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不算是你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一种报应呢?”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月影狠狠地糗了他一顿。
她的揶揄倒也没教他恼怒,只是更添无奈罢了。“别糗我了。”
“对了,你要出远门,不怕她趁机逃走?”她话锋一转。
他突然露出了一记“先知先觉”的得意笑容,“放心,我不会让她有机会跑掉的。”
“怎么说?”她疑惑地望着他。
“我要带她一起去。”他说。
她一怔,“带她一起去?你是去赴战帖之约耶!而且此去黄山路途遥远,她怎么……”
“我有我的想法。”他打断了她,高深莫测地笑道:“这一趟,我带她是带定了。”
观见他脸上那坚决的神情,月影不觉满心惊疑。太奥妙了,这个向来独来独往的男人,居然想带个女人在身边?看来,那位宋家大小姐真不是个普通的女人。想到这儿,月影对她真是既羡又妒;毕竟她和镇淮相识多年,他可从未动过要她赎身从良的念头。
观见她脸上那抹怅然若失的神情,镇淮不难猜到她在思忖着什么。他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意,只不过他一直没想过和她发展到另一种稳定的关系。她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却不是能教他停止流浪的女人。
“月影,你……”
“嗯?”她盯着他,似乎已经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她释然地一笑,“你不必为我的事烦心,别忘了我是醉心楼的花魁,想得到我的男人多得是,而且里头也不乏一些不错的男人。”说着,她喟叹一记,又说:“我不是你等待的那个女人,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月影……”她的体谅及温柔教他心疼,也教他感激。
“镇淮,我祝福你,真的。”她拍拍他的手背,“你放心,我一定会找个好男人跟的。”
“真的?”听她这么说,他心里安稳多了。
“当然是真的,我还年轻貌美,什么男人找不到?”她嫣然一笑,“你不必觉得亏欠我什么,你从没绑住我,是我将自己困在这里。镇淮,该是结束关系的时候了。”她凝望着他,眼神十分温柔。
“咦?”他一震,“你是说连朋友都……”
她倩然一笑,“当然不是,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说着,她难得调皮地眨眨眼,促狭地说:“不过日后,你可不能再上我的床 !”
他放心地撇唇一笑:“谢谢你,月影。”
“说什么谢?记得成亲时请我喝喜酒就行了。”她说。
“少不了你的。”说着,他霍地站起,“我该走了。”
她一愣,有点怅然,一这么急着走?”
他点点头,“还得回去准备一些东西呢!”
“噢,那我就不留你了。”她笑叹一记。
“从天都峰回来后,我再来看你吧!”说完,他转身便步出了她的房间。
月影没送他,只是一个人孤单地坐在桌边,径自思量。
她十三岁进入青楼,十五岁开苞,十八岁就成了醉心楼的花魁,早些年她过得凄凉,但近几年来因为认识了镇淮,她的世界竟再度光明起来……
镇淮一直来去自如、行踪飘忽,而她也以为他们这样的关系会永远的维持下去;可是如今他有了钟情的女子,也即将娶妻成家,她知道他以后再来的机会,势必是越来越少了。
“小姐,”丫环绿儿推门进来,“你想吃点什么?”
“我什么都吃不下。”她神情悒郁。
绿儿皱起眉心,“可是……”
“绿儿,”月影打断了她,“我是不是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呢?”
“咦?”绿儿微怔。
她嫣然一笑,但隐隐透露着一种悲凉无奈。“这次我是真的看破了。”
绿儿似懂非懂地凝视着她,什么话都搭不上。
眼尾一瞥,她睇见了镇淮遗留在桌上的战帖,“他居然忘了……”
“我替陆少爷送回去吧!”绿儿自动自发地说。
月影思忖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自己送去。”她要看看掳获镇淮那颗“浪子心”的宋水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 * *
为了自保,吃过晚饭,回到房间,水脉就封死了所有门窗,以免陆镇淮那“神出鬼没”的家伙又跑进她房里来。
虽说这里是他们的新房,但只要一天不成亲,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新房。
和衣躺在床上,她开始想起了家里的父亲和妹妹们,不知道妹妹们是否也像她这样被强制推销出去,如果是的话,她们都被推销到哪儿去了呢?
“唉……”翻了个身,她无意识地喟叹着。她原本以为自己会一辈子留在山上,却没想到竟会被父亲硬逼着上了花轿。
其实这儿也没什么不好,陆叔叔照顾她、陆夫人待她也和善,吃得好、睡得饱、用的都是上等的东西……惟一美中不足的就只有陆镇淮。
但是真要严格说起来,陆镇淮也不算是太差,撇开他和月影姑娘那一段不说,事实上他是个英俊倜傥、豪迈不羁的男子汉,要不是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相好的月影姑娘,她应该不会排斥他吧?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在还没真正见到他之前,因为已经听闻了不少有关他的风流韵事而对他心生反感;但真正见到他之后,他却给了她一种奇妙而特殊的感觉,她……觉得他似曾相识。
她明明不认识他,也没见过他,却为何觉得她已经和他相识?
想着想着,她渐渐地感到有点疲惫,虽然刚进陆家一天,但她经历的事还真是不少哩!
仔细回想起来,来这么一趟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在云霞山居是碰不上这么多新奇又刺激的事情。
打了个呵欠,她眼皮酸涩地眨了眨。“睡觉吧!”她自言自语地说。
和衣躺下,她闭上了沉重的眼皮。由于疲倦过度,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不知睡了多久,她隐隐地听见了细微的呼吸声,她以为那是她自己发出来的,但那呼吸声似乎过分“浓沉”了些……
半梦半醒间,水脉睁开了眼睛——
“陆镇淮?”她揉揉眼睛,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不,不会的,她明明已经封死了所有门窗,他怎么可能……
“喂!”她一把推开了躺在她身边的他,然后霍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镇淮睇着她,“做什么?”他打了个呵欠,一副还没睡饱的模样,“我才刚睡着,你就吵醒我……”
听见他的抱怨,水脉顿时火冒三丈。有没有搞错?扰人清梦的可是他呀!
“你为什么又跑进来!?”她瞪着他质问道。
他皱皱眉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这儿是我的房间,不回这儿睡,难道要我上醉心楼去睡?”
一听见醉心楼三个字,她胸口就鼓涨得更加难受。只是……既然她不在乎他,又为何对那名叫月影的女人如此介怀?
“那里不是你最爱去的地方吗!?”她随口顶了他一句。
他笑而不应,一副你奈我何的无赖样。
门窗都没有被撬开的痕迹,那他到底是如何进来的呢?
“你从哪里进来的?”她语气不快地质问。
镇淮一笑,抬手便指着屋顶。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她惊见屋顶的瓦片已被撬开几块。
“啊?”她忍不住惊呼一声。
这屋顶这么高,他居然能从那里一跃而下,还一点都没惊动她?看来……他真的是个武林高手。
“前无门、后无路,我只好‘从天而降’了。”陆镇淮打趣地说。
“你……”水脉既气恼又无可奈何地瞠视着他。
镇淮一手攫住她的玉腕,“你拦不住我的。”说着,他猛地将她扯进怀中,低头欺近了她,“我想要的,没有要不到的道理。”
迎上他炽热的眼眸,她不觉心慌意乱。他的眼神好专注、好深沉,就像漩涡似的直将她吸进其中……顷刻间,她没了反应,也没了动作言语。
睇着水脉那迷惘的神情及失神的美眸,陆镇淮的心湖就猛地泛起涟漪。他知道她心里有着别人,也知道她并不钟意他,以他的个性,他早该放手让她回去,但这一次……他就是舍不得放手,就是想把她占为己有。
“水脉,”他端住她尖尖的下巴,“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嫁给我?”
“什…什么?”面对他如此认真的问题,她还真有点恍惚了。
“我是说……给我一个机会。”他说。
“机会?什么机会?”她疑惑地盯着他瞧。
他神情一凝,沉声说道:“爱你的机会。”
水脉一怔,两只眼睛倏地惊愕得瞪大。爱她?他真会只爱她一个?那……那个什么月影姑娘呢?他的心不是全在那女人身上吗?
“你说谎。”她语气平静地说。
“我很认真。”他正色更正道。
她冷漠地观着他,哼地一笑,“那你对月影姑娘就不是认真的吗?”想起在她进到陆家的第一天,他人却还在醉心楼的事情,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揪着。
“我和月影的关系不是外人能理解的。”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他知道不管他再怎么解释,水脉还是无法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