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知道,眼前男人怎么可能会拿舞蹈当玩笑!
“二号。”梁接着喊。
前奏再次响起,卫天海不看已走至他面前的参赛者,反而将目光眺向腿靠在扶手杆上热身的茗雪。他一直很注意她,而他也发现,她并不若其他女人般在意他。她对他的注意,只不过是在他进门那一瞬间,之后她便专心一意做着她的伸展动作,只在眺看舞者表现时才会顺便看一看他。
“顺便”——对卫天海而言,这可是极其陌生的感受。而他也发现,原来被人轻忽的感觉,竟是这么难受。
“停。”
第二名参赛者表现更糟,或许是前一位参赛者被人架出去的画面吓着了她,〈Fly me to the moon〉才奏不过三分之一,她已经跳错拍子了。
一样,两名警卫步出,将一脸怔愕的参赛者架离现场。
“第三位。”
梁一喊声,十多名参赛者突然将手举高。卫天海与梁挑眉注视。
“对……对不起。”一名身穿红色舞衣的女子站出来说话。“我决定弃权。”
“对……我也是……”旁边几人附和。“我也一样,我也要弃权。”
“请便。”卫天海毫不在意地一摊手。
瞧他如此冷淡,举步离开的人远比先前发声者更多。虽然在场选手,都算是放洋留学过的舞者,但因个人天资问题,还有自回国之后,便不再费心练舞种种因素——或许是对自己外貌太有自信,她们当真以为只要在卫天海面前晃个一圈,他便会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她们想,与其跳了一半被Louis王子喊停,倒不如开始就别下场——至少将来遇上,还可以免去扛着“舞技奇差”这一难堪招牌的下场。
眼下剩不到二十人。梁将离去者的邀请函收来检查,喊出最近的号码。“十五号。”
剩下的参赛者舞艺确实高过前两名,只是也难逃淘汰命运。
“二十三号。”
那是她的号码——卫天海朝茗雪方向一瞥。他目光有如火般炙热,虽然离他将近半个练舞室距离,但茗雪仍旧察觉到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高高在上的Louis王子竟然知道自己原本平静的心脏蓦地怦怦狂跳。她轻巧地走到他面前,朝他轻点头。
“我记得你跳Ballet?”
茗雪大眼惊慌地眨动,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不太开口的他,竟主动跟她说话
好不容易,她才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声——“是。”
“我帮你换首曲子——”卫天海低头看了遥控器一眼,食指按下。“〈Walking In The Air〉,你跳跳看。”
茗雪再一次愣住。表演的曲子不下百万,他哪首不挑,竟挑中这首对她有着特殊涵义的曲目!不认为他会知道这曲子对她的意义,她迟疑地打量着卫天海,突然觉得有些骇然。
〈Walking In The Air〉这曲目搭配着一个颇哀伤的童话故事,那是英国童话作家雷蒙?布瑞格斯的杰作——《雪人》,也是茗雪年幼时最爱的一本童书。尤其日后听见《雪人》电影原声带里的这首〈Walking In The Air〉,更是让她不由自主地爱上。
“Were walking in the air……”
此刻所播放的并非电影原声带中男童演唱的版本,而是由一名声音清亮的女子吟唱。听着那再熟悉不过的曲子,茗雪心境一下被带回童年……
她犹如一尊美丽的芭蕾娃娃,依着乐音起舞。
“Were floating in the moonlit sky
The people far below are sleeping as we fly……
Im holding very tight
Im riding in the midnight blue
Im finding I can fly
So high above with you……”
在场所有人呼吸不自觉屏住,目光随着场中那忽起忽落、忽左忽右的窈窕身影移动。
当女歌者唱至“I can fly”,茗雪再一次跳跃,原本坐在高脚椅上的卫天海突然站起,他来到茗雪身后,强健的手臂握住她腰,仿佛茗雪轻若羽毛般,往上托举。
她,仿佛就像身上长了翅膀似的,高高地跃了起来。
沉醉在歌曲与独舞快乐中的茗雪竟然未觉卫天海的存在,她只是依着本能变换着舞步。就像绘本中的雪人一样,带着小男孩飞上夜色、遨游天际,但隔日醒来小男孩再看,雪人早已融化成一摊泥水……
两人的配合是如此绝妙,观看的参赛者无一不露出嫉妒表情。
在Louis王子坚实双臂中尽情回旋,几乎是所有习舞女人的梦想——没想到如此好运道,竟被眼前这个穿着朴素韵律服的女子夺去!
歌曲在一辉煌合奏中结束,茗雪也在一连续旋转中,完美停住。
“呼……呼……”
在鸦雀无声的练舞室中,茗雪的呼吸声格外突兀。她抬眼往高脚椅方向望去,一愣,很惊讶卫天海竟没坐在椅子上。
陶醉于舞蹈的她,还不晓得卫天海刚才曾下场与她共舞。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响,茗雪回头,黑眸与他对上。
“太棒了。”他说。
他这话的意思是她通过考验了?茗雪眨了眨眼。
“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卫天海此话一出,剩余参赛者一阵哗然。
“为什么!怎么可以这样!”
尤其紧接着出场,跟茗雪曾有几面之缘的同校同学,更是不满至极。她从行列中站出,质问道:“Louis是决定挑选她喽?”
卫天海看向她,表情淡漠。“是。”
“我自信我的表现一定会比她好,”穿着紫色舞衣的女子挺胸说话:“Louis可能不知道,现在站你身边的这个人叫姚茗雪,她在英国念舞蹈时有一个非常有名的称号,叫‘独舞女’。她从来不练习双人舞,就连团体大群舞,也一律不跳!”
面对昔日友伴的攻击,她会有什么反应?卫天海送去一瞟,只见一抹惊愕自茗雪脸上闪过,不过一感觉到他人注视的目光,她立刻武装好自己。
她并不畏惧。有趣!
卫天海转头直视说话的女子。“但你也看见了,纵使她从没练习过双人舞,她也跟我配合得极好。”
他说什么?她跟他配合……什么时候?茗雪一脸惊讶。但转头一望其他参赛者,那种嫉妒与羡慕揉合的表情,这才蓦地醒悟他说的是真的,她刚才真的与他共舞过!
“我可以表现得更好。”紫衣女郎没被吓退,她走来站至卫天海身边,手指轻按在他手臂上。“只要你给我一次机会表现。”
这女人企图心强,很好,但她过于旺盛的企图心,却也同时在削弱她另一种更重要的特质——让人想与她共舞的冲动。
“我记得你叫楚妃,对吧?”卫天海耸肩移开一步。“我问你,你认为挑选舞伴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舞艺。”楚妃一脸理所当然,这一点,她自认不会输给茗雪——至少当年她的指导老师是这么说的!
“错。”卫天海坐回高脚椅上。“是想与她合而为一的冲动。我在姚茗雪身上感觉到了,而你,没有。”
这怎么可能!楚妃转头怒视茗雪,后者毫不显恐惧地回视她。楚妃对卫天海的企图心远比茗雪旺盛,早在选秀会举办前她已夸下海口,说卫天海来年的舞伴“一定”会是她,这会儿怎么甘愿连跳也未跳,就被Louis刷下,她无法接受!还有,输给其他舞艺高超者也就算了,输给“独舞女”——有没有搞错?
或许是习惯颐指气使,楚妃横跨一步,直接想以暴力纾解内心的愤怒。她举起手臂用力朝茗雪脸颊挥去。可茗雪也不是省油的灯,出身舞蹈学院的她,哪里不懂女人过于情绪化时的表现,她身子一旋人便滑开了。
楚妃扑空,更愤怒了,一转身,扬手再打。
“楚妃,不许放肆!”梁自楚妃身后抓住她,即时中止了整件蠢事的发生。
“我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选拔结果,这一定有内幕!”在梁怀中不断挣扎的楚妃头发散乱,早已失了进门时的优雅气质。“说!你是不是私底下使了什么下三滥招数,Louis才会做出这个决定?什么合一?根本就是在骗人——”
啪!
一声脆亮巴掌声响起,众人瞠目瞪着出手的茗雪,也包括卫天海和一旁的梁。
“清醒点了吗?”茗雪拉开梁的手臂逼楚妃转身。
楚妃一见自己在落地长镜里的倒影,痛苦地哀嚎一声。
这是学院里老师们用来对付失控的女学生的方法。老师们常说,跳舞的女生是公主,无时无刻都得保持在最佳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