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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试着稳住情绪,“一家经营不善的马场。”
他微微地拧起眉心,疑惑地道。“然后呢?”
“我爸爸上个月带着一匹纯种的撒拉马到熊本做买卖,隔天警察却在河中发现了他跟马的尸体。”说起这事,她眼底依旧含带泪光。
他凝神细听,一脸严肃。
“警察判定那是意外,但我发现撒拉马已经被调包……”
“你说的撒拉马就叫樱花?”他淡淡地道。
“是。”她点头。
他沉吟了一下,纳闷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你会以为樱花在我这里?”他问。
“是我爸爸的助手告诉我的。”
“他告诉你马在我这里?”他唇角略略往下一拉,有种被误解冤枉的不悦。
“他说我爸爸带着马来跟鸦会谈生意。”她迎上他的目光,想更确信他并没有说谎装蒜。
他的神情越显冷肃,用辞斩钉截铁地道,“我没跟你父亲谈过生意。”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下意识地又拉紧了衣襟。
他似乎觑出她的不安及猜疑,“你又凭哪一点不相信我?就因为我有黑道背景?”
她眉心一揪,顿时无言以对。
是这样吗?就因为他是黑道,所以她就有理由怀疑他吗?
这些日子以来,她发现到他是个爱马成痴的人,他不但对自己的老马不离不弃,甚至还给它最好、最完善的照顾,这样一个人会是不择手段自别人手中强取豪夺的坏蛋?
“我不知道你父亲的助手是从哪里得来的错误资讯,亦或是他故意制造这种假讯息给你,不过我跟你父亲的死毫无关系。”他神情坦荡地说。
“假讯息?”她一怔。
川崎谦会给她假讯息?不,不会的。他是父亲的亲信,父亲信他、爱他如子,他怎会……
“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你父亲的助手告知你,你曾从你父亲口中知道些什么吗?”
“我……”
他哼地一笑,“你怎么知道你父亲的助手没有胡说八道?”
“不会,他是我父亲非常相信的人!”面对他凌厉的质疑,她冲口而出。
他一震,神情一沉。
“又是那个川崎吗?”他沉声质问。
每当她如此激动,他的心就像又被划了一刀似的。
从她那么强势袒护的模样,及她对那只戒指的珍视程度,他就可以知道她对川崎的爱意有多坚定。
只是……那个川崎真的值得她如此信任?
“给你一个忠告,”他神情变得凝肃,“在怀疑敌人之前,先怀疑自己人。”
她心头一憾,“你是什么意思?”
“在我们这儿有句俗谚——烛台下最黑暗。”说着,他站了起来,“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问心无愧。”
“你……”她望着他,神情显得无助又挣扎。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回来告诉我你错了。”说罢,他旋身就要离开。
千祐反覆咀嚼着他的话,顿时如陷入五里雾中。
是这样的吗?在怀疑敌人前先怀疑自己人——她该质疑川崎所说的话吗?
如果川崎骗了她,那他又是为了什么要谎称她爸爸谈买卖的对象是鸦会?
她的心好乱、好乱……
“小千,”突然,武次回过头来叫唤她,“刚才我那么对你,不是因为我好色,满脑子只想跟女人上床,而是我喜欢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原以为这一切都要结束的千祐,却因为他这一些话,再一次跌进更深、更幽黑的漩涡里。
他喜欢她?那……她呢?
“她离开了?”武次边帮马刷洗身体,边问着一旁的熊太。
“是。”熊太皱着眉,欲言又止,“黑川先生,我觉得……”
“不该让她离开?”他似乎知道熊太想说什么,先一步地截断了他的话。
“是。”熊太点头,“她或许是纵火事件的共犯,让她就这么走了,好像……”
“熊太,”他停下手,直视着熊太,“我再说一次,我不认为她是共犯或嫌疑犯。”
“可是……”
“她不是那种会放火烧马厩,造成马匹伤亡的人。”他态度坚定地道。
见主子如此坚决,熊太也不好再说什么。
武次沉吟了一下,“熊太,你走一趟熊本。”
“咦?”
“我要你动用所有管道,查出片山雄三这个马主到熊本后,究竟接触了什么人。”他说。
“这……这不关我们的事……”
“现在已经关我的事了。”他眼中透露出凌厉的精芒,脸上有着王者般霸气的神釆。
联络上川崎谦后,千祐得知他还留在熊本并未离开。
于是,她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前往熊本与他会合。
在他的安排下,她住进了他所谓的“朋友”家中。
在放火烧掉马厩之后,川崎谦就住进了京极为他安排的房子里。
他估算,千祐在“樱花”被烧死后,一定会离开驹岳,回到他的身边。
现在,“樱花”死了,她无依无靠又不懂马场经营,为了继续她父亲的事业,她唯一的路就是跟他结婚。
如今,他有京极做靠山,马场未来的经营已不成问题,当下就差把她娶到手这一步了。
“千祐,你怎么离开了?”他假意问道,“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发现?”
看着他,千祐不断地想起武次说的那番话。
她好矛盾、好彷徨。
她其实几乎相信了武次的说法,但在相信他的同时,她是不是也怀疑了父亲的决定及选择?
“马厩失火了。”她注视着他的眼睛,希望能在他的眼中找到一丝丝她能相信他的理由。
“什么?”他佯装吃惊,“那樱花呢?”
“樱花被烧死了。”她说。
“呃?”他蹙起眉,哭丧着脸,“怎……怎么会这样?”
不知怎地,她觉得他的悲伤有点虚假。
因为樱花对她跟她爸爸而言,不只是有实际上的价值,还有感情的牵绊。
樱花死了,她会心痛。但对川崎谦来说,樱花是商品,他应该觉得懊恼沮丧,而非伤心。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相信川崎谦,但是她也怕这是因为她对武次动了情,而影响到她的判断。
“他们说是人为纵火。”她继续套着他的话。
“是吗?”他皱着眉,一脸苦苦思索地的样子,“怎么会有人放火烧马厩呢?”
“川崎,”她凝睇着他,眼中有着审视的锐利光芒,“马厩就在你来的那一天晚上被人纵火……”
他陡地一震,“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怀疑我放火烧樱花吧?”
“樱花那么值钱,你当然不会放火烧死它,不过如果你知道马厩里不是樱花,就有可能……”
“千祐!”他激动地喊着,“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因为心虚,他显得激动,当然也更卖力地作戏。
“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我放的火?我怎么会做那种事!?”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看见他这样激动,千祐不觉内疚。
她怎么会怀疑川崎谦?难道说她宁可相信黑道头头的黑川武次,也不愿相信父亲为她挑选的川崎谦?
她是怎么了?她究竟在想什么啊!?
“我……我只是觉得奇怪……”她低着头,喃喃地。
“你奇怪什么?”他一脸气恼地质问着她。
她抬起眼,既矛盾又挣扎地,“你说爸爸跟鸦会做买卖,但是他说他根本不认识爸爸……”
“还有……”她蹙着眉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般,“十号马厩里的樱花不是我的樱花,而是他的一匹老马。”
“他?”川崎谦惊觉到当她提及黑川武次时,都是以“他”称呼,这让他意识到她对黑川武次的感觉有点不寻常。
“你不会相信那个黑道头头吧?”他突然捏住她的肩膀,神情愤恨,“你相信他,却不相信我?我可是你爸爸的得力助手耶!”
“我知道,但是……”她摇摇头,眼底含着泪光。
“他对你说谎。”他断然地道,“像他那种黑道,有什么做不出来?”
“川崎……”她扬起下巴看着他,“真的不是你放的火?”
“你……”他一怔,然后非常生气地说:“当然不是!”
千祐眉心深锁,神情疲惫黯然。
“千祐,你一定是太累了。”他试着安抚着她,“先去睡一觉,好吗?”
她垂着脸,虚弱地点了点头。
这之中一定有人说了谎,不是川崎谦,就是黑川武次。
她当然不希望说谎的是川崎谦,因为那表示她爸爸没有慧眼识人。
但……她希望说谎的是黑川武次吗?
不,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她不希望结果是那样的。
她真的好累、真的不要再想了。
眼下,她只求能安稳地睡一觉,而最好一觉醒来,所有事情都可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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