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夏母眼泛泪光地说:“亲爱的,我好久没看过你那么‘杀’的表情了,真的好酷喔。”
“爸──”曙光眼角抽搐。“这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一点都不夸张。小光,当年啊,情势有多么凶险你知不知道?那时候你爸爸是‘焰火堂’副堂主,而我是‘啸凤队’的小队长,为了替‘天魏门’延续唯一的香火,说什么都要保护你,所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常常漏夜搬家?你以为我们喜欢搬来搬去、居无定所的吗?还不就是为了躲过阿彪和‘青龙帮’爪牙的耳目。那群人的心真狠,连你这么小的幼儿都不肯放过,有好几次我跟你爸都快吓死了,幸好你老爸很英勇,不愧是‘焰火堂’副堂主,机灵得很,才没让人给识破我们的真实身份。呵呵,老公啊,你那套魏门拳法打得可真是好。”夏母一脸崇拜地望着夏父。
“哪里。老婆,你那啸凤剑耍得才真的精采,我当年就是被你那窈窕的身段搭配上那绝妙的剑法给‘煞’到的,到今天我都还记得你是怎么对我抛媚眼的……”夏父也深情款款地说。
“等等!现在不是谈你们罗曼史的时候吧?”一群乌鸦从曙光头顶飞过,令她哭笑不得。“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我毕业这天说?还有,那个叫什么彪的,究竟跟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恨到必须杀害我全家?”
“漂亮!虎父无犬女,一下子就问到重点。因为根据线报,‘青龙帮’经过这么多年的分分合合已经势微,而阿彪那狗渣也被判终身入狱,所以我们认为大小姐应该是安全了。至于仇恨嘛,表面是为了争夺地盘,事实上是因为‘青龙帮’帮主爱恋你的母亲,可是少夫人却选择了大哥,因此害得他们反目成仇。”
“就为了这么蠢的理由要杀光我全家哦?”理由之粗糙令曙光深受打击。
“不、不、不,这一点都不蠢。小光啊,你不明白,对男人来说,心爱的女人嫁给了别人,尤其又是‘同行’,这是多么大的耻辱啊!那左青龙的面子简直不知该直着放还是横着放,总之,就是一个‘糗’字。”夏父双手交叉胸前。“如果他不给我们一个教训,将来如何要众人替他做事?又要如何在黑道立足?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为了这样就可以杀人吗?太过分、太过分了!我要报警、报警!”曙光气炸了,拿起电话筒要打电话。
“小光啊,你别激动。当初那件事的人都已经不在了,这件事情也已经随时间被大家给淡忘了,更何况我跟你爸爸也已经‘从良’那么久,不会随便动刀动枪的了。真的,你要冷静,冷静一点。来,跟妈一起深呼吸……”夏母劝着女儿。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他们都很清楚曙光的脾气,她嫉恶如仇,最有正义感,听到这么悲惨的事情,一定会生气。
“是啊,小光,爸爸现在连一只小蚂蚁都不敢杀呢。”
“爸,原来小时候你放在衣橱里的乌兹是真的哦?”夏小弟伸伸舌头,想起十几年前玩捉迷藏时,无意间在父母衣橱里发现一把乌兹冲锋枪,当时爸妈以玩具枪为理由搪塞过去,而他也深信不疑。
“太扯了,我不相信。你们是不是故意在整我啊?”夏曙光满脑子疑惑,这一切实在太诡异太突然。
“小光,我们没有骗你,我们怎么敢骗你呢?你记不记得李叔叔跟雷伯伯常到家里来?每次我们都在书房里谈话,还不准你们进来?”
曙光侧头回想,似乎有那么一回事。从很久以前开始,家里就老是有一堆陌生的叔叔阿姨来来去去,每次都在半夜三更来,天亮前回去,并且与爸妈在书房里窃窃私语,不知在密谋些什么。她又回想起,小时候爸妈虽然常常对阳升体罚,却从来不曾责骂过她,甚至她犯了错,还会轻声细语地对她“规劝”,让阳升以为自己是爸妈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现在把这些记忆组合起来,倒还真觉得有点怪。
夏母匆匆进房里拿出一本相簿,小心翼翼地打开第一页,那是一张全家福的照片,照片里一对年轻夫妇一坐一站,坐着的少妇怀里还抱着个婴孩。夏母眼眶湿濡地指着照片上的男人说:“这就是我们老大魏晴天,旁边这是少夫人姚夙华,那个小婴儿就是你。那时你刚满月,为了庆贺,在满月酒宴上拍了这张照片。”
夏曙光凑近一看,不怎么相信。“小婴儿长得不都一样?凭什么说这就是我啊?”
“你看看这照片中的女人,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是……是有点眼熟。”
“你觉得她长得像谁?”
“咦?的确有点像姊。”夏阳升盯着照片看了老半天,然后再瞧瞧夏曙光,得到这个结论。
“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很多好吗!难不成长得像就是母女哦?”
“啊?”这下子,换成他们夫妻俩傻眼。
“可是个性总骗不了人吧?姊,我很早就怀疑你是大姐头,看吧,事实证明你果然很有乃父之风,可以说是家门绝学、一门英烈……”夏阳升开始耍白目。
“一门英烈是吧?夏阳升,我马上让你变‘英烈’!”曙光很想揍人。“我好困,我要去睡了。”夏曙光伸伸腿、扭扭腰,想回房睡觉。
“老公啊,那……那件事该怎么办?”夏母用眼神暗示丈夫。
“这……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也知道小光那性子,不会轻易任我们摆布……”夏父也一脸为难,不知该如何启口。
“OK,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拜托请一次说完吧。”夏曙光在楼梯口停下,回头望着双亲。
“欸……事情是这样的。就是当年除了我们‘天魏门’外,还有‘骆帮’,他们是由日本与台湾两大帮派组成,因此有日本血统。二十年前,‘天魏门’与‘骆帮’是兄弟帮关系,‘天魏门’被灭后,‘骆帮’也跟着解散,从此‘天魏门’从商,而‘骆帮’从政。”
“从政?”夏曙光在脑中思索着目前最有权势的政治家族。
“没错。第一代从政的骆老爷就是目前的国策顾问骆方雄,他的儿子骆得全则是担任政党机要秘书。骆得全有两个老婆,一个是台湾人,一个是日本人,大房生了一男一女,男的骆伟健是市议员,女的骆伟倩曾是国大之花。解散前,骆老爷因念及大小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便与我们约定二十年后要结成亲家……”
“什么”夏曙光一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对对对,这是合约书。”夏母不知何时拿出一张泛黄的纸,递到曙光面前。
“连婚约都有合约书哦?”夏阳升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事。
“当然啊,口说无凭,为了表示诚意,当然得打契约,保障双方的基本权益。”夏父双手在胸前交叉,频频点头。
曙光抄起那纸合约,上面写着:
本人骆方雄与魏世男情同手足,今因魏兄一门惨遭杀害,为表达吾之沉痛,本人自愿照顾吾侄魏晴天之女魏晓蕾,然因顾虑晓蕾之安危,特约二十年后,让吾之孙儿迎娶晓蕾,以此证明。
“呵呵……”曙光把这份合约看了两遍,发现其中的破绽,笑着说:“这份合约上写着‘吾之孙儿’,并没有明确指出是谁。”说不定骆家并没有与她年龄相近的男丁。
“骆得全有两个儿子,一个我刚刚说过,是骆伟健,三十三岁,已经娶了党国大老的女儿,剩下的小儿子骆英司,今年二十七,配你恰恰好。”
“骆英司?什么怪名字?”曙光皱眉。
“他母亲是日本人,所以才会取这么日本味的名字。”
“夏曙光?什么怪名字?”骆英司坐在骆方雄的书房里,显然对这突来的消息很不满。
“你认为你有资格批评别人的名字吗?”骆方雄抽着老烟斗,背对着他,向着窗外,似乎在思考什么。
“爷爷,这太夸张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玩这种老掉牙的游戏哦?”
“什么游戏!我可是对天发过誓的,还签下合约书。”
“二十年前的东西早就超过法律追溯期了,不履行也无所谓吧。”骆英司笑笑,打算混过去。
“骆、英、司,爷爷平常是怎么教你的?我有教你钻法律漏洞吗?这是道义问题,我答应过要照顾魏晴天的后代,既然答应就得做到,这是我的原则。”想混?没那么容易!
“可是你为了你的原则却要伤及我这个无辜。”
“呵呵,关于这点,爷爷可以向你保证,这魏晓蕾长得眉清目秀、清纯可爱,你一点都不吃亏。”
“这不是吃不吃亏的问题,爷爷,我的结婚对像我要自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