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教云雩当面戳破,教衣婳逸哑口无言,无从辩解起。云雩说的对,她是爱着他的,尽管拚命告诉自己不爱,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她爱他爱得好苦、好苦,假如他们的相识不是这么教她难堪,或许她就不会隐藏对他的情感了。
“小姐,我知道我这么说会让你不开心,但你不觉得你不开心够久了吗?何不做一件可以让自己开心的事?管他世人怎么想,套一句小王爷常说的话,我开心就成了,不是吗?”云雩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煽动起衣婳逸。反正她不想换新的主子,她所认定的主子唯有衣婳逸一个,不想再服侍其他女人,况且谁晓得康亲王的女儿会不会是个趾高气昂、骂人当喝茶的千金大小姐?
“……云雩,你的嘴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看来她得对云雩刮目相看了。
“呵!小姐,奴婢还不都是为了你着急嘛!”当然也有为自己担心就是。
云雩说得不错,她已过了十年不开心的日子,难道往后还要继续不开心下去吗?她真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兰墨尘迎娶别的女人吗?她真能够闷声不吭地转头离去吗?她真能够从今以后再也不见他吗?
猛地,想起了她要他许下的承诺,他说爱她,当时他的表情是那样认真,不带一丝虚假,而且在她受伤的这段日子里他是如何照顾她的,她心里亦有数,她要再继续自欺欺人吗?
衣婳逸的右腕轻轻一抬,云雩心想小姐终于肯乖乖喝她熬好的补汤,总算不枉她费了一番唇舌,心喜地忙要递上。
锵啷!盛装补汤的瓷碗整个摔落在地,洒了一地的汤汁,连带精致的瓷碗也摔碎了。
“啊!小姐,对不起!奴婢笨手笨脚的,没拿好汤碗!”云雩吓了一跳,心想怎么会这样?明明小姐要接过汤碗,而她也递上,怎么会就这样摔碎了?小王爷若是知情,定会怪她连点小事都办不好,她该糟了!云雩可怜兮兮地垮下一张俏脸。
“你去告诉小王爷,我不喝补汤,将它给摔碎了。”衣婳逸坚定地看着云雩。
“啊?”
“快去。”衣婳逸的眼眸充满神采,催促道。
“喔!是!”看见衣婳逸眼中的神采,云雩这才意会过来——碗会摔碎全是小姐故意的!
“小姐,奴婢这就去!”嘻嘻!她要快去跟小王爷禀告补品被小姐摔碎了的事,不知小王爷听了会有啥反应?她猜想,小王爷一定会又急又气,火速飙回营帐来。
衣婳逸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躺下,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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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和陈之成讨论回京事宜的兰墨尘一听到云雩禀告衣婳逸将补汤给砸了的事,匆匆丢下话,要陈之成着手准备回京一事,便赶回营帐。云雩偷偷对着他的背影吐丁吐舌头,没跟上。她可没傻得跟着去打扰他们,免得有她在场,他们两个人无法畅所欲言。
兰墨尘一进营帐便见她赤足正试图要下床榻,一个箭步冲上,及时扶住她,让她安安稳稳地坐在床上,但整个人已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在做什么?可知道你刚才差点就跌趴在地了!”他生气地对她低吼着。
“我躺累了,想下来走走。”
“没有人在一旁,你怎能独自一人下床走动?若是摔伤了怎么办?”她的伤口好不容易才愈合,倘若摔裂了岂不教他再次尝到心痛欲裂的滋味?
“不会的,我有扶着。”他的忿怒教她心头泛起一丝甜蜜。
“不许你跟我争!云雩在做什么?碎了一地的汤碗也不收拾好,想让主子受伤吗?这丫头的胆子是愈来愈大了!”吼完她,见一地的汤汤水水没收拾干净,再见地上的碎片兀自尖锐狰狞,心火烧得更旺,可既舍不得责罚她,唯有抓个替死鬼来消心头火。
“不关云雩的事,是我不让她收拾的。”担心他会责罚云雩,衣婳逸赶忙接口说,何况汤碗是她砸的,与云雩无关。
“这是云雩的工作,为何不让她做?”兰墨尘危险地半眯着眼瞪她。最好能给他一个足以说服他的好理由,否则他会认为她是在帮云雩说话,到时一样饶不了粗心贪懒的云雩。
“因为我想见你。”她不想再说谎,不想连掌握幸福的勇气都没有。不管他对她是否真心,她都要他知道,这些年她并非勉强自己与他在一起。没有人能强迫她,就算是她爹也一样。
“什么?”兰墨尘愣住了,作梦都想不到她会有说想他的一天,所以他结结实实地愣住了,完全反应不过来。
“我说,因为我想见你,所以才会把补汤给砸了个稀巴烂,再要云雩去告诉你的。”他难得呆滞的模样逗笑了她,也不怕他知道她砸补汤的动机。
她这浅浅一笑是他所见过最美丽、最动人,也是最教人渴望的笑容。兰墨尘当场为她心醉神驰,想紧紧将她拥入怀中,教她明白他内心有多雀跃、多激动,但有太多话想问,所有动作都得按捺住才行。
“你……我……”突然间,他口拙了。他竟然会口拙?
天老爷,他又不是不善于言词之人,而且这也不是头一回有女人当面对他说想见他,可是这话出自于她之口,对他意义非凡啊!他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在爱她,明知他或许不会是她最好的选择,却仍是强硬地留下她,只因他的心中早已盈满她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
“你能过来,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她的唇角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他马上赶过来就表示真的在乎她,并非是她一厢情愿。
“你没能按时喝下云雩熬的补汤,我不能不过来。”她的脸色还是很糟糕,但至少不像之前充满死气,这是连续好几个月仔细看护出来的成果。他没忘崔御医说过的话,她得长期调养才能恢复往昔的七、八成,因此每一回的汤药皆马虎不得。
“你真的在乎我是不?”她定定地看着他问。
“所有人都知道我在乎你,难道你不知道?”他苦笑,连解仇都看出来了,上回才会藉由伤害她来牵制他,为何她会看不出来?
他从没想过身为天之骄子的他会这么的在乎一个女人,甚至在乎她到不愿遵从父母的安排,执意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我不晓得……不,或许我的心是知道的,但我却拚命告诉自己,你一点儿都不在乎我。”说穿了,全都是自卑感在作祟。他们两人的身分悬殊,她心里清楚得很,最多她只能当他的妾,不可能成为他的妻。
她要的并非王妃的头衔,而是她的爱情容不下第三者,不是全要就是全部都不要,绝不委曲求全。她爱上了他,而他的身分恰巧是兰王府的小王爷,如此罢了。假如他是个平凡的男人,在她爱上他之后,也会期望能成为他的妻,爱情不正是该如此纯粹吗?
“面对事实真有那么可怕?”他挑了挑眉,坐在她身边。
“对我而言非常可怕,我没有办法阻止自己不去胡思乱想,毕竟我是不请自来的食客,毕竟我爹的确存有让我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念头,所以我会忍不住想,王爷是怎么看我的?王妃是怎么想我的?而你……又会有多瞧不起我?”该想的事有太多、太多了,她不希望旁人认为她一心想攀龙附凤,纵然她做的事看起来确实很像,可对他的感情是真的,不带一丝杂质。
“不可否认的,我的确曾经瞧不起你、讨厌你,但那是在没与你相处前。与你相处之后,我便再也控制不了我的心了。”爱情、感觉是无法控制的,喜欢便是喜欢,爱就是爱了,再否认、再逃避都没用。
她笑了,因他的诚实。原来坦诚的感觉是这么好,真不明白之前她在坚持什么?为了那小小的坚持,折磨了自己,也折磨了他,这些年,他们俩都不好过。
“你打算要回京了?”轻轻地,她倚在他的肩头问。
“不是我,是我们。”他纠正她的错误,她怎么会以为他会丢下她一人?难道她忘了他们曾相互许下永不分离的承诺吗?说到就要做到,绝不食言。
“回京后呢?”他有什么打算?她凄然地望着他。
“……你知道与康亲王的事了?”是了,怎么会忘了那天忿怒地揪着她离开时,信便让他随手扔在地上,待回来后,信却已安好地置于信封中,定是云雩拾起时看见了信中的内容,然后对她提及了吧!
“嗯。”
“你是何时知晓的?”有些事需要好好拼凑才能成一个完整的圆,他凝定心神,不受倚在肩上的人儿所影响。
“这种事早知道晚知道都是会知道的。”她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神,不敢让他知道她当时的心情感受,她有预感,他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大发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