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孤单。也许是儿惯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所以他习惯跟任何人都保持距离,包括我在内。但是,跟他熟悉了以后,你就会发现他有很多优点。虽然他外表很冷漠,但心却很柔软。”采华一口气剖析了自己对骆英司的看法。
“我知道,骆英司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她点头表示赞同,虽然他们还不够熟,但她感觉得出来他的人格特质,和骆家其他的男人都不一样。
“我想请你好好照顾英司,可以吗?”廖采华说。
“大嫂……为什么对英司这么关心?”
“因为在骆家只有他关心我。伟健在外面风流的事情我一清二楚,英司他是唯一会站在我这边的人,如果我要离开,我相信他也会帮我。”
“大嫂,你想离开这里?”
“当然。你不觉得这里的人都很假吗?他们之中还有记者,所以每个人都像戴了面具,就怕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同意。连我都快要受不了了。”她无奈地摇头,握住廖采华的手,很诚恳地说:“大嫂,我也希望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幸福。”
这世界果然不属于她。这么虚华,如此肤浅。
然而这竟是……骆英司的世界?
“很闷吧?”回程的路上,骆英司边开车边调侃地说。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些政治世家的儿女会对政治这么反感了。”她笑着,心想他连开车的样子都这么好看。
“不是吗?出生在这种家庭,早就不知隐私为何物了,一切都必须摊在阳光底下,还必须忍受时时被拿出来与别人作比较。”
“大嫂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小秘密喔。”
“哦?她说了什么?是不是说我是个很棒的男人,你嫁给我真是太幸运之类的话?”他笑说着。
“骆英司,我觉得大嫂一定没有看见你的真面目,其实你是个自恋狂。”她一脸正经,换来他的哈哈大笑。
“你一定活得很辛苦。”想到方才的场景,想到他的处境,就让她同情。
“我还好,辛苦的人是我母亲。你也看到了,她是个很传统的日本女人,从小我就看着她被大妈欺负,却从来不敢反抗;所以,我最讨厌女人逆来顺受。我常想,将来一定要娶个有主见的老婆,否则人生简直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那我应该很适合。我很叛逆,还是学体育的,又有暴力倾向,所以很会打老公。”她开玩笑地说。
“哈哈哈!那我要乖一点,免得将来被你打。”
“说得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我们是假结婚耶。”她一句话就否定了他们所有的可能。
车里的温度倏然降低了,一股失落缠上他心头,他讪讪地打开车内广播,如水般的乐音迅速充塞小小的空间。
“听,是李斯特的‘爱之梦’。”他像在黑暗中发现了一颗钻石般兴奋。“这首曲子又称无言诗,是他最有名的钢琴曲,他的演奏功力炉火纯青,完美无瑕;虽然有人批评他的作品流于装饰与华丽,过于展现个人弹奏技巧,不过仍无损旋律的动听。”他向她解说着音乐内涵。
车内音响流泻出一串优美的音符,像夜晚出游的精灵,围绕在他们身边,轻轻挥舞手上的魔棒。
“真好听。他的指尖一定有魔法。”她由衷地赞赏,闭上眼睛,仔细聆听轻柔舞动的琴音,竟深深着了迷。
那一瞬,令骆英司看得痴了。着迷的也包括他,他为她深深着迷。
如果在这种气氛下吻她,她会怎么反应?会欣然接受,还是狠很甩他一巴掌?骆英司强忍住想吻她的冲动,第一次发觉要控制自己竟是那么困难。
音乐结束,日说了几句话后,开始播放另一首英文歌,曙光笑着问他:“你听得懂这首歌的歌词吗?”
“当然。这首BecauseIloveyou可是情歌中的世界名曲呢!主唱者是有英国猫王之称的Shakin\\\'Stevens。”他很有把握的样子。
“那么你可不可以翻译给我听?可就算你翻译错了,我也不知道。”
“你英文那么差啊?体育老师。”他故意糗她,随后便专心听着歌词,很快翻译:“如果我攀上最高的山峰,只是为了紧抱你;如果我说,我深爱着你,在每个孤单的夜,是否你依然会令我失望……”
她沉默了,因为他翻译得好美,就像正在对她诉说似的,那么自然。而透过他充满魅力的嗓音,竟令歌词加倍动人,她觉得晕陶陶的,天秤的两端,因为快要倾向骆英司,所以她不知所措了。
骆英司突然将车停靠在路边,深深地凝视着她,眼底尽是不矫饰的火烫,她很知道那里面隐含的是什么,女性的本能使她身子向车窗靠紧,她屏息,以为他就要吻她。
她闭上眼睛,只为这一瞬的心动。
他是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头、眼睫,然后是她的唇。他的手越过她的颈项,抵在车窗玻璃上,把她圈在怀里,辗转品尝着她的清涩与柔软,直到她轻启唇,让他进入,与她在口中缠绵。
西洋老歌继续播放着,回荡在这小小的空间中,催化着男女的情愫,令骆英司第一次如此失控、如此想望一个女人,渴望到他浑身疼痛。而曙光则全身无力,摊软在他怀中,只能任他予取予求,沉溺在这短暂的亲昵里……
第4章(1)
三个月后,星期天,骆英司与夏曙光还是偷偷到户政事务所办妥了离婚手续。过程中,两人始终笑咪咪地,一点都不像是要离婚的怨偶,无怪乎里头的办事人员看傻了眼。
“恭喜我们从今天起又恢复自由之身,你可以放心地跟你心爱的学长交往了。”骆英司笑着说。
“我看是你比较想快点交女朋友吧。”曙光语气俏皮地说,完全没有注意到从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晚上见。”走出事务所大门,骆英司摇摇手中的钥匙,当作是挥手道别。
“好,晚上见。”曙光也朝他摆摆手。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已经三个月,虽然白天各自忙自己的事,但到了晚上,却不免要碰面。为了避免没有话题的尴尬,他们彼此都有心要学会与另一个“室友”相处。
他们也渐渐习惯了对方的生活作息、喜忌好恶,让双方的存在形成一种习惯。曙光望着骆英司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后,才转身朝在门口等待的江风勉招手。
“你们离婚了?”这些日子以来,江风勉最关心的莫过于这件事。身为教师,他对道德异常执着,非得等曙光离婚后,才光明正大地展开追求。
“嗯。”她点点头,心情却没有因此而变得轻松,反而觉得郁塞,像是下雨前没有半丝风的午后,只令人闷得难受。
“那……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江风勉忍不住心急地问。男人的直觉告诉他,骆英司是个强劲的对手,他除了赢在起跑点外,目前种种的情况都对他不利。
曙光没有说话,却朝他伸出了手,表明她的选择。阳光下,江风勉喜出望外地握住她的手。
远处,骆英司坐在车内,将这画面尽收眼底;原本无云的天空,突然吹来一阵风。
觉得心酸?骆英司笑了。心酸个什么劲儿?因为“前妻”才刚刚跟你离婚就恋上别的男人?或是因为对她已经有了不同于以往的感情,所以难以割舍?
其实并不想跟她离婚吧?其实有点爱她吧?其实不想她离开、不想她跟别人恋爱吧?
但是又如何?当初说好了,一定要放手,不管情不情愿,他都不愿意用婚姻束缚她,除非她愿意留下。
手机响了,他随手接起,是骆伟平。“英司,你真的要眼曙光离婚啦?”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伟平。从小一起长大,他最信得过他,因此并没有对他隐瞒。
“刚刚办好手续。”他平静地说。
“真的?可是你不是很喜欢她吗?干嘛要把她让给别人?”
“这是她的选择。”
“不对。你从来没有对她表白过,怎么知道她喜不喜欢你?”
“无所谓了。”
“说穿了,你就是怕受伤害。被拒绝又怎么样?至少你有努力去追求啊。你早该放下矜持,找机会去追求她才对。现在可好了,让别人有机可乘……”
“你呢?老是跟一堆名模厮混,何时才会安定下来?”
“嘿嘿,如果我结婚,那全台湾的女性同胞不都要伤心死了?我是为了大家而牺牲自己啊。更何况有我陪你,咱们兄弟将来老了也有个照应,你说是吧?”
“我可不想那么倒楣。还有,自己想玩就说,不要拖我下水。”他笑说着,知道伟平是想让他开心才故意说着玩。全世界都知道他骆伟平是不甘于过平淡生活的,如果要养老,也不可能跟他这么无趣的男人一起,他应该会请一堆漂亮的女看护,享受帝王般的照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