哩啪啦的一串话已然从那张漂亮性感的双唇里迸出,一发不可收拾。
他把李莫雅骂哭了,躲进他房里哭,他妈咪风晓柔跟了进去安慰她,客厅里只剩下聂老头和他,终于可以谈正事了。
“她只不过是个小女生,我绝不会答应你娶她的!要她还是要我,你选一个!我可先警告你,姓不姓聂我根本不在乎!”
“你误会了,儿子,要娶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这句话,像是一道闷雷,打从天边朝他劈来!
聂风飏眯起了眼。“你这老头疯了不成?竟然妄想主宰我的婚姻?你以为你办得到?你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些?别以为我妈爱着你,你就可以对我也为所欲为,那是不可能的事,别作你的春秋大梦了!欠人家的恩情是你欠的,要还也该是你去还,干我屁事?”
“你这样说话让你妈听了又要念你了。”生得这般尊贵优雅又美丽,说出狠话来也非常有模有样,真不愧是他聂元珍的儿子,呵!
“你少拿妈压我!”
“我没有,只是就如你所言,总不能叫我娶她吧?既然我不能娶她,又得找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照顾人家一辈子的方法,那就只能由我的儿子娶她了,不是吗?你二哥聂宣已经有了若菲,你大哥又已经离家出走这么多年,现下也只有你可以娶莫雅了。”
这是什么见鬼的逻辑?
“你以为我会同意?”
“你可以开出任何条件。”
“我不缺钱。”事实上他的钱多到可以让一般人过好几辈子了。
“只要你答应娶莫雅,我就答应你——不管在任何状况之下,都不会要求你回来继承家业,如何?”聂元珍讨好地主动开出条件。
他知道聂风飏反叛心极重,打小没有父亲在旁的阴影造成他孤僻独立又自我的个性,根本就不屑进聂家冠他的姓,偏偏他侍母至孝,只要是他母亲开口,他通常都会答应,这也算是他的罩门吧?也因此,他开出这样的条件,对他而言应该是极有利的,就像是开了一张他可以玩上一辈子的保证卡。
聂风飏挑挑眉。“怎么听来好像是我的损失似的?这样我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既要娶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还得赔上我应得的财产,老头子,你的算盘打得还真奇怪。”
“你应得的那部分财产,我照给,但‘聂氏财团’的经营及成败你完全不必参与及承担。不过,毕竟婚姻不是儿戏,如果一年之后,你觉得还是无法接受莫雅,那么,你得答应我,当你离开她……也就是离婚的当时,我给你的财产,你必须以赡养费的名义一次全部转让给她。当然,前提是这一年之内,你必须时时刻刻让她跟在你身边,我这样说够明白了吧?”
意思就是,他若真不喜欢这个小妻子,届时还可以离婚退货就是了?
如果两个人可以恩爱到老是最好,如果不行,离婚的妻子取得庞大的赡养费也是理所当然的,老头子还是尽到了照顾恩人女儿的责任,还真是两全其美。
说来说去,要他娶李莫雅倒变成了短暂的权宜之计了。
第1章(2)
“你的救命恩人究竟怎么了?”
“癌症末期,可能活不过三个月了。莫雅从小就没有母亲,和她父亲李庭彬在乡下的农庄里过日子,如今连父亲都要失去,李庭彬怎能放得下心?所以才会在这么多年以后找上我,希望我可以帮忙。”
聂家以黑道起家,叱咤风云数十年,虽然在黑道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却也因作风霸气果决,因此树立了不少有形无形的敌人,不过,外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出了内奸。那一年他之所以差点死在异乡,就是因为被随行的部属暗杀之故,除了让人猝不及防之外,还孤立无援。当他倒在一片林地,奄奄一息之际,幸好李庭彬发现他并救了他,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他为何会中枪、危在旦夕,就私自找了密医替他把伤治好,并冒着生命危险收留他在农场里养伤,这份恩情,令他永世难忘。
只不过,两人处在不同的世界,他深知对恩人最好的报答方式就是保持陌路人的关系,毕竟黑道是非多,任何一点攀亲带故都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招来杀机,这点李庭彬也非常明白,因此甚至主动要求他不要再出现,就算报了这份恩。
如今,恩人找上门实是万不得已,李庭彬的心情他感同身受,所以无论如何,就算得卖他这张老脸,他也得帮这个忙啊!
“那个女孩子也同意嫁人?”
聂元珍呵呵笑了。“全天下有哪一个女人会不愿意嫁你?你是聂风飏耶,儿子。何况,为了让她父亲可以安心地离去,她什么都愿意做的,就等你点头答应。我们尽快把婚礼办一办,如何?”
聂风飏轻哼了一声。“我再考虑。”
“真的?”聂元珍笑开了嘴。
“我只是说我会考虑,可没答应你。你该知道我的身分根本不适合结婚,何况我还有合约在身。”
“违约金我可以帮你付。”
聂风飏睨了聂元珍一眼,没好气地道:“我担心的是消息曝光之后,我的人气会直线滑落,一夕之间变成了过气明星。”
那更好。再好不过了。
因为在外头混不下去,理所当然就只好回家来了,呵呵!
聂元珍笑得心花朵朵开,嘴里却道:“放心,找一间隐密的小教堂,办个小婚礼就好。除了自家几个人外,没有人会知道鼎鼎大名的聂风飏已经结了婚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聂风飏买下的这幢屋子,位在乌来的深山里。
白日,虫鸣鸟叫,阳光灿烂,风景宜人,像是沐浴在仙谷里;夜晚,一样虫声蛙鸣,放眼望去却是一片漆黑,明明在近处的山却看不清,又因为视线被山挡住,黑抹抹的,望不见任何灯火。
独处此山中,当真是云深不知处啊!
她坚持今晚要留宿这里,不跟聂伯伯、聂伯母到台北去住饭店,目的就是为了要亲自说服他答应她的要求。幸好,聂风飏很听母亲的话,所以对她今天住在这里的事并没有严正拒绝,不过,也没表示欢迎就是了。唉,她真的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呵。
明明现在才晚上七点,却已经像是乡下的九点,万籁俱寂,灯火阑珊,室内安静得只听得到聂风飏在浴室洗澡的声音。
说来也真奇怪,这个红遍国际的大明星竟然会挑这种偏僻的山区住,而且家里也没请佣人。根据伯母的解释是聂风飏从小就有一点洁癖,也有一点孤僻,不喜欢有人乱动他的东西,也不喜欢在家里的时候有一个陌生人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所以只有请钟点清洁工定时来家里打扫。
此刻,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厉害,任她再怎么来回走动也无法平缓越来越紧张的心。
是的,她在害怕,很害怕。怕他收留她一晚只是因为不想公然违逆他母亲的意思,而不是打从心里同情她,想要帮她这个忙,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事情就会更棘手了。
李莫雅在外头等了好久,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说服聂风飏娶她,嘴边念念有词地练习着,就怕等会儿一见到他那张脸就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所以,当她一听到浴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一股脑儿地便冲到门边,低着头,把方才练习了半天的台词一口气全给说出来——
“请你娶我好吗?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做牛做马都没关系,只要你答应马上娶我,我什么事都愿意做!我可以为你洗衣、烧饭、带小孩……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当你的佣人,你可以任意使唤我,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是我的老公,等我爸爸一走,我会马上还你自由之身的。我只希望可以让爸爸安心地走……看到我结婚,一辈子有了依靠,爸爸一定会很开心,就算走了也无憾的……请你……求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会很感激你的!”
无声的静。
连窗外的风吹过树梢的声音都轻晰可闻。
身高一八三的聂风飏双手交叉在胸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这个身高只有一六三左右、始终拿黑黑的头顶对着他的女生,性感魅惑的唇角不自主地上勾。
他该笑她愚蠢,还是该称赞她勇气可嘉?
对着一个跟她怎么看都不搭,百年来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这丫头竟然还有开口求婚的勇气?
他该答应吗?
脑海中突然闪过前几天有个女人幸福地跟他说“我要结婚了,当十月新娘,你会祝福我吧?”的画面……
很讽刺,她明明知道他爱她的,他不相信聪明如她会不知道,却可以这样无所谓地笑着对他宣布她的婚事,还渴望得到他的祝福。
他的心从震惊、慌乱、惶恐到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