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丽容忍不住盯住那小一号的辜耀堂,“原来她当时真的有了……”
但她的话已激不起辜耀堂骂人的兴致,他迅速取了几份桌上的数据收进公文包中,边交代着,“帮我订最快的班机到新加坡,我现在去找刁老。”
“哥……”辜丽容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张大嘴,久久发不出声响。
育明则是动作迅速的开始打电话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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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老爷子反复看着那两张图像,像是百感交集,又像是难过莫名,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瞅着图像中的刁洁玲,久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足足有一世纪那么久,他才终于开金口,“那孩子真的有够可怜,从小就得不到她父母的关心,被送到我这里,我却是利欲熏心,只将她当作棋子来利用。”
辜耀堂没敢接腔,他也利用过她,将她视为他复仇的棋子啊!
“我一直没敢奢望她还活着……”刁老爷子语气沉重的说:“她没什么谋生能力,怎么可能在那样陌生的环境活下来?”
由于他问到辜耀堂最不敢正视的问题,所以,辜耀堂这回不能再装作没听见。
但他决定先把她的身家背景弄清楚,因为,这回他去接刁洁玲回家,为的是两人能长长久久,他有必要先知道她的成长背景。
至于仇恨,其实早在他弄丢她那时,他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为什么她父母不关心她?”辜耀堂轻声问。
“她爸妈重男轻女,”刁老爷子一言以蔽之,“对他们而言,女儿只是赔钱货,如果没什么作用,不如别生下来。”
辜耀堂想到自己初见刁洁玲时,确实发现她缺少亲情的温暖,她对他们辜家一家和乐的家庭气氛一直很向往。
“她有两个姊姊,很小就被送走,连我也不知她们身在何处,而她则是被送到我这里,他们一年也不见她一次,她就像个不受重视的可怜虫。”刁老爷子语气沉重的说:“我也好不到哪去,那时,我正在扩大自己的事业,哪有那个美国时间去管教她,就把她放牛吃草了。”
辜耀堂可以想象,一个无依无生靠的小女孩,身边没半个关心她的人,她当然得自立自强,免得被人欺负。
所以,她那鸭霸蛮横的个性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这是第一次,辜耀堂不再对过往的刁洁玲心存不谅解。
“等我注意到她时,她已经变得很叛逆,根本听不得劝。”刁老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而那时刚好是我在跟你父母斗智的时候,我直觉就想让那鬼灵精怪的丫头替我做商业间谍。”
所以,她才会扮可爱、装可怜的潜伏到他们辜家。
“她很聪明,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容于天理,便要求昂贵的花费去打扮自己……”刁老爷子心痛的说:“我明明都注意到,却不想管她,心想,她父母都不关心她,我干嘛理会她,她唯一的用处就是帮我夺下辜家……”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后悔。
“我想她是气愤的,但我却从来不管她在想什么,”刁老爷子痛心的自责着,“到后来,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懒得叫,成天棋子长、棋子短……”
他懊悔的直扯着自己花白的头发。“到最后,她就是因为不想只当个棋子……”
他有点泣不成声,辜耀堂却无从劝解,因为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她邀我爸妈出门的那晚……”辜耀堂忍不住问出隐藏在心底的疑问。
刁老爷子摇摇头,“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那天真的是个意外……”
辜耀堂露出疑惑的眼神,虽然事后他也听到刁洁玲又哭又闹的向他澄清,她不是故意要约他
父母去赴那个死亡之约,但当时的他,压根听不进去。
他一心认定,刁洁玲是故意把他父母约出去的。
“那天我跟她吵得很凶,我怪她一心只把你父母当作自己的父母,我怪她吃里扒外、是背叛刁家的罪魁祸首……”刁老爷子终于流下老泪,“我甚至讥讽她是个没人要的孩子,才会被丢到我这……”
“她是你的孙女啊!”辜耀堂忍不住道。
“是啊!后来我才发现……其实我也是典型重男轻女的人……”刁老爷子沉痛的继续说:“我骂她她怎么可能乖乖听训?她气急败坏的说要出去走走……
“她说……就算她的家人一点都不关心她、不爱她,但有人是关心她的……”刁老爷子难过的做出自己多年来思忖的结论,“所以我认为……她并不是故意要约你父母出门,让他们碰到那场致命的意外……
“她其实是想约你父母出去谈心,她当他们……当他们是她的亲人……”这就是为何刁洁玲在知道辜家父母因要与她相见,却在突中发生车祸丧生时,会痛不欲生。
是啊!辜耀堂仔细回想,确实刁洁玲很珍惜与他父母相处的每个机会,她甚至会跟他们撒娇、赖皮,活像是他们家的一份子。
他记得刁洁玲曾在意外发生前,满怀期待的对他说:“好想做你们家的人喔!好温暖、好温馨。”
“所以她才受不了你父母车祸双亡的意外,她一直深深责怪着自己……”刁老爷子回忆的
说:“因为你们兄妹的不谅解,她一直睡不好、吃不好……成天在家念着她不是故意
的……”
他完全不知道这些事啊!
“可我却一心想趁你们乱了手脚之际,夺下辜家的产业,便硬逼着她再去接近你……”刁老爷子像是豁出去般的坦诚,“我只要一看到她,就指着她的鼻子辱骂她是个没用的棋子,只会消耗家中米粮,却不事生产……”
辜耀堂看着眼前拚命纤悔的刁老爷子,不能体谅他竟对一个年轻女孩这般残忍。
但……他自己又好到哪去呢0--
“她终于受不了的逃了!却意外的出事,失去记忆……”
原来是这样,辜耀堂感觉自己的心很痛、很痛,瞧他过去做了什么?竟然误以为她是害死他父母的凶手,毫不留情的欺凌她!
他又比刁老爷子好到哪去?
“难怪当她再看到我……”刁老爷子的嗓音里充斥着伤感,“她怎么也不记得我……是我自找的,她本来就想忘掉那不堪的一切……”
辜耀堂想起来了,她为什么会对他这么信赖 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父母很骄傲的向刁洁玲介绍着,“他是我们最骄傲的儿子,会替我们两老设想一切,我们一辈子都以他为荣。”
他记得她当时彷佛把他当作是天般,以崇拜的眼光直盯着他瞧。
好久,她才笑得很天真无邪,“辜伯伯、伯母信赖的人,也是我最信赖的人。”
对啊!所以她才会对他印象这么深刻,她才会对他那么有好感。
可他却辜负了她对他的信赖,他真是罪该万死!
“我必须去带她回来,”将话题转到他今天之所以过来的重点,“我要知道你是否要跟我一起去?”
“不了!”虽然刁老爷子很想去,但他怕弄巧成拙,“我怕她看到我会抗拒!”
也对,她那时不是怎么也记不得照说该是她最亲的爷爷吗?
“那我自己去把她带回来。”辜耀堂起身告辞,“等她回来,我……会带她过来看你的,
刁老。”
刁老爷子却在闻言后,激动的哭了。
*****
直到坐在飞机上,辜耀堂仍没想出自己见到她后,该跟她说些什么。
“她的情况是……”他闲着坐在他身旁的育明。
育明取出一迭厚厚的数据,“没人知道她是怎么跟那挂人连上线的,反正她就是跟着他们一起生活,偶尔会出门逛逛街,其它时候她都关在屋里。”
“那些人……”他想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物。
“他们在新加坡明着是两男三女组成的外烩公司,好像偶尔还做点中医的业务;但私底下,他们却是某种特种部队,专接一些肃清罪犯的工作。”育明指着数据上模糊的影像,“这是唯一一张他们曝光的照片,可却看不清楚。”
换言之,他们是真人不露相,身在暗处行事。
“她呢?”他最关心的还是刁洁玲,她在那样特殊的环境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她只负责明的部分,”育明继续说:“如果没有必要的话,她甚至不肯轻易与客户见面。”
嗯~~像是她后来的作风,因为她畏惧陌生的人、陌生的事物、陌生的环境。
突然,她那张哭得难看到了极点,眼泪、鼻涕全都糊成一团的小花脸,倏地浮现在他眼前,而他……思念她到心痛!
洁玲,你会原谅我吗?
一路上,辜耀堂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望着窗外的空中景观某着。
*****
“你又在干嘛啦?”一名小男生不悦的拉大嗓门,生气的问着那个两手都是西红柿酱的年轻女孩。
她看起来很年轻,小脸上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但她却有着相当粗糙的一双手,此时,小男孩一把把她拉到水笼头旁,“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