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告将军,小王爷请您到他的帐中商谈要事。”守在帐外的士兵进入报告。
罗良刚望了儿子一眼,那眼神说明了他有多不满小王爷高高在上的姿态。素来都是他命令旁人来见他,今儿个立场丕变,让他不大习惯,不过官场上玩的就是表里不一这套,他没打算得罪人,对于兰墨尘的命令,自是立即奉行。
罗力辅想陪同父亲一道前往兰墨尘的营帐,可是兰墨尘要见的人仅父亲一人,无法随行。可惜,今天没机会再见那美人一面了。他在心底轻轻逸出一声叹息,随即因害怕被父亲发现他的失望,而立刻沉着冷静地望着前方。
“你好好琢磨我刚才跟你说过的话。”罗良刚丢下话便赶往兰墨尘的营帐,有自信儿子会想通并听从他的吩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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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离了京来到苍凉的荒漠,可兰墨尘终究贵为小王爷,又甚得皇上宠爱,因此一路行来,多得是地方官员巴结奉承、献上各式各样新奇有趣的玩意儿,就连来到边关荒漠,尽管无法住在奢华大宅中,他的营帐也是所有营帐中最为宽敞豪华的,众人竭尽所能不让他感到有一丝的不舒坦。
紫檀木雕云龙多宝格内摆放许多新鲜事物供他无聊时可以把玩,随侍丫鬟已手脚俐落地在案上摆上蜜饯白樱桃、松仁瓤红果、奶酥油枣馅花糕、梅花酥及一壶蒙顶茶供他享用。
每个人都将他服侍得服服贴贴,让他感受不到离京的不便。
兰墨尘一派惬意地斜卧在紫檀木五屏风罗汉床上,嘴角似笑非笑地喝着蒙顶茶,睇望背对着他的衣婳逸。
衣婳逸感受到他的视线,执忸地不转头看他,细心地将摊在眼前看了无数次的家书给收存在黄花梨雕花盒中。
“看了那么多次,还不腻?”他睇望她细读家书的背影已经腻了。
“不关你事。”衣婳逸冷淡回他。旁人因他身分尊贵而将他捧上天,她可不。
“这么冷淡?”兰墨尘嗤鼻一笑,对于她无礼的态度早就习惯,甚至觉得有趣。普天之下,胆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的人除她以外,别无他人。
衣婳逸冷哼一声,不搭理他。
“不理我?你这样真教我伤心,原先我是想你既然这么珍惜这些家书,不如我派人要你妹子每天都给你捎来一封,岂不是更好?”兰墨尘漂亮的眼瞳闪烁恶意的光芒,有意捉弄她。
“不需要你多事。”衣婳逸旋身白了他一眼,眸底写满不悦。为何他不能品他的茶、吃他的茶点就好,非要来吵她?
“怎么会是多事?我见你每回都将你妹子捎来的家书当宝贝瞧,我让她每天捎上一封,该说体贴入微才是。”兰墨尘的笑容充满邪气,轻佻地挑了挑眉,没半点正经。
“我说过,我和我妹妹的事一概与你无关,犯不着你来多事。”衣婳逸再次重申。
“啧!瞧你说的像是我不安好心似的,真是太教我伤心了。不过说实话,我倒很想见上你妹子一面,听说她被封为‘天下第一美人’,不知是怎么个美法?”他轻抚着下巴,一副打算马上派人到“衣家庄”将衣婳净带来跟前,让他好生看看天下第一美人究竟有多美。
“婳净已经与人订亲,你没事别招惹她!”衣婳逸森冷警告他,倘若他胆敢妄想动婳净一根寒毛,她绝对让他后悔终生。
“生气了?”见她生气,兰墨尘乐得很,唇角勾勒出更深的笑意。
衣婳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明知他是故意惹火她的,可她就是不许有人拿婳净来开她玩笑,婳净是她最珍视的妹妹,不是让人戏嘲的对象。
“信你看完了,气也生了,不过来吃点蜜果、花糕?”光他一个人坐着喝茶,荒漠之中亦无有趣的事物,教他无聊得直打哈欠。
“我吃不下,你自己吃。”每回看完家书,就会特别想回“衣家庄”去看看,不是要见父亲与哥哥,唯一的目的是看看家中的妹妹。她离家多年未曾回去过,不知婳净现在长成什么模样?是不是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赖着人撒娇呢?
身为“衣家庄”的女人,她们拥有女人钦羡、男人垂涎的过人容貌,许多人会觉得她是幸运的,可她从来都不这么认为,反倒是引以为耻。就因为有着美丽的容貌,就因为她爹认为她的容貌可以为家族带来更大的利益,所以千方百计透过旁人说项,将她硬是送入了兰王府,表面上说的是让她在兰王府学习好的礼仪规矩,实际上图的是什么众人皆知,只是没人道破罢了。
置身于没人预期她会出现的兰王府,她身分未明,不是丫鬟亦不是小姐,不过是名吃白食的食客,让她羞窘难受。父亲要的是她能以美貌迷惑住长公主的爱子兰墨尘,哪怕仅是当一名侍妾,只要能为“衣家庄”带来利益便成,至于她怎么想的,就不在父亲关心的范围之内。
是以,她讨厌利欲熏心、凡事算计的父兄,也讨厌从来不敢反对丈夫决定的母亲,让她一个人孤伶伶地进到兰王府。那年她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女孩,什么都不懂,身边没半个亲人,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十个年头过去了,父亲不曾来信要她回“衣家庄”,偶尔的来信皆是在探她的口风,字里行间不断暗示她务必掌控兰墨尘的心,或是多多在长公主面前为家人美言,除此之外,她看不见父亲对她的关怀;至于母亲就更令她心寒,从未捎过只字片语给她;而唯一的哥哥也和父亲如出一辙,关心的是她能为“衣家庄”带来多大的利益?
唯独婳净不同,婳净关心她在兰王府的生活,担心她过得不好,担心她被人欺负,也总是在信中说想念她,可兰王府不是寻常人可以随便来去之处,所有的思念只能诉诸于笔墨,她们姊妹俩难以见上一面。
因此,对于婳净的来信,她才会万般珍惜,总是一看再看,看到可以倒背如流为止。
兰墨尘就是明白她这点心思,明白婳净对她的重要性,才会时不时地拿婳净来惹恼她,只能说兰墨尘吃饱撑着,没事找事做。
“是不喜欢这些蜜果、花糕吗?没关系,我让云雩撤下,另外换上别的。”兰墨尘唤着站在一旁的丫鬟。“云雩,你没听见小姐说她吃不下吗?还不快换上别的。”
“是,奴婢这就换下。”云雩手脚俐落地撤着案上的蜜饯、花糕。
“别让云雩瞎忙和,这些全都是我喜欢吃的,我这不是吃了吗?”衣婳逸来到兰墨尘身畔,青葱玉指拈起一颗蜜饯白樱桃放入口中。
见她吃了蜜饯白樱桃,兰墨尘这才朝云雩使了个眼色,让她不再撤下桌上的蜜果、花糕。
云雩伶俐地为衣婳逸斟了杯蒙顶茶后,乖乖地退到一旁等候主子吩咐。对于兰墨尘与衣婳逸相处的情形,她早已见怪不怪了。每回案上备的定是衣婳逸爱吃的膳食、点心,偏偏小王爷就爱闹得衣婳逸不开心,待衣婳逸脾气上来说不吃,小王爷便会命她另外换上别种衣婳逸爱吃的膳食、点心,倘若衣婳逸没阻止,她便得跑进跑出换上好几回。
幸好衣婳逸没存心整人,否则光是每天这样来来回回跑着,就足以让她累瘫了。
兰墨尘凝望着她绝艳的侧面,她的肌肤是质地上好的丝绸,柔软、细致也冰冷;她的一头亮丽乌发顺滑过指尖的触感似缎,散发出淡雅清馨的一袭黑缎;她的唇粉嫩诱人,最娇嫩的花瓣都相形失色;她的眼瞳灼灼闪耀,似最珍贵的宝石就镶在她眼中,光彩夺目。
她,是一株蔷薇。
一株带刺的蔷薇。
一株散发出醉人香气的带刺蔷薇。
有太多男人于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沉醉在她惊人的美貌中,但众人皆知这株美丽的蔷薇独属于兰墨尘,他是她唯一的男人,除非他不要,否则其他人不得觊觎。
兰墨尘若有所思地直盯着她看,感受到灼烫的视线,衣婳逸背脊微僵,太明白通常他以这样的视线凝望着她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佯装不知情,取了块梅花酥如嚼蜡般食不知味地尝着。
“这块梅花糕看起来很好吃。”兰墨尘自身后轻轻扳过她的脸,吻上她的唇,暧昧地吃着她口中的梅花酥。
突如其来的亲吻啃食使衣婳逸手中的半块梅花酥掉落在地,她被动地接受他的亲吻,兰墨尘不疾不徐地吻着她,亲密地分享她口中的梅花酥。他的啄吻并不狂暴粗猛,是以深深浅浅的亲吻诱哄她投入这一吻当中。
一旁的云雩忙背过身去装忙,整理着早已整理好的行囊。她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她是不是该到外头去候着,免得看见更多不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