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喜欢干净的人。」
他眨眨眼,一时不解。然后,他摇摇头,又说:「都是你的错。」
「克雷马上就到了,你最好快走。」
他拿刀子的手紧了紧,突然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臂。他长得高大肥胖,但行动很敏捷。他一把将玛莉的手扭向背后,痛得她哀叫一声。
「你要当我的人质,就像电视一样。」他说着把她从后门推出去。
贺太太全身冰冷地站着不动。米娜拿起听筒,挂回去重新拨号,她拨了麦家的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她不禁低声骂些她母亲听不懂的脏话。同时,她一直靠着窗口,监视鲍比把玛莉带往何处。
她正想挂断时,听筒终于被拿起,一个低沉愤怒的声音吼道:「玛莉?」
她吓得差点把听筒丢掉。「不,不是。我是米娜。他抓住玛莉了,是赖鲍比,他刚刚把她拉出屋外。」
「我马上赶到。」
麦渥夫充满杀气的声音令米娜颤抖。
玛莉被草地里的一块大石头绊倒,突来的剧痛,使她的胃也为之绞痛。
「站起来!」鲍比吼道。
「我扭伤脚踝了!」这是一句谎言,但这可以提供借口,把他的速度拉慢下来。
他拖着她穿过贺家后面的草地、树林,再越过一条小溪,如今正在爬一片小山坡。过去看起来是很小,如今她只觉得好大。这是个很大的开放区域,鲍比朝这个地方走实在不聪明,但他没有好好计划过。这正是整个事件一开始就令大家跌破眼镜的原因--无一事合乎常理。他的行动毫无逻辑可言,鲍比只是照本能去做,没有计划。
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她脚踝扭伤,因此他不加理会,只是以同样的速度推她前进。她又踉跄了一下,但这次她设次维持住平衡。她不容许自己摔个狗吃屎,而他又压到她身上。
「你为什么一定要说?」他低声咆哮。
「你伤害凯茜。」
「她活该!」
「为什么?她为什么活该?」
「她喜欢他....那个印地安人。」
玛莉心中暗自着急。她估计他们大约走了一哩路,距离不远,但爬坡令她疲累,而手被扭在背后,又增加痛苦。多久了?克雷什么时候会赶到?至少已经有二十分钟了吧?
渥夫一路超速地冲下山。他和乔伊都带了步枪,但渥夫手上的是一枝狙击步枪。他不曾试过一千码距离的射击,但近距离他绝不会失手。
人们群集后院,他和乔伊以肩膀开道前进。「大家都不要动,以免破坏足迹!」渥夫吼道,于是每个人都钉死在原地。
米娜赶过来,脸上涕泗纵横。「他带她进入树林里。那边!」她用手指。
警车声宣告克雷的来到,但渥夫不等他。穿过草地的足迹,对他而言,清晰得如同画出来的。他带着乔伊追踪而去。
赖桃莉吓坏了,几乎已近歇斯底里状态。鲍比是她的儿子,无论他做了什么,她都百分之百爱他。当她知道攻击凯茜和玛莉的人是他时,她快昏倒了。想到儿子万一被抓,她就要失去儿子,她真是快急死了。但没有任何事比得过今天的恐惧。她随吵杂声而来,却发现她的梦魇成真:他抓住玛莉,手上有一把刀。现在姓麦的去追他,他们会杀了他。
她抓住克雷的胳臂。「阻止他们,」她啜泣道。「不要让他们杀了我儿子。」
克雷看都没看她一眼,只管把她甩开,追上前去。桃莉也跟着追上去。
这时,一些带着枪来的男人们也加入猎捕行列。他们将永远为赖鲍比感到难过,但他伤害了他们的女人。罪不可赦。
渥夫拋开慌乱感,让心跳稳定下来。他提高警觉,就像过去在猎捕时一样。所有的声响,都在他的耳中放大,他查看每一根草、每一块石头。他听得见每一缕气息。他的身体变成机械,沉默地移动。
他可以看清每一个痕迹。玛莉在这儿有过踉跄,他肌肉一紧。她一定吓坏了。如果他伤害她。。。她那么娇小,根本不足与男人抗衡,而那个杂种手上还有一把刀。渥夫想到刀锋划过她细嫩的肌肤,不禁怒从中来。
他走出树林,立刻就看见他们已在山坡上方。鲍比拉着玛莉前进,但至少她还活着。
渥夫衡量情势,认为目前的角度不好。他沿着山坡下往东移。
「停!」
是鲍比的声音,远远听来显得模糊。他们停步,鲍比把玛莉推到他前面。「再动我就杀了她!」
渥夫缓缓单膝跪下把枪架到肩上。他透过望远镜观察,清楚看见鲍比慌乱的脸色及放在玛莉喉间的刀。
「鲍比--」桃莉赶上来,尖声呼唤。
「妈妈!」
「鲍比,放了她!」
「我不能,她说了!」
男人们群涌上来,其中几人目测一下距离,摇摇头。他们不能在这种距离下射击,这很可能伤到玛莉。
克雷看看渥夫。「你能射中吗?
渥夫微微一笑,那目光令克雷发火。那是冰冷而带杀机的目光。「可以。」
「不要!」桃莉哭着。「鲍比!」她尖叫。「求求你,下来!」
「我不能!我一定要杀了她!她喜欢他,他是骯脏的印地安人!他杀了我父亲!」
桃莉惊呼,连忙用手掩口。「不!」她又尖叫。「不!他没有!」
「他有!你说的。。。一个印地安人。。。」鲍比突然中断,又拉着玛莉走。
「射他!克雷静静地说。
渥夫一语不发地开始透过望远镜瞄准。
「等等!」桃莉悲苦地哭泣。
渥夫看看她。
「求求你!」她喃喃道。「不要杀了他,他是我的全部生命。」
他的黑眸里一片沉静。「我会试试。」
他专注于射击,忘掉了其余的一切。这距离约是三百码,一切都是沉静的。望远镜下,玛莉显得很愤怒,微微闪开指着她喉咙的刀。
上帝,等他把她安全抓回来,他狠狠修理她一顿不可。
因为她的个子娇小,他的目标就显得大多了。他的本能教他射头部,一枪结束赖鲍比的性命,但他答应桃莉了。该死的!这使他的射击困难许多。他们在移动,而他还要设法不让对方死掉。
准星对准,他的双手稳如盘石。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把板机扣了一半,再全部压下。在锐利的枪声中,他看见鲍比的肩部染红,他手中的刀落地。玛莉往旁边摔倒,但立刻又爬起来。
桃莉双手掩面,跪地啜泣。
男人们群涌上山,玛莉拚命往山下跑,在半途冲入渥夫怀中。他闭上双眼,体会她温暖的身躯在他怀中的感觉。他不在乎谁会看见,他们会怎么想。她是他的,而他刚刚度过最恐怖的半小时,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现在一切已经结束,她正在哭泣。
她刚才被拖着上山,现在,渥夫要把她拖下山。他一声不吭,不理她的惊呼抗议,一路拖着她走,直到她脚下踢到什么东西,踉跄了一下。这时,他干脆像抱行李似地把她挟在腋下继续往山下走。人们惊讶地注视,但没有人去阻止他,经过今天的事,他们对麦渥夫的评价已大为改观。
渥夫不理她的车,一把将她丢进他的卡车里。玛莉摸一摸头,决定不提车子的事。渥夫正在气头上,他的脸硬得像石头。
快接近上山那条路时,他才开口:「你在镇上搞什么鬼?」平静的语气骗不了她,他其实还气得半死。
也许她不够小心,但她还是不怕他,这是她所爱的人。她尊重他的脾气,但她不怕他。因此,她平静地说:「我想,看见我也许能引诱他做一些傻事,我们才能指认他。」
「你引诱他,好,好。他做的事还比不上你一半傻。你怎么做?在街上跑来跑去,直到他抓到你?」
「事实上,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我打算先和米娜谈谈,所以,我到贺先生的商店问问,看她是否在家,正巧遇上桃莉。她举止怪异,显得很担心,引起我的好奇。她几乎是用跑的离开商店。然后,我看见她走进海湾路,我想起了鲍比,想起他的长相。他正巧走出家门,看见我,我就知道他正是那个人。」
「你就扮演巿民警察了?」他讥讽地问道。
「不,我没那么傻,你最好别再噜哩叭嗦,麦渥夫。」玛莉也火大了,「我做我认为应该做的事,如果你不喜欢,我很遗憾,但事情就是这样。够了就是够了!我不能冒险继续让别人受到伤害,或是容许他射杀你或乔伊。」
「我开车到米娜家,打电话给克雷。我没打算和鲍比正面冲突,可惜事情的发展不是这样。他跟踪我到米娜家。并听见我打电话,他就把我抓住。以后的事情你就知道啦!」
她说得条理清晰,理所当然,他则气得抓紧方向盘,以免忍不住要把她抓起来摇得她脑袋清醒。要不是她几分钟前还在哭,他真会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