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下可不是最容易打开一条出路的角落,何况一手抓着重要的包袱也使她无法有效地打斗。可恶,他们永远不会停止吗?
又过了感觉像似二十年的两分钟后,骚动终于停止。
走吧。莉缇默默命令。你们玩也玩够了,现在快走吧。
但是不,他们现在非得来段枕边细语不可。
“表现得很好,雅妮。”男子说。“但你可以告诉你的鸨母,一个亲切的妓女不足以满足我。”
床垫晃动,一双穿着袜子的男脚落在离莉缇头部几寸之外的地板上。她感觉到昂士伍的手滑过她的背把她往下压。
她了解他无声的信息:不要动。
她保持不动,但全身肌肉好像都在抽搐。从她有利的位置看去,男子显然在进行与他们相似的搜寻。当他找到被她倒空的帽盒时,她强忍住一声惊叫。
但他把帽盒扔到旁边,一把抓起一顶帽子。“我的银质领针在这里。”他说。“你知道这像什么吗?伤害之外又加以侮辱!先把明知是我的东西藏起来,又在我问有没有留在这里时撒谎,现在竟然厚颜无耻地炫耀它,而且是用来装饰她俗艳的帽子。”
“我不知道。”女孩不安的声音响起。“我从来没有见过它,先生,我向你保证。”
穿袜子的脚走向床铺,然后在他爬上床时消失,床垫因他的体重而下沉。女孩发出一声尖叫。
“喜不喜欢,雅妮?”男子的声音含着笑意。“想不想当我的针垫?我可以想到许多有趣的地方——”
“求求你,先生。不是我,不是我拿的,为什么要惩罚我?”
“因为我很不高兴,雅妮。你的鸨母偷了我独特又昂贵的领针,她还抢走或赶跑我看上的卖花女。一个孤单又漂亮的小瘸子。昨夜在柯芬园的老地方没看到她,只看到克蕾笑容可掬地站在那里。女孩今晚也不在那里。”床垫剧烈震动,女孩大声叫喊。
莉缇感到身旁的昂士伍身体绷紧。她也全身绷紧,想要冲出去把床上那个坏蛋揍昏,但女孩开始格格笑,莉缇缇醒自己雅妮是哪种女孩:她帮忙贾许和比尔驯服新来的女孩,她的残酷无情仅次于布克蕾。
莉缇找到昂士伍的手压住它,要他按兵不动。
“对,这不是惩罚她的方法。”男子说。“她哪里在乎我对你做什么?”
他的脚再次落在地板上。这一次,他拾起仓促中随手乱扔的衣服。
“穿上衣服,”他说。“不穿也可以。但你得给我寻宝去,雅妮,为了你好,我希望你找到。”
“但我不知道那些首饰哪里去了。”
莉缇缇心吊胆起来。
女孩知道首饰不见了。她的恩客显然是突然回来或到来,打断她在克蕾卧室里的搜刮。他们听到在楼下争吵的,必定就是雅妮和这个坏蛋。
男子放声大笑。“那个老鼠窝对我有什么用?要花好几个星期才解得开那些缠在一起的首饰,而且那些便宜货里只有少数几样有点价值。克蕾一无品味,二无眼光,有的只是贪婪。不,我的小针垫。我要的是黄金、白银和钞票。保险箱。我知道它的样子,但没有心情寻找它。”
“先生,求求你。保险箱在什么地方,她只跟我一个人说过。如果它不见了,她一定会怪我,她会——”
“跟她说是我逼你的。我要你告诉她,我要她知道。在哪里?”
雅妮在犹豫片刻后闷闷不乐地说:“地窖。”
她的恩客向房门走去。“我到后面等你,你去拿。动作要快。”
床垫在女孩下床时弹起,用法语低声咕哝着莉缇听不懂的话,雅妮拾起衣服追了上去。
房门刚在雅妮背后关上,莉缇刚开始正常呼吸,昂士伍就推了她一把。“出去。”他低声说。
莉缇听话地从床铺底下往外钻,放在她臀部的手催促她出去。他不等她从地板上爬起来就把她拉起来,推她走向密室的门。
他们不得不在窗边等一个仆人从厕所里出来。仆人离开片刻后,莉缇从厕所的屋顶往下爬。昂士伍在同时抵达地面,抓住她的肩膀。“在这里等我,”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有事要做,不用很久。”
莉缇努力听话,但在紧张地等待几分钟后,好奇心打败了她。她小心翼翼地沿着户外厕所的墙壁缓缓移动,把头探出墙角偷看。
她看到昂士伍壮硕的身躯靠在地窖楼梯附近的墙壁上,一名男子抱着一个小箱子爬上楼梯。看到蒙面人时,那人停顿一下,转头往回走,但昂士伍迅速采取行动。
莉缇目瞪口呆地注视着昂士伍把男子拖上来,用力推到墙上。箱子同时哗啦落地。昂士伍挥拳猛击对方肚子,男子痛得弯下腰来。大拳再度挥出,这次击中他的脸,他倒地不起。
“吃大便的蛆。”昂士伍低沉冷酷的语气令莉缇几乎认不山来。转身背对地上那个不省人事的男子,昂士伍解开面罩扔到旁边,迈开大步向她走来。
她麻木地扯下自己的面罩。
他握住她的手臂,带她离开狭小的后院,进入佛兰士街。
直到抵达托腾汉路,莉缇才能开口。“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屏息地问。
“你听到他说的话了,”他用刚才那种低沉危险的语气说。“卖花女。企图引诱她的人就是他,现在你可以推想出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了。”
莉缇停下脚步,低头看向他的手,再抬头望向他冷酷愤怒的脸。
“噢,昂士伍。”她轻声喊。她伸手握住他的肩膀打算摇晃他,因为他好会骗人,昨晚假装塞钱给卖花女绝非只是不想让她碍事。
莉缇确实动手摇他,但手臂随即环住他的肩膀抱住他。“谢谢你,那正是我想做的——痛打他一顿。”我可以为此吻你,她心想,把头往后仰,再次凝视他阴郁的面容。
但心里想并不够,于是她真的亲吻他。
但她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她只打算迅速亲吻一下,向他的骑士精神致敬。她只打算用嘴唇轻碰他的脸颊,对精彩的表现表示赞赏。
但他转头用嘴接住那个吻,当他的手臂环抱住她时,她才明白自己有多会骗人,假装她想要的没有那么多。
他的唇并没有昨夜的温柔劝诱,只有怒气和坚持。
她应该挣脱,但不知道该如何抗拒她迫切渴望的东西,于是只能屈服。她搂住他的脖子,贪心地啜饮那狂野的热力和怒气。像某种危险的酒,它在她的血管里奔流,惹得内心的魔鬼欣喜若狂。
她不该欣喜若狂,像是征服者,而非被征服者。但她真的非常高兴,因为他铁箍似的双臂紧紧拥着她,好像恨不能把她揉进体内。她也想成为他的一部份,好像他缺少了一块,而刚好可以填满那一块的只有她。
他的嘴施压.要求更多,她为他开启唇瓣。他的舌以不道德的亲密方式与她的舌交缠,她在犯罪般的愉悦中颤抖。他的大手放肆地在她的身上移动,好像她属于他所有,好像那是毫无疑问的。在那一刻,她似乎也觉得那不容争辩。
她让自己的手往下移到他的背心边缘底下,滑过他的衬衫。当结实的肌肉在她的碰触下绷紧时,她不禁再度颤抖,恍悟她也能控制他。她找到他无法隐瞒真心的地方,在那里她的手掌可以清楚感受到他强烈的心跳。
她感到他在她的碰触下颤抖,一如她在他的碰触下颤抖。他大胆地抓住她的臀部按向他坚硬的肿胀,她听到他发出低沉饥渴的声音。
这一次,她没有层层衬裙的隔绝,他悸动灼热的雄伟使她本能地退缩。那只是瞬间的惊吓反应,但他必定感觉到了,因为他不再贴着她。
他仰起头,抓住她的上臂,声音粗浊地说:“真要命,葛莉缇,这里是公共道路。”
他放开她,往旁边跨一步,拾起她没发觉掉落的包袱。然后他用另一只手牢牢握住她的手臂,带她沿街走向等候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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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妮还没把地窖的门完全关上,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回来的,而不是离开的。她没有看,只是听。她听到撞墙声、哗啦声和呻吟声。
雅妮在巴黎最声名狼藉的地区卖过淫,她不可能认不出后巷的攻击。她曾在光阴虚度的青春岁月里引诱许多醉汉中计。
她听到一个愤怒的英国嗓音,知道那不是她令人厌恶的恩客。她等待、倾听,直到远去的脚步声显示那个愤怒嗓音的主人离开了狭小的后院。
她这才悄悄溜出来,小心翼翼地爬上几级阶梯。后院的空间很小,只有几扇居高临下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但那已足够让她看清躺在地上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