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司睿一听,为之语塞。
一阵静默后,花玲妤给了他一个卫生眼。
“开车不是急就会的。”
“喔。”邵司睿含糊的应了一声,有一下、没一转地转动方向盘。
花玲妤示范了方向盘转向与换档的方法后,站起身。
“自己练,练熟了再说。”
接着,她没等邵司睿回应,转身便离开,回到座位,继续练习书法。
邵司睿一脸错愕,低头看着方向盘,一边回想她方才的教导。她刚刚说方向盘要打几圈来着?他完全没印象。
他不由自主地看着花玲妤认真的侧脸,微微地心动。
他不是没看过人家写毛笔,但她的样子格外地吸引他的目光,连方向盘都忘记怎么打了。
花玲妤提笔蘸墨时,瞄了邵司睿一眼,发现他完全没动作,于是放下毛笔,再次提醒道:“左一圈半,回正,右一圈半,回正,练熟了再去碰车。”
“喔……”他从没想过会有女人当驾训班的教练,也没想过自己会被个女人教开车,虽然屈居于女人之下,还得开口叫她一声老师,但是邵司睿发现自己没了先前的窝囊气。
认真的女人最美丽。他偷偷地看着她写毛笔时那静谧而安宁的模样,心里没来由地冒出这句老套的赞美词。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邵司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以他舌粲莲花、迷死女人不偿命的本事,在这个时候竟然只能想到这么一句话,实在是功力退步了。
当然,他不会将口才退步的过错归咎于自己,只想到一定是因为早上被艾莉儿丢在西滨公路上,害他艰辛地回到台北的关系。
邵司睿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方向盘,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俗气的想法。
对他而言,女人脱光光,躺在床上被他挑逗得欲仙欲死的模样才是最美,可是他现在竟然觉得一个只有A罩杯、半点女人味也没有的女子美丽。
虽然是这么想着,他却管不住自己一双色眼直往花玲妤身上瞟去,接着他的视线落至桌上的宣纸,写的是篆体,虽称不上是大师级的手笔,却也有她独特的味道。
花玲妤写完字,在宣纸上落了款,分神看了邵司睿一眼,却只见他心不在焉地把方向盘乱转一通,她无声无息地起身,走到他身边。
“你认为这样开车安全吗?”
邵司睿被她吓到了,夸张地跳起来。
“这样会吓死人,你知道吗?”
“不想开车,就继续练吧!”她完全不理会他的抗议,转身就离开。
邵司睿瞪着她的背影,然后瞪着方向盘。他这辈子何时受过这种鸟气?她一定要这么冷漠吗?好歹他也用心学了,不过是发个呆,不用对他这么凶吧?!
他闷着头继续练习打方向盘,花了二十分钟,终于把左边和右边搞懂了。
这时,花玲妤把文房四宝收拾好,来到他的背后,冷漠的说:“东西收一收。”
“去哪?”邵司睿拿起上课单,跟在她的后面。
她的步伐竟然快得让他追不上。真是太丢脸了,他的腿明明比她还长,竟然无法走得比她快!
“开车啊!还能去哪?”分到一个这样的学生,花玲妤觉得接下来的这一个月应该不会太好过。
“喔!”邵司睿尴尬不已。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总有一种手脚施展不开的感觉。
邵司睿习惯性地坐入副驾驶座,花玲妤迅速倒车,将车于开入训练场,车速快到让他抓着门上的把手不放。
“你一定要开这么快吗?”帅气潇洒的他不想命丧驾训班啊!
花玲妤没理会他的惨叫,一个急转弯,把车子掉头停在训练场中央,走到他那一边的车门旁,命令道:“下车。”
“干嘛?”他乖乖的下车。
“开车啊!我载你,就拿得到驾照吗?”花玲妤一见他二话不说的坐入副驾驶座,便知道他应该是让人伺候习惯了,可是他要知道,她不是他的司机,而且要学习开车的人是他,不是她。
这几年面对各式各样的学生,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修养很好,也已经做好了心理调适,再怎么难搞定的学生都能坦然以对。
可是怎么一遇见邵司睿,她的修养就面临了严重的考验?
也许是因为第一印象的关系……
这个念头已经不只一次自花玲妤的脑海中浮现了,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否认。
“喔。”邵司睿再次乖乖的应了一声,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想不透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乖,老是照着她的命令动作。
“好,右脚负责油门和煞车,左脚负责离合器,现在放掉手煞车,离合器慢慢放,我们照着训练场的路线绕一圈就好。”
“为什么不是你示范给我看?”邵司睿握着方向盘,竟然紧张了起来,这是他的处女秀,生平第一次握到车子的方向盘,这真实的感觉与驾驶模拟机的感觉又不尽相同了。
“我不示范给学生看的。我说,你做,你才会记得。”
“真的是这样?”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冒冷汗。
空旷的训练场内只有两辆车,面对方向盘,他没了一开始的从容与自在。
“我在车上,你怕什么?”花玲妤不屑的睨他一眼,绝对不能说出她是故意的,像邵司睿这种学生,不先给个下马威,日后他肯定会爬到她的头上。
她瞄了眼他的学习卡。这富家子坐在驾驶座上时,也跟其他新手一样,这让花玲妤安心了不少,同时开始寻找让他冷静下来的方法。
当她见到学习卡上填写的地址时,眉头微扬。
“你住威尼斯?”
“嗯。”
有没有搞错,义大利人干嘛跑来台湾学开车?!
年龄:三十岁。
职业:自由业。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邵司睿的职业也未免太自由了吧?自由到从义大利跑到台湾学开车!
“你的职业自由到什么地步?”
看他紧张到额头冒汗的模样,她深知这是新手对于第一次摸到会动、会跑的车子的恐惧,若不想办法松懈他的情绪,大概车子会停在这里,动不了,她也无法下班了。
“我做乐器。”邵司睿小心翼翼地放开油门,并在车子缓缓往前走的时候,露出喜悦的表情。
“威尼斯能做什么乐器?”她的印象里,威尼斯只有一大片的水跟船,还有化装舞会。
“我做小提琴。”他紧握着方向盘,车子以龟速前进,同时在她的协助下,慢慢的驶进第一个弯道。
“小提琴?”花玲妤倾身向前,帮他把方向盘打回正,让车子继续往前走。“那你会拉小提琴啰?”
邵司睿在车子缓慢直行后,才意识到她态度的转变。
她刚刚问了他什么?是问他的职业耶!
他不由得想要仰天长笑。看吧!没有女人可以抵挡他的魅力!先前被花玲妤伤害的自尊心恢复了些微,并且再次确认自己的魅力果然是无人可挡!
“会做不代表会拉。”他只负责让小提琴发出最圆润协调的声音,至于演奏,就免了。
思及此,愤恨又浮上他的心头。要不是赶来台湾看同胞兄弟邵司肇的笑话,他也不会被抛弃在西滨公路上:如果没被抛弃,他也不用来这里紧张害怕地握着方向盘……
“喔,那平常你都做什么消遣?”花玲妤叹了口气,有些松懈了。
这自大的男人终于进入状况了,至少表情不再那么紧张,她执教多年,早就有一套方法可以应付学生不敢开车的紧张情绪。
“平常……”稍一迟疑,邵司睿忘记转弯。
幸好花玲妤反应迅速,踩下了煞车,车子免于撞上墙壁,也熄了火。
邵司睿则因为反作用力,整个人撞上方向盘,发出悲惨的叫声。
“没事踩什么煞车啊……”他抚着胸口,责怪的看着她。
花玲妤翻了个白眼,发现他完全不知道车子在他恍神驾驶之下差点撞上墙壁,于是叹了口气,干脆双手抓着他的头,要他看向前方。
邵司睿看见车头跟墙壁只差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这才搞清楚状况,若是她没有踩下副煞车,只怕此刻他们已经在送医途中了。
“哇!”他发出惊叹声。“教练,你的反应很快喔!”
花玲妤靠在车门旁,一只手撑着额头,思考着怎么教导他才适当,太轻松,他会分心,可是太严肃或太凶,他又会紧张……
“先倒退,方向盘右边打到底,转过去。”
她有个预感,最好在油门上放个隔板,否则有一天他一定会把油门当煞车踩。
花玲妤看了下车内的电子钟,“等一下把车靠边停,你就可以走了。”
邵司睿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今天就这样?”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已经过了一小时又五十秒,然后眼角余光瞄到她正在上课单上签名,紧接着她将上课单递还给他,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单子上面画的那些表格,写有课程的名称与上课的时数,方才她签名的地方,正好是一小时的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