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啊!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刚刚在巷子里,她只依稀注意到他有受伤,却不晓得伤得这么重!
因为下雨的关系,他淋得一身湿,本该笔挺的黑西装更是整个塌掉了,梁法刚疲倦地半闭上眼,他没选择有舒适椅背的椅子坐下,反而选了店内最不舒服的高脚凳,他才坐定没多久,血就顺着袖子滴滴答答地落下。
梁法刚没去看伤口,也不慌张,仿佛流血的人并不是自己。
反观苗可恬,她不但脸色苍白,抓着急救箱的小手更是颤抖不已,慌得几乎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她担忧地看着黑西装里的白衬衫,领口部分隐约可见被鲜血染红的区块,显然他受的伤不少,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小伤。
“把、把你的西装外套脱下!”最后,她只能如此命令道,然后转身欲找出小脸盆,以及干净的毛巾,好替他清洗伤口。
“不必麻烦了,我坐一会儿就走。”梁法刚懒洋洋地阻止道。有气无力是因为失血的关系,但他并不担心自己的伤势,更严重的伤他都挺过来了,没道理这次会败在一点小伤上头。
“你说什么?!”闻言,苗可恬止住脚步,她回头看向梁法刚,不敢相信这句话竟是从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口中说出的。
一会儿就走?他想走去哪里啊?!
“我不打算久待,等等我就会去找医生的。”
没等苗可恬再发难,梁法刚就先说道。虽说会躲进这里是不得已,但他也不打算久留,留得越久,对苗可恬越不利,梁法刚非常清楚这道理。
“那我帮你打电话叫救护车吧?”见他有打算去找医生,让苗可恬松了口气,她一边走向放电话的柜台,一边问道。
“不能叫救护车!”
本来还一副懒洋洋模样的梁法刚暴跳而起,吓了苗可恬一跳。
“为、为什么?”他伤成这样还不让救护车送吗?!“你这样子没办法自己去医院的,还是叫救护车来接你吧。”
误会梁法刚讨厌坐救护车的苗可恬试着说服他。
“我不打算去医院。”梁法刚正色道。“我不能去医院。”他再次强调。
一旦进了医院,他这身伤一定会让院方去通报警察,所以他绝不能进医院。
“为什么不去医院?你一直在流血耶!”眼见梁法刚脚边已经积了一小滩血,即使明知道那些血当中应该也掺杂不少雨水,苗可恬还是觉得胆颤心惊。
“医生看到我这身伤就会去通报警察,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受伤了。”
“可是你的伤……”
“我的伤不要紧,我有认识的医生可以为我处理,你不必担心。”梁法刚轻描淡写,没说出自己准备去找的是无照密医。
“可是你在流血耶!”苗可恬气得差点尖叫。他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一身是血啊?!而且他的血还在拼命往外流耶!
“只是一点点血罢了。”梁法刚完全不为所动。
“你——”苗可恬气炸了,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然如此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从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是这样,即使为了救她而弄伤自己,但他却从未在意过伤势如何,第二次为她受伤时,更是以“讨厌医院”为由拒上医院。
他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医院呢?!她气呼呼地转身离去。
见她离开,梁法刚立刻失了力气,再次颓坐在椅凳上。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她……
梁法刚环视四周,其实即使没抬头,光闻味道就知道这里是花店了,一桶桶未经处理的花儿分门别类地摆在冰箱里,地上摆满各色植物,空的花篮和包装纸全堆在一起,在在说明了这里是间花店。
她现在是在花店工作吗?
五年的时光让苗可恬改变许多,让他记忆中那个娇俏可人的小女生,变得更有女人味,也更加迷人了。
不过,几年下来她的性格似乎也有些改变,以前的她绝不会对他生气,更不会露出那种恨不得将他丢到动物园里喂老虎的表情。
但她会如此生气,也是他咎由自取,因为五年前是自己抛下了她。
不告而别是他的错,偏偏除了这个方法,梁法刚想不出任何理由可以让自己从她面前走开。所以他逃走了,像个战败的懦夫。
这些年来,他根本不敢去打听她的消息,因为逃走的自己没资格回头见她,加上梁法刚也担心,再见到她时,他一定会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偏偏造化弄人,即使绕了一大圈,他们还是遇上了。
梁法刚闭上眼,虽然花店中各式香气杂陈,但他的鼻间却只盈满一抹馨香,那是属于她身上的气味,是他熟悉的、亦令他迷恋不已的香味……
自己终究没能忘怀她啊。
“把上衣脱下来。”
随着一声小小的“碰”声,跟着响起的是苗可恬不高兴的声音。
梁法刚睁开眼,她已将一小盆清水放在他脚边,然后又拿出几条毛巾预备。
“把上衣脱下来!”见他没有动作,苗可恬加重语气再说一遍。
梁法刚皱眉,他已经说了自己等会儿就走,她怎么又……
“如果你不立刻把衣服脱掉接受治疗,我就直接打电话叫警察过来!”看准了他不想闹到警局,苗可恬大声威胁道。
“你——”梁法刚一愣,没料到她竟会威胁自己。
看样子五年的时光的确能改变许多事情。
一想到这儿,梁法刚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你到底要不要脱衣服?”苗可恬挑起一眉,得意地问道。
面对苗可恬的威胁,梁法刚再怎么不甘愿,也只得乖乖脱掉上衣了,因为受伤的关系,让他的动作变得缓慢,但随着旧伤一一曝光,苗可恬的惊呼声不断。
“我的天啊!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疤?!”
所以他才不想在她面前脱衣服啊。梁法刚无力地想着。
这些年下来,出生入死的场面总是免不了的,虽然最后总能顺利脱身,但大伤小伤从没少过,即使不用苗可恬说,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伤痕累累。
苗可恬瞪大眼,不敢相信前男友的身上会有这么多伤痕,他这些年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啊?!难怪他不想上医院接受治疗了。
她勉强将视线从他的旧伤疤移开,转而看向汩出鲜血的新伤。
最大的一个伤处是在他的右肩,那是一道俐落的伤口,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用刀砍出来的,苗可恬不敢问,只能默默为他清洁伤口。
伤口看起来并不太深,但血液不断流出,让苗可恬看了胆颤心惊,如果是自己受了这种伤,她一定会痛得哭天喊地,但法刚却连一句话都没吭……
她看着他闭目养神的侧脸,平静的表情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伤势。
心疼与不安的情绪同时在她心底不断翻涌,苗可恬甚至不知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心情了。再一次,她看到了自己与梁法刚之间的巨大鸿沟。
“你一直在流血,我没办法帮你缝伤口,只能先做一点止血,如果你还觉得不舒服的话,一定要马上去医院喔。”苗可恬一边说着,一边努力为他止血。
如果手边有针线的话,她或许就可以学电影演的,拿针线充当缝合工具,但苗可恬非常怀疑,即使手边真有针线,她会有勇气去缝合伤口吗?
不说别的,现在光看到他一身伤,她就快晕倒了,哪还可能去缝那种血淋淋的伤口啊……
感觉到苗可恬的手在颤抖,梁法刚叹了口气。
“你根本不需要做这些事情。”他就是太清楚一般人都会害怕,所以他才不想让她看到啊。
当年,他们的分离都是他的错,她一定因此受尽委屈,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再徒增她不好的回忆。
“没、没关系的……”苗可恬拼命眨眼,想要看清楚他的伤口清干净没?同时努力逼退因为感情翻涌,而在眼眶里聚集的水气。
“你现在是在这里工作吧?我留在这里没关系吗?”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梁法刚问道。
“没问题的,花店早就打烊了,我只是留下来等垃圾车过来收垃圾。”因为老板家里还有小孩子要照顾,所以关店的事都交由她负责。
虽然说是负责,其实也不过是晚个十来分钟下班,所以苗可恬一点也不在意。
梁法刚再次环顾四周,不敢相信苗可恬会选择在这里工作。
“你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吗?”
“几个月而已,我今年才从大学毕业。”苗可恬笑了笑。“若不是因为“那件事”让我开始接触花艺,我还真不知道我这么喜欢花。”
“那件事?”
“……和你分手的事。”苗可恬没好气地说道。“因为你一声不响就消失了,让我好伤心,也消沉了好一阵子。回台北后,我妈担心我,走到哪都要带着我,之后她去参加社区的才艺班,我也跟着开始学插花。”
想起初学插花的事,苗可恬嘴角浮起一抹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