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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不认输,也不肯开口要求他放慢脚步。她知道他想刁难她,但越是那样,她就越不肯示弱。

  忽高忽低的山径走起来真是会要她的命,想她要上山找寻杀手谷、也费了两天时间。

  梵刚是个习武之人,又常年累月地在山上走动,因此走起山路可说是不息不喘、轻而易举;就因为这样,翠河渐渐地离了他一段距离。

  望着他高大的背影轻松自在地走在前头,翠河忍不住心里已犯起嘀咕……

  梵静用无趣冷淡来形容他,那可真是「谦虚」了,像他这种人简直就像是恶鬼来投胎似的无情冷酷。

  出对,他外号就叫「罗剎」嘛!想也知道温和不到哪里去,是她傻,居然还对他有所期待。

  大概是心里在嘀咕,一个闪神,她就被脚下一条窜出地面的树根绊了个正着——

  「唉呀!」她惊叫一声,整个人已仆倒在地上,弄得一身尘。

  把衣服弄脏了不打紧,最气人的是……她摔得好疼啊!

  正想自己爬起来,一只强劲有力的手忽地伸了过来,把将她提起。

  她抬起眼,只见梵刚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跟前。

  「歇歇吧!」他淡淡地说。

  看她满身是汗,气喘吁吁,一副已经快不行的可磷模样,他总算是良心发现了。

  「不必。」她不领情。

  「妳行吗?」他捏着她的手腕,想等她站好。

  翠河淡漠、客套地瞄了他一记,「你行我就行。」说着,她就想拽开他的手。

  就这么一拽,梵刚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瘀青。「妳的手……」蓦地,他惊觉到好像是自己的杰作。

  昨晚他那么掐着她的手,想必是伤了她吧?想着,他不禁心生歉疚。

  翠河甩脱了他,别过头去。「没事。」

  「是我弄的?」他问 。

  「是又怎样?」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语带挑衅地说:「你有罪恶感吗?」

  梵刚好歹也是三十几岁人,当然是不想跟她一般计较。虽说她像是故意找架吵,但他却是文风不动,泰然自若。

  「这一路,妳都打算这么跟我斗?」

  「是你自找的。」她瞪着他,不服气地道:「你不也对我视若无睹,不理不睬?」

  不知道是谁一路上装冷酷,耍个性喔?还怪她?

  他顿了顿,蹙眉笑叹,「我只是不知道跟妳说什么,再说……我们好像也没必要互相了解,不是吗?」

  有什么好了解的?反正她不是跟谁都行吗?只要能帮她报仇,猫三狗四都能要她身子。

  翠河一震。

  不需要互相了解?是啊!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他唾手可得的酬劳、待他帮她报了仇,她就是他的了。

  若他昨天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他们确实是不需要互相了解,因为他根本不想留着她,他只是想……想睡睡她。

  想来可悲,她在他心里就只是那样 !

  梵静说他若不是对她有好感,就不会答应她的条件;可是依她看、他对她根本就视如无物。

  「你说的对。」她挑挑眉头,冷笑地啾着他,「反正我们是相互利用的互惠关系,你给我我要的,我就给你你要的。」

  话罢,她挣开了他,径自往前走去。

  梵刚闷闷地看着她娇柔纤细的身影,不觉又是懊恼。

  这一路上,他们还有好些时候要相处,难道真要搞得像万代世仇?他心里明明就不是那么想,为什么一出口就是那么伤感情?

  他是怎么了?一碰上她,他就变得阴阳怪气了?

  想着,他沉沉一叹,却连他自已都不自觉

  # # #

  连着几天的兼程赶路,他们终于到了阳直「今太原」。

  可也就因为兼程奔波,不堪疲惫的翠河就这么地受了风寒。

  翠河不知道自己染了风寒,只以为是疲惫所致,为了逞强,也没有跟同行的梵刚提起。

  掌灯时分,他们来到阳直城外,梵刚这才注意到她脸色不对。

  这一路看她双颊排红,他以为她是走得太累、太喘才会涨红着脸,可是现在看她又觉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她脸红通通地,眼神也有点涣散,走起路来就像是坟堆里爬出来的五不全尸骨般懒散。

  「俞翠河,」他啾着她,不觉皱起眉头,「妳是怎么了?」

  她懒懒地睇了他一记,没有余力跟他唇枪舌剑地顶上半句。

  她已经撑了好久、好久,现在的她眼前是模糊的;她只听见他的声音,却觑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见她理都不理他,他也觉纳闷。平时,她不是都会聊胜于无地回他几句吗?今儿个是怎么了?舌头被猫叼走啦?

  「俞翠河?」他又叫她。

  「嗯?」她勉强地眨眨眼睛,想更仔细地看清他。

  她身子一倾,整个人重心不稳,跌跌撞撞地倒进了他怀里。

  这么一触碰,他惊觉她身上是烫的!

  「妳全身热呼呼的!」他扶着几乎快站不住的她,焦急地说。

  「是……是吗?」她恍惚地响应着他,两只眼睛已经再也张不开了,身子一瘫,她昏厥过去。

  梵刚及时将她拦腰抱起,加快脚步地进了阳直城。

  # # #

  熊熊烈焰中,翠河孤身一人地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蓦地,火焰里出现了她爹娘及弟弟的脸孔,她娘泪流满面地伸手召唤着她:「翠河,翠河……」

  「娘!」她想冲进火海里去拉她娘亲一把,无奈熊熊的大火却像要将所有人吞噬般可怕。

  她看不见眼前有什么东西,只见着一片血海。

  待她重新看见东西,却发现自己正蜷着身子,躲在幽黑的地窖里。

  「娘?娘……」她在黑暗中声声叫唤着娘亲。

  许久,她一个人惊惧地躲在幽暗狭窄的地窖中,什么声音也没有,什么人也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才会被发现,不知道这劫难什么时候会过去,只能偷偷地在黑暗中哭泣。

  「翠河……」突然在幽黑的空间里,她瞥见娘亲鲜血满面的骇人脸孔。

  「娘!」她惊恐地大叫。伸出手,她想抓着她娘,可她娘亲却挣开了她。

  「进去,进去……」在她自己的哭声中,她听见娘亲苦苦哀求她进去的声音。

  「不!」她凄厉地大叫,再也忍不住地放声而哭,「不要!娘……」

  「娘、娘!不……别走,别丢下翠河……不要——!」她伸出双手在黑暗中挥舞,只想抓到一点依靠证明她的存在,证明她还活着……

  「俞翠河,翠河。」在黑暗中,翠河听见一记焦虑担忧的低沉声音。

  「娘,娘……」她想从黑暗中挣扎而出,可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

  「翠河……」那低沉的声音又传来,像是在担心着她似的。

  那是谁的声音?不是她娘亲、不是她爹,也不是她弟弟……是谁?是谁在叫她?

  「醒醒,俞翠河…」那声音又一次传来。

  这一回,她感觉到有只手正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像是要将地从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恐慌中救出似的。

  她牢牢地抓住那只大手,倏地从深沉的黑暗中脱困而山。

  隐隐地,她见到一丝光亮,但她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娘?娘……」她眨眨疲倦的双眼,视线还十分涣散。

  「醒醒。」梵刚坐在床沿,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她好像在梦中几乎要被扯走了似的。

  她作了什么可怕的梦?梦见两年前的那桩惨事吗?

  「没事了。」他将她突然挣扎起来的身躯揽在怀中,紧紧地像是怕她会因为挣扎而伤了自己。

  翠河睁大了眼睛,神情却是极度惊恐地。

  她怔愣地呆视着前方,满脸是伤心惊惧的泪水。「娘……」她神情绝望地喃喃自语,然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梵刚将她拥在怀里,心是揪紧的。想这两年来,她一定经常在这样的恶梦中独自惊醒哭泣吧?

  她像是惊吓过度呆愕了许久,那薄弱的身子还是在颤抖。

  「没事了……」他将她的头扣在自己颈窝里,轻轻地抚摸着她有点凌乱的发丝。

  不晓得是发烧出汗,还是吓到出汗,他发觉她的衣服有点湿。「好了、妳醒了。」

  翠河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渐惭地回复了意识,这才发现她还醒着、还活着。

  「妳作恶梦了?」他轻声地问。

  「我在哪里?」她虚弱地问。

  「客栈。」他说,「妳受了风寒昏了,我已经叫大夫来过,他要妳歇息两、三日……」

  「不,」她急欲挣开他,「我要报仇,我……我不能在这儿!」

  「妳真是……」他气恼又心疼地抓着她,「妳现在能做什么?站都站不稳了……」

  「我……」想起刚才梦里所见,翠河不禁一阵鼻酸,眼泪再度淌落。

  「我梦见我娘了……」

  「嗯。」他把她拥在怀中,而她也虚弱地靠在他胸膛里。「我知道。」

  翠河无助地靠着他,心里却得到了不曾有过的平静及安心。

  这两年来,她一直过着极不安稳、极其恐慌的生活,每当午夜梦回,她总让那可怕的梦给吓得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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