道再见,他却只是礼貌性地点头,抿嘴淡笑不语,予人极大的距离感。
“有点冷漠呀——”她叹息。
她虽然维持着甜甜的笑,其实内心挺失落的,并非觉得他高傲,而是看出他就是那么淡的一个人。
淡到连别人释出的友好,他都只以微笑来表明他内心的拒绝。
能再见面吗?陌生人。
只有名字没有电话,茫茫人海,她还能遇见他吗?
如果她能再遇到他,她一定不放过任何可以接近他的机会!
“老天爷,请让我再遇见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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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盛语昕对于初遇的念念不忘,谭岩倒是没有将那个雨夜发生的巧遇放在心上。
只是个小善举,甚至连他生命中的插曲都算不上。
“三哥,你后座那把伞好像有点湿湿的,要不要拿出来晾干?不然一直摆在那里,皮座椅会发霉喔。”谭溱站在谭岩车外,将一只装满文件的黄信封递给他时,眼角瞥见了那把小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