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带着自信笑容的任蝶衣渐渐靠近了。
她手握缰绳一拉一扯,雄健的骏马四蹄扭动,猛地压向马贼头子。
众马贼见状,立即发出哀号声,奈何受制于人,无法援救被骏马压在地上的首领。
霎时,方圆百里内,就只听见马贼头子鬼哭狼嚎的尖叫。
「叫什么?」任蝶衣冷冷的笑,睥睨着四肢朝天、仰躺在地的大男人,提醒道:「又没踩着你,你是在练嗓门吗?」
马贼头子愕然,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确实毫无痛感,于是迟钝的左右观望,发现骏马以神乎其技的姿势落地,四蹄恰好定在他的四肢旁!
任蝶衣怡然自得的拨了拨发丝,骄傲道:「贪生怕死的家伙,就这么点能耐也敢向本小姐叫阵?简直不自量力!」
她傲慢的话语应该使人感到不快,但在场的所有人竟无法反驳,不敢与她抗衡,连狂躁的马贼们也噤若寒蝉。
「将他们全部送到衙门去!」任蝶衣手一挥,拥护在她身旁的黑衣骑队立刻异口同声的响应。
「是!」声势之嘹亮,如雷贯耳。
因她的出手而逃过浩劫的商队人马则是全都愣在原地,看得瞠目结舌,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女孩儿。
唯独那位年轻公子笑望着任蝶衣的神情完全没有一丝的讶异或歧视,彷佛知她甚深。
「任蝶衣,妳别得意,总有一天──」遭到拘捕的马贼们不甘愿的跟着黑衣骑队离开,一路不断的向她放话。
任蝶衣没等他们说完,率先攻击道:「省省吧!如此虚张声势,只会显露出你们的无能罢了!」说完,她酣畅一笑,快马加鞭潇洒而去,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声音,散落在荒山野地。
从头到尾,她没看商队人马一眼,彷若当他们不存在一般。
商队的年轻公子生平从没受到如此的冷落,他的视线始终追随着任蝶衣远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见才慢慢收回。
当他不存在吗?年轻公子悠悠的笑,问着身旁的老奴,「梁叔,你可晓得她是谁呢?」
「主子瞧上她了?」梁叔强忍住年轻公子说话声所引发出的可怕影响,回道:「千万别动心,她不适合您。」
「这么说,你知道她的身分了。」年轻公子的手抚过胸口,他无法否认他对她动心了,却不是此时才开始的……
早在当初那一夜,在他见到任蝶衣脆弱的模样时,他的心就已经为她迷乱了。
再见到她的每一回,他只能任自己沦陷得愈来愈深,不受控制的为她心动、为她心痛,痛到只有捕捉到那个骄傲无比的人儿后,或许他的心才能平静!
「主子,她是鸣凤镳局的任蝶衣,您应该听说过关于她的传闻。」
「呵……」他何止听说过。
「这女娃心高气傲得很,行走江湖多年,从来没人敢与她为敌,倒不是她的人品坏,而是她的性子太过刚强,手下又有一批武艺高强的黑衣骑队,对她而言是如虎添翼,寻常人是不会想去招惹她的。」
「嗯,你这是在暗示我碰不起她?」
「主子,拜托您,说话别这么这么……」梁叔擦了擦冷汗,照顾这个主子已有好些年了,却仍旧抵挡不了主子神奇的「魔音」摧残。
「此次回程的路上呀~~或许呢我们该聘请镳师护送保驾,你说是不是呢?梁叔。」年轻公子漫不经心的笑了,俊美的容颜飘过一丝兴味。
一年没见了,任蝶衣,看来她过得不错,依旧是神采飞扬;而他,也依旧没把她给忘掉。
既然怎么都忘不了她,那他是不是该诚实一些,听从他的心声,帮助那个骄傲的女子忘记他已婚的兄长?
*
花弄影──当朝丞相的幼子,年少时,过继给娘家人抚养,是现任「南北商盟」的当家首领,虽有父兄在朝廷呼风唤雨,本身却始终远离朝廷人事。
任蝶衣瞥了坐在对面的年轻公子一眼,脑中充满了关于他的各种信息,以及那一夜在那座假山边所发生过的一切。
当时他也在场,看见了一切!
花弄影……
「小姐?」一旁的手下出声,打断了任蝶衣复杂的思绪。
花弄影接着问:「任小姐瞧什么瞧得入神了?是在端详我吗?」
身段高身兆的他身穿紫罗袍,坐在窗边,闲适的姿态中散发出华贵的气势,可他一开口,那独特的腔调立刻让茶楼内的人各个感到头皮发麻、浑身发颤。
「说话时请不要发出无意义的呻吟和喘息。」任蝶衣屈起手指敲敲桌面。
花弄影的嗓音非常独特,出口的话总是带着一分呻吟、两分喘息、三分呢喃……真是诱惑人心啊!
「啊~~我不是故意的嘛!」喘得更厉害了。
「够了,你住口吧!」
看他含情的桃花眼似笑非笑,长发未戴冠饰,仅用一条蓝丝缎束起,手执茶杯随口浅尝,慵懒的神情像是一夜纵情刚清醒,正在面对他的情人谈情。
任蝶衣蹙起眉,这么不正经的男人实在不像「他」的弟弟!
「任小姐,我们谈正事吧!」站在花弄影身旁的梁叔出声提醒。
任蝶衣颔首,花弄影派人邀请她上茶楼谈生意,无非是需要她们镳局的保护,她主动问:「你们需要我护送你们回家?」
花弄影抓住赞美她的机会,接口道:「呀~~任小姐果然冰雪聪明呢!我们尚未说明,妳就晓得情况了。」
「请闭嘴好吗?」任蝶衣一听他说话就感到心烦。
她身后的手下们也不甚自在的咳嗽起来,她转头看了一眼,她骁勇的手下竟各个尴尬的低头发傻。
花弄影的呻吟魔音……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1章(2)
「你们是在脸红什么?」任蝶衣瞪了手下们一眼。「听到一个男人喘息就承受不住,双腿发软,你们这样也算是男人吗?」
「啊……任小姐,我的声音是天生的,没有故意喘息啊~~」
「花公子,如果你是诚心和我谈生意,那就麻烦你在没有我的许可前,不要开口。」堵住花弄影妖声妖气的嘴,任蝶衣朝着面红耳赤的手下们命令道:「你们都出去等我!」
那一边,花弄影也给了仆人们一个手势,示意他们退出这间茶楼雅室。
在一片争先恐后──忙着离开的脚步声里,任蝶衣默默的注视着一直笑望着她的花弄影。
她记得他!因为他是那个人经常提起的弟弟。
「虽然没有妳的许可,但我必须开口,任小姐,一年不见,妳还是这么漂亮呀~~」花弄影殷勤的为她倒茶,茶杯递到她放在桌上的手指前。
任蝶衣不屑的回他一笑,却是冷笑。「我没功夫听你废话,你的生意本小姐不想接,像你这种男人,我是不会保护的。」
「错了。」他轻轻一叹,食指摇了摇。「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像我,就如同我走遍大江南北、关内塞外,却始终找不到任何一个女孩儿能和妳一样。」
「告辞。」任蝶衣起身,她已可以确定花弄影约她见面,纯粹只是为了骚扰她。
「呵,和传说的一样,妳的脾气真的不太好呢!」他看她迈步走到关闭的门前,等她的手搭上门的剎那,不慌不忙道:「我是在帮『我哥』办一件至关重要之事。」
如他所愿,任蝶衣的动作定住了。
他的兄长对她的影响仍未消减……花弄影暗自轻叹。
任蝶衣转身,一双明亮的大眼盯住漫不经心的花弄影,「你大哥是朝廷将领,你是生意人,八竿子打不着边,你能为他办事?」
花弄影迎接她的审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因为在她黑白分明的眼里,他只看到自己兄长的影子,却找不到他的。「此番我出关做珠宝、玉石买卖,会经过西夏,妳可知近来西夏与我国边境常有动乱发生?我的兄长托我在行商之时,顺便替他传送一些军情密报;由于这事关乎国土安危,以及我兄长的请托,妳该不会袖手旁观对不?」
他起立,慢慢走近她,轻吐出的话语有如情人间甜蜜的呢喃,异常销魂。
「我看你也不是柔弱可欺之辈,应有自保的能力,不需要请我守护。」任蝶衣抬头,望着花弄影神色暧昧的脸。
他的身躯高大,却不臃肿也不纤瘦,挺拔得恰如其分,有着难以形容的优雅,就像是精致的礼品,完美无缺。
「呵,妳不曾仔细的看过我,对我尚未『彻底』的了解。」他终于发现她的眼里出现了他的身影。「况且人是不能只看外表的,尽管我表面上伟岸不凡,似临风之玉树,但我的内心其实相当的脆弱。」
「……」人人都说任蝶衣骄傲,可她确信,眼前的男人比起她根本毫不逊色。
「我相当的肯定,我是非常需要任小姐妳的保护。」花弄影笑容可掬的贴近她,华衣内的结实臂膀慢慢贴向她圆润的肩。
任蝶衣扯了扯嘴角,一手揪起他的衣襟,把他放到座位上。「你要我送你到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