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薰紧抿着唇,像泄了气的皮球,欲振乏力。
“喂?你还在吗?”
开朗的声音震动她的耳膜,让她陡然一怔。
“嗯……”较为高亢的嗓音,是她不熟悉的。
“自从上次喝过你煮的咖啡,我们每个人都念念难忘。”抢过话筒的向亚霁,以极富戏剧效果,夸张的说道。
“呃……谢谢。”梓薰受宠若惊后,是一阵欣喜,对缺乏自信的她而言,不啻是一剂有力的强心针。
“所以,麻烦你送咖啡过来,让我们解解馋。”向亚霁笑嘻嘻道。
他的友善和亲切,减缓了梓薰的忐忑,也算是给了她阶梯下,让她临阵退缩、一直说不出口的致电目的得以达成。
“当然!”她毫不犹豫的开心应允。“我会尽快送过去。”
接了一笔订单,她愉快的挂上电话,迅速着手准备咖啡和几样甜点,然后驾车前往俱乐部。
将咖啡送达俱乐部,梓薰被留了下来,大伙儿围着她问东问西,活像一群苍蝇绕着美食打转。
第一次被这么多出色的异性团团包围,梓薰无措之余,也不免心头小鹿乱撞,清丽的脸庞泛着红晕,唇边漾着羞涩的笑。
纵使她很清楚身为男公关的他们,擅长讨女人欢心、逗女人开心,但被帅哥簇拥环绕的感觉,一股莫名的虚荣油然而生。
众人谈笑着,气氛相当热络融洽。
惟独马苍润一人坐在一隅,脸色欠佳的瞪视着吧台前的好友,以及笑脸迎人的女人,烦闷感在胸口不断攀涨。
当笑声再度响起,他重拍了下桌面,霍地起身,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转身狐疑的看向他。
“润,怎么了?”骆英翔关心的询问。
马苍润冷着脸,走近吧台,一把拉起梓薰的细腕,命令道:“东西送到了就快走,不要在这里碍眼。”他很不客气的赶人。
梓薰的笑颜凝结,心急速往下沉,被他的大掌扣住的部位,正隐隐作痛。
“润,何必这么凶?”归掣在一旁打圆场。“大家都很喜欢她,一点都不觉得她碍眼。”未了,还对她投以一记杀伤力十足的招牌笑容。
梓薰勉强扬起嘴角,回应他好意的美言。
“就是嘛!大家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聊天,就你一个人窝在角落,真不晓得闹啥别扭。”靳仁点出好友的异状。
“我闹别扭?哼!无聊。”马苍润讥诮道。
“不是闹别扭,那就是在吃醋啰?”官尹和调侃的意味浓厚。
话一出,其余的人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马苍润的酷脸僵硬了约莫三秒钟,又恢复他一贯倨傲的不屑神态。
梓薰低着头,偷偷抬眼观察他,免不了又被他冷淡的目光冻伤。他忽冷忽热的态度,让她感到迷惘。
“润,昨晚你带梓薰离开后,去了哪里?怎么没回俱乐部、手机也不接?”骆英翔话锋一转,率先问出大家的疑惑。
他仿佛丢出一枚炸弹,让一男一女两个当事人登时哑然,尤其是女方,头垂得更低,红潮很不争气的从耳根蔓至颈项,轻易的泄了底。
马苍润力图镇定,趾高气昂的反问:“我做什么还要跟你们报备?!”
“是这样吗?梓薰。”官尹和故意把问题抛给她,看准了她的单纯,势必掩藏不住真相。
只要她一说谎,很容易被识破。
突然被质问,梓薰有一些慌乱,答得不太顺畅。“我、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不过也不可能笨得供出实情──那种事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真的不知道?”官尹和锐利的双眸紧盯着她,像个精明的律师在盘问犯人。
她呐呐的颔首,心虚得不敢抬头。
“你很啰嗦!说完没有。”马苍润强势介入他们的谈话,避免某个笨女人说溜了嘴。
“欲盖弥彰。”从头到尾没吭声的欧阳智,开口第一句话便命中红心!
其他人不禁闷笑,也只有神经大条的他让人气得牙痒痒的,又拿他莫可奈何。
马苍润狠狠赏了欧阳智一记白眼,表示他的不悦。
欧阳智却对他的恶颜视若无睹,撇头置身事外,继续捏塑黏土作品。
“还赖着不回去?”马苍润躯赶着身旁纤细荏弱的女人。一来,怕她被好友套话,二来,她的存在是干扰他思绪及情绪的主因。
见她没有动作,他皱起浓眉,索性拉着她往外走,赶她出门。
站在门外,梓薰抚着被他握疼的手,嘟着嘴无辜的望着他。“昨天你提过,要我今晚陪你出席……”
话未竟,就被他扬声打断。“不必了。”
“可是……”她有话想说。
他却以为她答应,仅是为了那区区几百块的咖啡钱,让他不爽的改变主意。
原本要她充当女伴出席派对,不过是想让她臣服的计划之一,现在不需要了,也就不必勉强自己对她温柔、讨她欢心。
梓薰垂颈默然,想说的话全数咽了回去。
马苍润睇她一眼,沉默且落寞的神情,让他想起昨夜脆弱寻死的她,心头不禁划过一道淡淡的愧疚。
“再见。”重新调整好心态,梓薰仰起秀净的小脸,向他道别。
那一抹无争的笑容,猛然直击他的心脏,在她迈步离开的刹那,他差点伸手拉住她,但终究什么都没做,就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他以为,自此,他们再见面的机会,微乎其微。
马苍润回到俱乐部,将挚友们烦人的啰嗦与追问抛在脑后,回休息室拿了钥匙后驾车离开,一分一秒都未多逗留,省得遭受不停歇的轰炸。
没办法闲下来的他,回到Golden精品旅馆处理公事,直到傍晚,他才慎重的打扮一番,依原定计划出席应酬性质的派对,不同的是此趟他独自前往,并没有携女伴同行。不需带个麻烦的笨女人在身边,他也落得轻松。
五光十色、热闹非凡的国际知名品牌台北旗鉴店开幕酒会,政商名流齐聚、众星云集,也来了许多平面媒体记者,争相为这场奢华的盛会做报导。
马苍润本打算露个脸,向品牌的亚洲区总裁打个招呼,再跟几位商场上的前辈问候几句,然后悄悄退场,到俱乐部上班的。
但最近,他似乎诸事不顺,总是事与愿违──
来到出入口,他居然发现,那个下午被他撵出俱乐部的女人,似乎正遭到招待人员的刁难,精致的妆容透着焦急。
马苍润的脸沉了下来,不明白她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场合。他离着几步之遥,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和表情变化。
他应该尽速回避,管她来此的原因为何,都与他无关,他不打算插手管闲事。
犹豫片刻,他才收回目光,欲从另一端出口离开。
走了几步,迎面而来的一对衣着光鲜的男女挡住了他的去路。
马苍润微眯起黑眸,未发一言的打量对方,觉得男方有点面熟,但并没有认真回想他的身份。
反正,不会是什么重要人物,他才会没放在心上。
“原来你是男公关啊!”宋平韬劈头第一句话就不怀好意,且眼神充满鄙蔑之色。“今天卖给了哪个有钱的女人?才能来这种高级场合。”
这场时尚派对的邀请函全亚洲限量五百张,受邀参加者势必具有不凡的身份地位,连他郡费了好一番功夫和金钱,才交易到珍贵的专属卡片。
马苍润眉间的折痕加深,沉着的直视对方,没有回应,也不屑回应。
“麦梓薰那个没大脑的笨女人,居然为了一个出卖尊严的男公关,想跟我取消婚约,哼!”宋平韬每个字都从齿缝迸出来。
他的话贸然撞进马苍润心底,他轮廓深邃的迷人俊脸,霎时蒙上一层阴霾。
对方的话唤起了他的记忆,原来眼前来者不善的男人,是麦梓薰那女人的未婚夫!才避开一个麻烦,才转身又被一个无聊男子缠上,真够倒楣。
“那个笨女人一个月,花多少钱包养你?”宋平韬极具贬低之能事。
马苍润面有愠色的睨着他,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让他不怒而威。
宋平韬被他眼中的凌厉光芒骇住,暗暗吞咽了口唾沫,意识到身边的女伴正睁着美眸看着他,说什么也不能被一个男公关的气势压下去。
“跟麦梓薰那女人上床,一定很无趣吧?是不是动也不动,像条死鱼?”他刻意提高音量,吐出不雅的言词,达到羞辱的目的。
宋平韬毫无分寸的说词和嚣张的态度,使得马苍润的双手握成拳,怒火攀升。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冠以男公关的称谓,他一点都不介意,却不能忍受对方用着难听低俗的字眼,加诸在“那个笨女人”身上。
心中的不舍与不平转化成同等的愤怒,马苍润阒黑的双瞳迸射出寒光,冷声讥讽:“她不要你而选择我,证明她没瞎了眼。”他怒极反笑。“会出言侮辱自己未婚妻,还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的男人,充其量不过是没用的废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