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可以了吧。”清亮的嗓音带着一点无可奈何,这样的声音,在他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人。
是羽吗?是羽在说话吗?又是在对谁说话呢?
脚步不由得停顿了下来,方司尔侧头望去,就见一个阴暗的、小小的角落里,有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即使仅仅只是看到了斜背面,他也可以认出,女人是他的羽。
而另一个……是之前和羽一起在餐厅里用餐的男人!莫名其妙的,他的记忆,竟然可以记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因为羽,连带着也记住了另一个人。
“表情太僵硬了,活像是要杀人,而不是表白。”李明不甚满意。
“……真麻烦,那我再重来一次好了。”梁可羽咕哝了一声,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一抹灿烂的微笑,“我爱你!”
三个字,三个他最最渴求的字,方司尔听见了,可是却不是对他说的。僵直着站立在原地,他呆望着自己最在意的人,正在对另一个男人说“我爱你”。
心,像是突然被针刺了,疼痛从一个点上慢慢的扩散蔓延……
为什么他会这么的难受呢?好像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你笑得太夸张了。”鸡皮疙瘩掉一地,李明指正缺点,“知道什么是巫婆的笑容吗?就是你刚才这样的!”
“靠!谁规定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一定要面带微笑的?”她怒啊!
“可是也不是你这种表情啊,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你可以想一些甜蜜的回忆,这样说出来就有感觉了。”李明提示。
怎么这么麻烦,找李明来当练习对象,并威胁他这个八卦放送机不问她的告白对象就费了一番工夫,没想到真正的考验现在才来。
甜蜜的回忆吗?梁可羽闭上眼开始回想……她喜欢他吃她煮的泡面时候的表情、喜欢他偶尔露出的纯真笑容、喜欢他笨拙的吻她、喜欢他的唇刷过她的那股悸动……
好像……她喜欢方司尔的地方,真的越来越多……
“我……”眼睛缓缓的睁开,原本难以启齿的字,就这样轻易的脱口而出,“爱你!”要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好像也不难嘛。
好痛!他不要听到她这样,对着另一个男人说这三个字!心口一痛,方司尔伸手,重重的揪住了自己的衣衫。
“怎么了?司尔,你怎么站在这里?停车场的出口应该是往那边走才对吧。”林万墨停好车后,走到他的身旁。
胸口像是被大石压着,压得他无法喘息。
“司尔?”
“啊!”方司尔蓦然回神,松开了手,“我们……走吧。”转了个身,他朝着右侧走去,不再去看左侧远处那熟悉的身影。
是听错了吧,距离那么远,也有听错的可能,所以……是他听错了吧!
即使是自欺欺人,他也宁可相信自己编的谎言。方司尔疾步走出停车场,暖阳当空,他的脸色却是煞白一片。
“你别走那么快。”林万墨紧随其后,“又不赶时间……你的脸色怎么那么白?”
“没什么。”别开头,让刘海遮住自己的双眸。
“生病了吗?”林万墨不放心的抓起他的手,“你的手也冰得很,是天气太冷了吗?你好像浑身都在发抖。”可是今天天气明明很好,而且司尔穿的也不算少。
发抖?他在发抖吗?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动着的双手,“我……”方司尔动了动手指,想要抽回手,却发现浑身无力,喉咙也像是被什么堵着似的,有太多想说的话,却说不出来,他甚至没有勇气,再多向停车场里看一眼。
“我看我还是先送你去医院吧,警局的事我找别的律师来处理。”林万墨说着,拉着他就要转回停车场。
“不用了!”他猛然把手抽回,阳光之下,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今天早晨,还曾碰触过那温暖的身子。
“万墨,爱上一个人,心是不是会很痛呢?”
那么的痛,让他痛不欲生。
脱下衣服,沐浴,披着半湿的头发走出浴室,一切都像平常一样。
只是这个屋子好冷清,是因为少了一个人吗?
第5章(2)
喀!
钥匙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则是推门而入和脱鞋的声响。
“我回来了!”梁可羽朝室内喊。
回应她的却是死人般的寂静。
“司尔?”她喊着,才走进客厅,却发现方司尔穿着一身白色浴袍,整个人蜷缩着窝在沙发上。
静静的,一动不动的把头埋在膝盖中,像极了某种自我保护意识极强的动物。
她立即把手中的东西放在茶几上,走到他面前,“你刚洗过澡吗?”
“嗯。”他低低回应。
她抬手拂了一下他的湿发,“怎么没把头发吹干?洗完头后,最好还是把头发吹一下。”
“我忘了。”温热的手指拂着他冷透的发丝,引得他浑身一阵战栗。
“算了,我帮你吹吧。”她说着,从卧室的抽屉里翻出吹风机,坐在他身旁。
暖洋洋的热风,还有她手指的轻触、滑动,在在都让他眷恋。
“怎么了?今天这么静?”她一边移动着吹风机,一边笑着问。
虽说他平常也属于安静型的,但是今天却静得出奇。
眼睫轻轻垂下,他双手撑着下颚,“羽,你真的只有对自己所爱的人,才会说出‘我爱你’吗?”
“当然。”
心又刺痛了,因为她的话。
“那么如果你说了,是不是代表你真的爱了?”
“是啊。”她回得理所当然,“你今天问的问题还真奇怪。”
心,更痛了。
不要,他不要那么痛,他不要那么难受,难受得好像喘不过气来。
猛地转过身子,他定定的看着她,“你不能爱我吗?”
“啊?”她一愣,脸又发红起来,又想逃避话题,“你把头转回去,这样我怎么帮你吹头发?”
方司尔没有理会,只是死命的盯着她,“只要你肯爱我,只要你肯说你爱我的话,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是的,他可以把那一幕彻底遗忘,甚至不在意她是不是对他撒了一个谎言。
她挑眉笑笑,“你今天是怎么了?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不能说吗?”他身子压了过来,满脸期盼。
“我……”梁可羽不自觉的往后仰了仰身子。没什么不能说的,她当然可以对他说,只是他现在的表情……明明是满脸的落寞,但是眼神却灼热得吓人,像是要看透她的灵魂,她所有的思想。
“说啊,说你爱我,只要你说了,我就会信。”他抬起手指,轻轻的碰触眼前人的眉、眼、鼻梁,最后,留恋在微微张开的双唇上。好希望……好希望这里能够吐出令他欢欣的丰眼。
他不在乎她说谎、不在乎她欺骗、不在乎她隐瞒,只要她愿意给他一个希望就可以。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难受吗?她可以轻易的牵动他的情绪,让他或喜或悲。
唇,烫得很,脸上的温度也不断在升高,梁可羽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手指的移动。
“你……你别闹了。”
方司尔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失望,“难道说爱我,对你而言,是一件很难的事吗?”
难?当然不难,她甚至已经打算对他说出自己的真实心意了。
“我……我……”她明明有做过练习的啊,可是……一旦对着他的眼,所有的话又梗在喉咙。
他一点一点的移开自己的身子,睑上带着一抹苦笑,“果然,你还是说不出来。”
“不是的!”她急急的否认,不喜欢看到他眼神中的失望,不希望看到他嘴角边那抹不自然的笑。他明明可以有像天使一样纯净的笑容啊,为什么要对她露出这种像是快要哭出来的笑?
“你……再等等,再等等,我一定会……我会……”会说出那三个字的,会大声的告诉他,她爱他!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再让她做些准备。
等吗?他再次敛下眼,把头埋在膝盖中。
已经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他不想,让自己的心再这么痛了。
星期六的清晨,梁可羽一边喝着杯中的牛奶,一边看着坐在餐桌对面,正在喝粥的亲亲老公。
举手投足,他就像是一个发光体,不是太耀眼的光,却很能吸引住人。
“对了,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在家里吃晚餐吧。”她开口提议。等到了明天,她要去花店买一束茉莉花,然后在家里来个烛光晚餐,喝点红酒,吻上他的唇,然后告诉他,她爱他。
这样,他一定会非常开心吧,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的笑容了。
修长的手指放开了手中的筷子,方司尔抬起头,看着这个曾经他以为可以相伴一生一世的人。
心已经痛得麻木,痛到他不想再痛下去,所以他自私的想要一份宁静。
“不了。”他缓缓的摇摇头,“以后,我不会和你再在这个家里吃晚餐了。”
嗄?她的头脑出现了短暂的短路,“你想出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