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迪拿出一张干净的纸,打开墨水瓶,取出一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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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昂士伍府几个小时之后,莉缇望着脚前一个老妇人的尸体,地点在雪威区治安办公室附设的停尸间。
专门在河上找尸体的“捞河人”昨晚发现它,而莉缇于鲍尔街警探办公室发现这事。收下尸体的治安官从《警察公报》发现,老妇的尸体与几天前在河里发现的年轻妓女有相同的记号,要求鲍尔街警探会同勘验。
老妇人的脸也被以同样方式割花,还有喉咙几乎被割断,都是相同的证据。
“又是克蕾的杰作,您同意吗,公爵夫人?”年轻的治安官问。
“的确是她的手法,”莉缇说。“但这次的受害者很不一样,她的受害者通常都很年轻,她杀一个发了疯的老妇人做什么?”
“发疯?“治安官贝尔的眼光从尸体移到莉缇身上。”你怎知道死者是疯子?“
“从我小的时候,大家就说她是疯子,“莉缇说。”据我所知,她应该也是捞河人,不然就是她的丈夫。她经常跟不存在的人大声争吵,小孩子都相信她是跟那些被淹死的人的鬼魂在争吵。我自己听过一次,似乎为了钱吵得很凶。”
“也许死人在责怪她淘空他们的口袋。”
莉缇耸耸肩。“所有的捞河人都这样,这是惯例了。”
“你居然还认得她,她在河里虽然不久,但是刀或破酒瓶已经使她面目全非。”
“几个月前我在老鼠崖公路访问妓女的时候还看到她,”莉缇解释。“对她还活着感到很惊讶,所以特别注意的看了一下。注意到她染了红发,还编了些奇怪的辫子,还有她手腕上的胎记。我只知道她叫疯杜莉,是真名或绰号并不确定。”
“但您还是帮了很大的忙,”贝尔说。“从疯杜莉开始调查,就比无名女尸容易多了,即使对你的任务不一定有帮助,”他说着蹲下来盖好尸体的毛毯。“这女人在克蕾看见公爵的受监护人许久之前就死了,除非您在受害人身上看出与其他人明显的差异。”他站起来,才发现自己根本是在自言自语。
公爵夫人不见了。
“夫人?”他匆忙离开停尸间来到庭院。天尚未黑,但是浓雾已经出现,使得附近根本看不大清楚。他听见踩在石头地上的轻微脚步声,便急忙朝那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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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段时间之后,刚抵家门的昂士伍公爵正拚命要消化一个可恨的消息。
“雪威区?”维尔大叫。“她一个人去了东区?你们全都疯了吗?你们看不出莉缇要做什么吗?就跟她在醋坊街一样,她以为光用怀表就可以对付一群以割喉咙为业的凶手吗?而且,她甚至没有带着苏珊一起去。”
“汪!”苏珊应声大叫。
维尔愤怒地瞪着它。“你怎么可以让她自己去,你这只大笨狗!”
“莉缇几个小时之前就出去了,”棠馨说。“苏珊那时跟博迪在一起。莉缇只是从一个治安官的办公室到另一个,而且有一个车夫和一个男仆陪着她,我相信她不会做出任何冲动的事。”
“那你就是一个傻得可悲的女性。”维尔说。他冲出图书室,在男仆来得及开门之前冲出了前门,差点撞上门外的治安官。
“你最好说得出跟我的妻子有关的消息,”维尔对治安官说。“你最好告诉我,她正乖乖地坐在雪威区的治安官办公室里。”
“我很抱歉,爵爷,”治安官说。“我真希望能那样说,但是我说不出来也全是我的错。我本来跟她在一起,可是我只不过看了别处一下子,她就不见了。而且,让我更担心的是,她走路。我找到她的马车,可是她不在里面。我希望这里有人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因为她显然不能。”
如果莉缇已经不在雪威区的治安官办公室,那维尔真是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她了。他命令自己镇定下来,至少外表也要那样,然后邀请治安官入内。
来人名叫贝尔,因为某位警官因公受伤而来暂代。他年轻而好看,且显然比一般的警员受过更好的教育。
他清楚扼要地说出事情经过,他认为公爵夫人对疯杜莉之死所知道的,比她告诉他的更多。“她刻意在我能问她更多事情之前溜走,”他说。“如果那老妇人真是克蕾杀的——所有证据都指向这事实——为什么?我忍不住要猜测,公爵夫人知道答案。我认为老妇人是找到这个老鸨的线索。也许老妇人知道克蕾躲在哪里,说溜了嘴,或者威胁要去告密,因此遭到杀身之祸。”
“又或者她有一个很好的藏身处,被克蕾看上了,”棠馨说。“莉缇一定有一个很明确的目的地,否则不会那样跑走。”她皱起眉头。“然而,我又不懂她为什么不像她所答应的,让我知道她的去处。”
维尔不敢去想妻子不愿、或甚至不能回报去处的理由。自从接到她的紧急信息,这一整天简直就是噩梦。筋疲力尽的麦尔斯在换马的第一站从马车上摔下来,脚踝扭伤,只好留在旅店。重新出发不久,一匹马跛了脚。距离伦敦只有十哩的时候,一名醉汉所驾驶的货车靠得太近,弄坏了他们的车轮。心急如焚的维尔步行到下一个换马站,租了一匹马以跌断脖子的速度赶完最后一段行程。然后,当他千辛万苦的抵达家里,竟然发现妻子不在。
这个一路跟着他回伦敦的焦虑噩梦,如今不只有他的受监护人,还加上了妻子的影像。
她要他来、她需要他,一如对罗宾那样,他也尽快的赶来了。
但他还是没能赶上帮助他,这无助的感觉再次出现。我来得太迟。
“爵爷?”
维尔挣扎着从噩梦里出来,要求自己专注于贝尔的说明。
“到目前为止,似乎没有任何跟疯杜莉有关的发现。”贝尔说。
“莉缇说她是捞河人,”维尔说。“上一次看见是在老鼠崖公路附近。”他拚命想。“即使我看过这老妇人,我也因为太醉或太忙而不曾留意。”
“如果亚契那时跟你在一起,或许他曾注意到什么。”博迪说。
维尔茫然地看着他。
“而且,亚契是伦敦土生土长的人,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博迪接着说。“如果葛小姐听过疯杜莉的事,亚契或许也听说过,听来那女人以前好像很有名。”
维尔惊讶的眼光转到正赞赏地看着未婚夫的棠馨。
“你真聪明,博迪,”她说。“我们早该想到亚契。”她起身走向书桌,从一叠纸中抽出一张。“他现在应该在老皮生蚝屋,准备半个小时之后开始巡逻,所以你们现在去找他,应该可以找到。”
二个男人和一只狗不久就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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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缇好不容易避开贝尔,但是没能躲掉汤姆。她回到马路上时,那街头流浪儿从旁边一条街冒出来。
“你要去哪里?”他质问。“你那漂亮的马车在那一边。”他用大拇指往后指。
“我要去的地方不能坐漂亮的马车去,”她说。也不能带个治安官,她在心里说。伦敦下层社会的居民非常的敏锐,大老远就能侦测来人是来捉小偷的,或者是个治安官。只要有此发现,罪犯立刻消失无踪,所有人对所有问题都“一概不知”。
此刻,克蕾或许知道官方在找她,但她仍然自以为是安全的。莉缇认为让她保持这个幻想比较有利。克蕾在平常时候已是厉害且危险的角色,如果被逼进角落,她会不择手段。
莉缇皱起眉头对汤姆说:“是朴小姐要你跟踪我吗?”
男孩摇头。“不是的,葛小姐,是我自己想跟着你。如果你碰上麻烦,那是我的错,因为我没能跟踪好,把她们弄丢了。”
“要不是你警觉性高,一开始就看到她们,我还完全不知该到哪里去找呢。”莉缇说。“不过我不跟你争这些,我将会需要帮手,有你是最好的。”
一辆轻便马车靠近,她招手,要它驶向老鼠崖公路,便跟汤姆一起上车。
然后她开始解释状况。她提起疯杜莉,以及她怀疑克蕾看上了老妇人的小屋,因此加以谋杀扔入河中。
“那栋房子很重要,它孤伶伶地座落在河边一块地上,似乎只有老鼠喜欢去。” 莉缇解释道。“但是杜莉有一条船,这也很重要。我认为,克蕾会派人送赎金要求的信到公爵府,要我过来,然后,这会是一个陷阱。据我所知,府里尚未收到赎金要求,这表示克蕾故意要等到天黑,比较容易安排埋伏,而且她也容易在黑暗中坐船溜走。我必须在她认为我会抵达的时间之前赶到,才有机会破坏她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