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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了结蔚儿,今天的事就必须保密,否则别说蔚儿,连李府都会有难以预料的麻烦。

  他回头看着蔚儿,对李威、李逸说道:“你们亲自压她进别馆!”

  别馆是当时李驭特别为蔚儿建造的,没有想到,最后却成为蔚儿囚禁之处。

  蔚儿没有在意自己将被如何处置,自始至终,她哀伤地盯着李驭身上的伤,泪眼婆娑。

  自己终究还是动了手……自己最后还是对不住三郎……

  她说不出一句话,震惊难过地望着李驭,李驭却别过头,忽视了这双眼眸。

  在她与他擦身之际,李驭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烙印在她心底。“我们……缘尽于此。”

  李驭捣着胸口,低沉地说完后,便让两位哥哥押走蔚儿。

  或许这就是天命,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注定要敌对、注定忘不了种种的历史仇恨,她的双亲死于李家箭下、她的族人为唐军死在战场,这一刀,就算是抵偿,就让它划断两人之间的情义,就此……你阿史那·蔚儿,与我李驭再不相干!

  他气息沉浊,痛着心忖着。

  被拉走的蔚儿,依恋地看了李驭最后一眼,没有挣扎,就此被关进别馆,断绝与外界一切联系。

  第7章(1)

  李驭躺在床上,身上敷着药,深夜迷迷糊糊地睡着。

  “蔚儿!”梦中的他忽然喊了一声,身边的侍女忙起身,按着他的胸口。

  “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房?”李驭见到在他床边的侍女,拧着眉说着。

  “三公子,老爷吩咐……整晚待在您房里。”

  “在我房里做什么?不用。”

  “老爷说,要照料您的伤,还有……还有……”

  侍女没有说下去,不过见到只着单薄兜衣的她,李驭知道怎么回事。“你回去吧!”

  “三公子……”

  “我叫你回去!听不懂吗?”

  “是、是。”见李驭动了怒,侍女忙披上衣服下床离房。

  李驭倒回床上,捣着自己的胸口,这伤是渐渐恢复了,不过心里的伤呢?

  他摸着摸着,摸到了怀中的一支发簪。

  这枝簪他从不离身,是当日蔚儿在枕边,留给他的“定情物”,而如今发簪依旧,但枕边已空荡无人,自己究竟该如何自处?该如何忘记这个他不能爱也无法再爱的人?

  *

  被关在别馆的蔚儿,终日像失了魂的人儿,茶饭不思,日日消瘦。

  她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走不出矛盾的死胡同,她担心弟弟安危,却又忧心李驭的伤势,她痛恨战争带给她的痛苦,却又日日焚香祷告,要是李驭上了战场,一定要杀敌致胜,她知道李驭再披战袍,只是迟早的事。

  然而她没有料想到的,是李驭身边出现的另一个人。

  自从蔚儿离开李驭身边后,李敬德便时常安排其他女子在他身边,要他忘记该忘的人,另娶别的女子。

  李驭无心再谈感情事,时常往校场去,监督练兵。一个人的时候,便只能以练剑解闷,不过在伤口未愈之时,他往往只能轻轻比划,使不上劲,最后常无奈地收起剑回房独处,终日不语。

  李敬德看得心疼极了,不过李驭的伤不能对外人提及,要是让人知道李府有人行刺,而且这样的内好竟未加处置还留在府里,必掀起轩然大波。

  这日李驭从校场回来,脱下战盔,见到大厅内多了一个人。

  “小师妹?!”

  “驭哥哥!”

  只见一位身穿束装的女子,对着李驭开心地喊着。

  “你长这么大了?”

  “是啊!看我们多久没见面了!”

  女子用发髻将长发束成马尾,腰间配长剑,言谈俐落大方,喊着为李驭“驭哥哥”。

  此时一位侍女走过来,端着一盘菜肴,李驭见到喊住了她。

  “这是要送去别院的吗?”李府只让极少数的贴身婢女接近别院,对外的理由都是蔚儿染病要安静休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侍女端着餐盘应道:“是的,三公子。”

  李驭目光往盘上一扫,轻轻说道:“这会不会太少了点。”他说话时没有看着侍女或餐盘,而是将头别过,他不要自己担心蔚儿,这个已经不值得他爱的人。

  “三公子,蔚儿公主吃的都不多,这些她可能都还吃不完。”

  “这么一点她也吃不完?”

  ”嗯,公主常常都剩很多。”

  “你们平常怎么照顾的?”李驭不自觉说到这里才停下口,李家没有人能接近蔚儿,连送个饭都是放在远处固定的地方让她自取。 “好,没事了,送去吧!”

  李驭眼帘一垂,不再多说,转过头对女子说道:“小师妹,我们好久没有切磋剑法了,今天我们好好练练。”

  “好!就等驭哥哥这句话!”

  李驭要自己不去想,不去问,藉着练剑转移思绪。李家俊庭,便见到两人舞剑的快速身影。

  “唰!”李驭没料到一剑刺空,这名叫殷瑛的女子快速地闪了身,接下来便只听见“当!”的一声,两剑相会,两人各退了几步。

  殷瑛挥了挥汗,笑着道:“驭哥哥,退步罗!以前我根本碰不到你的剑。”

  “再来!”

  李驭手一转,猛地将剑拉回,殷瑛是他拜师学剑时的小师妹,从小个性就落落大方,豪爽快语,不过论到剑术,他可从未败在她手下。

  “呼!”双剑挥动,虎虎生风,殷瑛步伐扎实,身影快速旋转,“当!” 一声,赫然见到李驭手中的剑竟应声落地。

  “驭哥哥……”殷瑛声音中有些讶异。

  “我……”李驭也有些愕然。

  “你怎么了?”

  “没事,晚了,先去吃晚膳吧!”

  就算自己受伤,也不至于这么两三招,剑就被打落,李驭脸色不佳,殷瑛在一旁说道:“驭哥哥,我觉得你今天很不专心。”

  李驭心中知道自己分了神,却不想多说。

  “是不是想着什么事?不然怎么可能会被我……”

  “小师妹,用膳吧!”

  殷瑛发现李驭神色欠佳,也知道他不想再说下去,便一同与他人厅用餐。

  席间,殷瑛与李家一家人谈笑甚欢,她说着自己游历江南的奇闻趣事,李驭要自己认真听,跟着笑,却发现自己连笑,都变得好勉强。

  桌上满是丰盛的佳肴,李驭脑海却只浮现方才侍女端的那盘,不到他食量一半的饭菜。

  殷瑛自小与李家熟识,长大后离开京城到江南拜师学艺,只有一起练剑的李驭与她多相处了几年,她目光悄悄飘向现在英姿焕发的驭哥哥,流连了几眼。

  “驭哥哥,改天有空,带我去边疆走走好吗?我好想看看塞外风光。”

  “塞外风光……”李驭低声自语。

  “是啊!我好想看看成群马匹在大草原上跑的模样。”

  ”嗯。”

  李驭不太专心地应了一声,目光飘远,一些刻意压在心底的往事依稀浮现,而彀瑛看着这样的李驭,发现她的驭哥哥现在思虑似乎比以往更加深沉,却也更具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

  第7章(2)

  深夜,李驭独自在床上翻了又翻,那绿草无垠、策马奔驰的塞外生活,为何午夜梦回之时总浮现脑海,那曾是留下此生最美好回忆的地方,该如何忘?

  这些天他压抑着自己的思绪,告诫自己忘记那个已不值得爱的人。

  但夜深人静之时,为何蔚儿的身影就是克制不住地浮现?

  如果她不是突厥贵族,自己不是唐朝将领,这该有多好?两人是否就可以有不一样的境遇,是否可以终老白头?

  但残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他俩就是有着回异的身分,更甚者,自己的爹竟就是蔚儿的杀父仇人。

  他对蔚儿百般付出,仍换得蔚儿这般对待,她毁了他对她所有的信任及担保,李驭想恨她、想忘掉她,却又矛盾地想起蔚儿的境遇,想着她为父仇所苦,他心中来来回回千百遍,心思紊乱,在床上无法入眠。

  他想了又想,还是披上外衣,独自在庭院漫步。

  却不知怎么着,步伐停在别院门口。

  月儿如钩,仿佛勾住了他的心,李驭在门口走了又走,回头望了望,最后终于纵身翻过了墙。

  凉亭、花圃、浴堂,这一切景物依旧,他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前方。

  是蔚儿,她没睡,独自在凉亭内挥舞着一枝树枝。

  “挑、刺、御、回。”李驭低声念着,蔚儿舞的是他教的剑法,他默默看着,微弱的月色下,四周一切更显孤寂。

  蔚儿一边挥动着树枝,口中也念着心法,突然,在某一个地方她停下了动作。

  她轻轻笑了。

  李驭也微微笑了。

  蔚儿想起当时李驭教到这里时,轻轻举起她的手腕说道:“这样手臂太僵直,遇敌会来不及反应,来!你应该要这样做……”当时他在身后示范着动作,气息就在她身后蔓延,她忆起当时的自己,心头微颤,心弦轻动。

  站在暗处的李驭也想着,当时他教到这里时,原是认真解释着,不过渐渐地却也有些分心,当时的自己不时悄悄看着蔚儿精细的五官,不觉入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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