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她当然知道他口中那个欠他六十元的女人是谁。
盈盈水眸中闪过极淡的失落,方若海挣脱他的钳制,把化妆箱夹抱在腋下,手掌滑进牛仔裤口袋,试着翻找零钱。
见她当真,林凡低笑几声,然后握住她翻找零钱的手,制止了她的举动。
“咦咦?”她睁着圆眼。
“嗯?”
“我要拿钱还你啊。”她瞪着攫住她手腕的大掌。他的温度,会令她想哭。
“你确定你身上的钱够还我?”他带着笑,看来温文儒雅。
“当然够,不过六十元而已。”话落,方若海又想自他掌里抽出自己的手。他的力道很大,虽不至于弄疼她,却也让她无法挣脱。“你放手,我要找钱啦!”
“谁说六十元而已?”他笑得温煦,但肚子里装了坏水。
“你刚说的呀。”他愈不松手,她愈想哭,因为他暖暖的体温,会让她想奋不顾身地投进他怀里,好好享用他胸膛的温暖。
“呵……”他的胸膛起伏着,看得出来是被她的话逗笑。“六十元是两年多以前的金额,隔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我不用收点利息吗?”
她愕然地望着他,须臾,才讷讷开口:“利息多少?”
“嗯……我算算。”林凡微偏俊颜,装模作样地思考着,“一块钱一秒的利息是一千元,两年多的日子算下来,大概是要……”
“一块钱一秒就要一千元的利息?!”她诧道。一秒?现在的利息不是以日计算,都改用秒数计算的?
“是啊,所以我才问你确定你身上的钱够还我吗?”微勾唇角,他的小乌龟上钩了。
“是不够……”
“何止不够?就算让你赚一辈子,你也还不起。”他低沉的嗓音像是加了迷香。
“那怎么办?”
“你……你可以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还。”他语气更为低沉,却也更魅惑着她。
“你……你是说……”再鲁钝的人,也能从他的语气和他的眼神,明白他的意思。
见她无辜的眼神,带着不肯定,林凡心一个抽痛,将她圈抱进怀里。“对不起,我无意伤害你,却还是伤你这么深。后来我才明白,因为我太在乎,所以无法容忍你犯错。更严格来说,其实是我的自责心作怪,我自责没能帮上殷昊和深深,所以将情绪转而发泄在你身上,硬赖你犯了错,硬是不愿听你解释。”
当被拥进他怀抱,染上他的体温时,方若海倏然闭上双眼。多久了?这怀抱她暌违多久了?怎能不撼动她?
眼角轻轻掉出一颗泪,她在他怀里偷偷抹去,没教他发觉。
她懂,他说的她都懂,爸爸早已将那时他们的对话转述给她知道。她没怪、她没怨,对他,她只有爱啊。
她想,终其一生,她都只懂得怎么爱他,不懂得去怨他。
只是她不懂,为什么他一直没找她?
“林凡……”她想问,但不知怎么开口。
“留在台湾好不?我知道那是你的梦想,所以我等,但已经两年了,你这两年也跑过不少国家,做过不少演出,是不是可以为了我,别再回去舞团了?”林凡拥着她,细碎的吻着她的发丝。“我不去找你,是因为想让你好好完成你的梦想。现在,可以回来我身边了吗?”
原来他一直在等她?原来他不是不愿找她,而是在等待她完成梦想?
“你……不原谅我吗?”等不到她的回应,他心急了。“舞蹈教室开了,招生情况很好,师资我有挑选过,都不错,但若有你,那会更完美。”
他这是在利诱她?一个是继续在英国皇家芭蕾舞团发展,一个是留在台湾教舞蹈,再笨的人也会选前者。这样的诱因不足以让她留下,但她……她却想留下。
“若海?”他唤。
自他怀中仰起脸,她盯着他的下颚,“咚”地一声,她任化妆箱落地,伸手捧住他的脸。
从他的唇,往上游移到他的鼻梁,再到他的眼、他的眉,她一双小手轻柔抚过这张她日夜思念的俊脸,然后踮脚,她吻上他。
林凡先是被动地回应,但她淡淡的啄吻根本满足不了他,于是他扣住她后脑,加深这迟来的吻。
他把热烫的舌伸入她口中,恣意汲取她的芬芳,难分难舍……
当她喘息不已时,他才松开她,结束这火热的拥吻。
“我能把你的献吻,当成是你答应留下的表示吗?”他盯着她红肿的唇问道。
“嗯……我留下。”她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身,小脸紧贴他胸前。
“若海……我的若海……”他紧拥着她,静静感受这份失而复得的喜悦。
“年华老去时候,我还想做你的小女朋友,抱抱我,把每一幕甜蜜回忆,倒带重播,时间的河流染白了头,你会是我的老顽童……”悠悠地,枕在他胸前的方若海,轻轻哼起歌来。
“嗯,这什么歌?”夜风迎面拂来,她轻柔的嗓音跟着风儿,回荡在他周围。她像化开的水果糖,变成甜腻带着果香的糖水,跟着血液缓缓流淌过他全身,然后沁入心扉。
他任她环着他的腰,只盼这段感情一直平稳走下去。
“幸福酿。好听吗?”
“嗯……还不错。”他喜欢那句“年华老去时候,我还想做你的小女朋友”,那意味着他们将牵手一辈子。“谁写的歌?”
“猫朵。”
“……猫躲?我只玩过躲猫猫,在年纪很小的时候。”他盯着地上那两道紧贴着的模糊影子。
她哈哈笑两声,“是花朵的朵啦!她是写爱情小说的。”
“写爱情小说的也跟人家写歌?”
“是呀。听说她上有一对百岁人瑞老父老母,下有三个月大的五胞胎儿子,为了生活家计,只好兼兼差、写写歌啰!”她松开手,调皮地踩着地上的影子。
“嗯……我挺喜爱这歌词,你再唱一次,我喜欢听你唱歌。”他大手一捞,微一使力,把她拉到他怀里。
“不要。”
“不要?为什么?”他双手环上她的腰,再度把她圈在他怀里。
“都我在唱,你怎么不唱?”她也想听他唱甜死人不偿命的情歌给她听呀。
“好啊,我唱。”林凡轻抵她的额。这么小的要求,他没道理不成全。
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方若海仰起脸,痴迷地凝视他,等待他的情歌。
好半晌后——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转!看那七彩霓虹灯……转!哈!哈!原来这就是幸福可爱的人生……转!管他谁是爱迪生……”自那次她醉酒听她唱过一次后,他便爱上这首歌,因为这歌总会让他想起那夜的她,很可爱,又很热情。于是,他私下偷偷练习了这首歌。
“……”她柔软的身子登时僵硬如尸体。
“嗯?我唱得不好?瞧你像蜡像似的。”察觉怀中人儿的身子,从软绵绵变成硬邦邦,他低首关心地询问。
蓦地,那抹娇小的身子突然跳上那堵庞大物体,双手搂住他颈子,双腿夹着他的腰,用着很暧昧的姿态,狠狠吻上他的嘴。
她这边啃啃啃、那边咬咬咬,他的嘴真的很适合用来接吻,至于唱浪漫的情歌……咳咳,想想就好,想想就好。
陡然间,方若海明白了一件事:原来浪漫的白马王子,真的只会存在于童话故事里……
求婚记
这天,是方若海的生日。
晚上舞蹈教室有三堂课,她在九点半送走学生后,被她的男人拉进另一间舞蹈教室。
“咦?不是说好要和大家一起去唱歌帮我庆生的吗?”她知道林凡约了很多人,有她大学时代和她号称“A片五人组”的另四位好友,有爸爸,有婚后搬回台北的殷昊与季深深这对夫妇,还有在舞蹈教室任教的所有老师。
“嗯,约十点半,还早。”男人幽黑清冷的瞳眸一遇上她,总是温柔缱绻。
“那我们赶紧收拾啊,教室门窗、电灯都要巡一次呢。”刚教完舞,她双颊红扑扑的。
“那些可以等等再做。”
“那……”他的目光很醉人,她很担心再不离开这暧昧的空间,她会想扑上去啃咬他。
“等会儿人多,比较不方便,所以我现在先把礼物给你。”说完,林凡把手中一直握着,看来有些鼓鼓的牛皮纸袋交给她。
“生日礼物?”她笑着接过,打开纸袋。
“是啊。”他带着温和的笑。
方若海从纸袋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认出那是之前她还在英国皇家芭蕾舞团时,到台湾巡回演出的节目表。那次演出后,他寻着了她,然后她毅然回到台湾,再不跟着舞团跑来跑去了。
翻开薄薄的节目表,里头有她自编的“情深若海”这出舞剧的剧情解说。想起当时编这舞的心情,再比照今日的心情,她不禁百感交集。
“答应你要去看你的毕业公演,但我没做到,所以这一场我有到场观赏,你跳得真好,连我这不懂舞蹈的人,也被感动。”林凡淡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