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范长志是范辛的儿子,那陆东堂就不难想到他为何要向镇淮下战帖了。不过既然他想为父亲雪耻,为何不干脆向狂刀宣战呢?
“我是师父的入室弟子,他会先向我宣战也不奇怪,毕竟只要打得过我,他挑战师父的胜算就更大了些。”
听完镇淮的话,他顿时了然,“原来如此……”暗忖片刻,他望向镇淮,“你打算赴约吗?”
“嗯。”他点头一笑,“我没有不赴约的理由。”要是他不赴约,就等于否定了他师父狂刀。
陆东堂沉吟着。站在父亲的立场,他当然不希望儿子赴这种死亡之约,但站在男人的立场上,他却没有劝阻他的理由。
“时间地点呢?”
“一个月后,黄山天都峰。”他说。
“黄山天都峰?”陆东堂一怔。此去黄山若不眠不休,兼程赶路最少都要十天半个月,范长志为什么要大老远地跑到天部峰?
镇淮观出父亲的疑惑,“当年刀王就是在那里败给师父的。”他说。
经他一解说,陆东堂这才明白范长志为何要约镇淮到那里去了。“看来这范长志是斗志激昂、非赢不可呀!”
镇淮勾起一抹沉稳而自信的笑意,“我也不想输呀!”
第四章
一大早,唐霜就来到后厢探望刚刚进到陆家的水脉。
她凝视着这个让她一看就喜欢、越看越满意的准媳妇儿,脸上是一抹怎么都阖不拢的笑意。
“水脉,昨儿夜里睡得可好?”
其实她早听说了镇淮在她房里的事,这么问不过是想探探她的口气罢了。
想起昨晚的事,水脉还是忍不住心悸。“还好……”问也是白问,她总不好说自己受到陆镇淮的“严重骚扰”吧?
“是吗?”唐霜是过来人,不难睇出水脉眼底那一丝羞意及迷惘,不过什么事都不好直接戳破,总得给人留点余地。
“这样就好,你要是有哪儿不习惯,可别跟我客气……”
“水脉明白。”虽说她性格娇悍,自小又娇生惯养,但面对长辈,水脉还是温顺得很。
“对了,”唐霜瞅了她一眼,“你知道淮儿昨夜接到战帖之事吗?”
她微愣,“听说了。”
“唉,”唐霜喟叹一记,“淮儿他醉心刀法,十几岁时就被狂刀收为入室弟子,没想到现在却为自己招来麻烦……”
麻烦?听她这么一说,水脉不禁有点愕然。难道说那封战帖不是因争风吃醋而来的?
唐霜看得出她心里有疑惑,旋即补充着:“你年纪轻又不问江湖事,当然不会知道狂刀是何许人也,不过在当年,他可是个江湖上名声响亮的高手唷!”
“是吗?”水脉半信半疑地瞅着唐霜。
哼,什么高手会收陆镇淮那种登徒子为入室弟子呀?
唐霜一笑,“别看淮儿吊儿郎当的,他可是狂刀的惟一传人呢!”说着,她又继续跟水脉聊起狂刀这号了不起的人物。
“淮儿他师父是个隐居关外的高人,性格乖张怪戾,行踪虚无缥缈,对所谓的江湖浮名又极为不屑;他一生未娶,身后更无子嗣相承,淮儿可是他挑上继承其武功的惟一人选。”
水脉怔愣着。如果那狂刀真是那么了不起的人物,那么他会挑选上陆镇淮必然是因为陆镇淮有着什么过人之处 ?怪了,那家伙会有什么长处呢?
是,他长得是够好,又深谙调情之道,不过这也算不上是什么“高尚”的长处吧?
“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名为刀神的范长志,他是已故刀王之子,而当年刀王就是因为败在狂刀手下才会一蹶不振、郁郁而终,这次向淮儿下战帖的就是这范长志……”说着,唐霜的脸上露出了忧心的神情。
听完她的解说,水脉终于知道战帖是谁下的,为的又是什么。看来,她昨天是误会陆镇淮了。
“水脉呀……”唐霜握住她的手,轻声细语地说:“淮儿马上就要动身赴约,所以你们拜堂之事可能要延后了。”
听到“延后”两字,水脉差点没跳起来狂笑三声,不过在唐霜面前,她毕竟还是忍下了。
“噢……”她故作平静,“没关系,这事儿不急。”
太好了,只要他们一天不成亲,她就还有机会跷回家去;再说这藏剑门里就只有陆镇淮一个人知道她想逃跑,如今他为赴战帖之约而远行,这庄子里就再也没有别人能关得住她了……想着,她不禁露出了一记贼贼的微笑。
瞥见她脸上那抹贼笑,唐霜不作声地全看在眼里。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水脉是个难惹的小辣椒,她唐霜可也是个如假包换的老姜哩!
* * *
因为即将动身前往天都峰,陆镇淮特意到醉心楼去跟月影辞别。
月影住在醉心楼后厢的阁楼上,这儿除了她,就只有一名专责服侍她的丫环,因此环境清幽得很。
“小姐,陆少爷来了。”丫环绿儿轻敲门板,笑睇着身后的陆镇淮。
“进来吧!”房里传来了一声娇柔平缓的声音,虽只闻其声,却能想象这声音的主人会是怎样的出尘佳人。
陆镇淮推门而入,顺手也带上了门。
月影身着素衣,似乎是刚起床的样子。她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粉颈琢玉、秀眉侵鬓、璀璨星眸、嫣红小嘴……十足是个美人胚子。
她身形窈窕婀娜、玲珑有致,任谁看了都不得不动心。
“这么早就来?”月影睇了他一记。
“我是来跟你话别的。”他在桌前坐下,径自倒了一杯水喝着。
月影一怔,旋即步下床来。“你要走?不是说要成亲了吗?”前天他来的时候还说这趟回来是为了成亲拜堂,怎么一眨眼,他又要离开了?
“我接到战帖,马上就要动身前往天都峰。”他说。
一听天都峰,月影更是惊讶,“天都峰?你要上黄山?”
“嗯。”他一笑,“所以才来跟你说一声。”说着,他将战帖搁在桌上,“这就是我接到的战帖。”
月影从信封中抽出战帖,迅速地扫眼读过。
“范长志?这名字真耳熟……啊,是那个被称为刀神的人?”身为花魁的她见多识广,人脉繁多,对江湖上的事也时有耳闻。
“就是他。”
“他为什么找你?”月影将战帖置入信封中,疑虑地望着他。
“他是刀王的儿子,而刀王当年就是被我师父打败的,所以……”
“所以他就先找你这个狂刀的传人下手?”她打断了他,又说:“你打算赴约?”
他攒眉一笑,“我没有不去的道理。”
月影轻声一叹,缓缓地坐了下来。“那你的婚事怎么办?”她睇着他,似笑非笑地,“不是说她让你动了安定的念头?”
一提起水脉,他的脸上出现了温柔却又微微怅然的笑意。“是没错,不过她似乎不太想嫁给我。”
“咦?”她讶异地问:“她不喜欢你?”
“她不只不喜欢我,而且还有着一个心上人。”说着,他瞅了月影一记,“她知道你的事。”
她一愣,“是……是吗?”想不到她和镇淮的事,居然这么快就传入了那位宋小姐的耳中。“那她是不是很生气?”“生气?”他苦笑,“她不生气,只是瞧不起我罢了。”
观见他眼底那一丝懊恼无奈,月影的心里不觉有点微酸。虽说她与镇淮也有过身体上的结合,但她清楚的知道,他并没有把她当一个女人看待,她在他心中,应该比较像是……朋友,或是有着肉体关系的哥儿们。
有时候这样的关系也让她觉得有些心酸无奈,但她想,这才是最适合他们的一种关系——外人或许很难理解,但她心里却明白得很。
大概是因为有着这样的认知,所以就算是得不到他,她还是衷心祝福他能有个美满的姻缘。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对那个她不曾谋面并教镇淮动心又动情的女人,她是充满着好奇的。
“她……”他认真地思索着,“她还不算是女人。”
“嗯?”她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他撇唇一笑,“跟你相比,她还是个丫头,是个未经琢磨的丫头。”
“可是这个丫头却吸引了你?”她笑叹。
“她霸道、任性、强悍,一点都不像是个官家千金,不过……”说着,他的眼底不自觉地透露出一种纯粹的爱恋,“她是个有趣的妞儿。”
月影莞尔一笑,“看来你对这个媳妇儿很满意。”
说到满意,他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如果她能乖一点,我应该会更满意。”
“乖?”她有些困惑,又不是养猫养狗,说什么“乖”呢?
他瞅着她,一副说了你可能不相信的表情,“她想逃家。”
“逃家?哪个家?”她问。
“当然是陆家。”他略带懊恼地说。
月影噗哧一笑,“她刚进门就想逃家?你们处得还真是‘不错’……”她趁机挖苦他。
他皱眉苦笑,无可奈何地叹着:“好不容易有个女人让我想要安定下来,结果她却不想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