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多谢了,请不要和别人提起这件事。”她特意叮嘱后走出店门,吐出一口气。终于做回她熟悉的“邱剑平”,自此后,再不要被那个白毓锦骗得团团转了。
现在,该去哪里?她站在原地还在思忖,忽然间见对面的一家客栈里走出一个人来,这人的面目实在熟悉,细一想,不就是那天在路上的客栈里对她有意挑逗的李少甲吗?
都是为了锦市而来,会遇见倒也不稀奇,但是随著李少甲一起走出来的几个人,就让她不得不驻足留意了。
那些人都是东岳国大蚕站和大丝绸店的老板,他们都和李少甲住在同一间客栈里,这就不是偶然了吧?
她一闪身,藉著旁边刚出摊的一个早点摊子掩藏自己的身形,她换回男装倒不怕李少甲认出,但是那些蚕站老板中有人见过她,所以要多有防备。
依稀间,听到他们说:“柳东亭已经差人来送话了,还是在那间茶楼上见面,今天一定要商议好,否则万一被白家知道了……”
声音远去,那些人的背影渐渐消失,邱剑平立刻明白他们是要到什么地方去研究对付白家的事。
虽然心中气恼白毓锦欺骗自己的事情,但她毕竟是白家的人,面对这种事不可能袖手旁观,于是她悄悄地跟在那些人后面,状似无意地慢慢走著。
迎面,又见一辆马车飞快地驰来,马车上的赶车人赫然是求伯,她忙又转身躲避,眼角的余光瞥到白毓锦正打开车窗向外张望,并不停地问:“有没有看到?”
“没有……”好像是个女子的声音在车内应和。
坐在前面驾车的求伯好像看到了她,对著她所站的位置笑著挥挥手,她心中一紧,没想到他已经赶著马车离开。
求伯,是知道她此刻心中有太多的迷惑,所以故意没有说破?
马车远去,她这时才想起,那个说话的女子应该是龙可欣,知道他们是在找自己,她故意不现身,一夜的心绪烦乱,到现在都不知道再面对白毓锦时该说什么?
相见不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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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之事兜兜转转,总是离不开一个“巧”字,邱剑平跟著李少甲一行人又回到了菊花楼。
邱剑平先是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跟踪,不过一看到柳东亭也上了楼,她终于下定决心,悄悄地到了楼上,找到靠著窗户的一角,以后背对著众人。
柳东亭见到众人连忙说著抱歉,“家中事多,临时绊住了脚,所以来晚了,请各位多包涵、多包涵。”
李少甲很不高兴地表示,“三请四等,等不到你来,该不会是给白家通风报信去了吧?”
柳东亭不悦地回应,“可能吗?我自己请你们来,然后做了套把自己装进去?别忘了我们柳家和白家当年为了争夺织造权是有世仇的。”
明元丝绸庄的老板连忙缓颊,“人都到齐了,快说正题吧,老柳,你不是说朝廷那边你负责去问,争取朝廷的支持吗?”
柳东亭很得意地神秘一笑,“这点各位可以放心,我已经找到强而有力的靠山,一定会为我们作主,而且我也从白家那边找到证据,证明他们有负圣恩,只要白家人一到,我们立刻就可以行动。”
听他这么说,众人都被吊起了胃口,“哦?强而有力的靠山?说说看,是谁是谁?是徐知府?还是江尚书?”
柳东亭只是摇头,依旧神秘兮兮,“你们猜也猜不到的,这位大人不是我找的,而是亲自来找我,我自己也想不到,反正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我柳东亭做事从来都是让人信得过的。”
李少甲哼声道:“等把白家拉下马后,我要把她家名下的丝绸店买上十间八间,全都改为我们‘宏图’的字号。”
家和蚕站的老板笑著说:“李少东要发财,可别忘了咱们这些朋友。”
“白家若倒了,天下的蚕商和丝绸店老板都会乐开了花,还怕没得赚吗?”
柳东串的一句话真是说到大家的心坎儿里,所有人都笑成一片。
邱剑平在窗边静静地听,渐渐听明白了,只是柳东亭口中所说的那个“强而有力的靠山”她还有些拿不准,该不会是……
“哎呀,龙兄,又见面啦。”明元丝绸庄的老板和人打招呼。
邱剑平背后一紧,已经听到龙行云的声音,“各位老板,今天天气不错,大家都是来喝茶的?”
“聊些事情而已。”李少甲依旧谨慎,对这个来历不明的龙行云还是不大放心。
柳东亭没想到他会现身,有点呆住,龙行云瞥他一眼,“这位老板眼生得很,不知道是在哪里发财?”
明元丝绸庄的老板好意主动介绍,“这位是东岳国数一数二的蚕站老板柳东亭,这位龙公子是京都来的,开了家店叫‘云裳’。”
柳东亭忙结结巴巴地过来问候,头都不敢抬,只是拱手。
龙行云比他自在许多,笑道:“久仰柳老板的大名,业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早就想结交了,只恨一时无缘,今朝有幸相识,以后还要请柳老板多多提携帮忙。”
柳东亭连声道:“不敢不敢,客气客气。”
龙行云的目光随意一扫,停在窗角边那个背影上,眉心微蹙,然后又收回眼神,与众人一起谈笑。
明元丝绸庄的老板因觉得龙行云不一般,所以很想好好结识,争取将他拉到自己的阵营加入与白家的争斗中,但是因为李少甲总是暗暗阻拦,只好遮掩著话题无法讲白 。
几人聊到了正午时分,都觉得饿了,不过茶楼里没地方吃饭,众人就说一起去吃,龙行云笑著摆摆手,“我家中有祖训,过午不食,子夜进餐,所以各位老板请自便吧。”
既然他这样说,大家也就不再强拉,纷纷下楼,临走前,柳东亭回头看了他一眼,想问他有何指示,他只是挑了挑眼角,示意让他跟著众人去,没有说话。
待茶楼上恢复安静,龙行云转回身走到窗边,迳自坐在邱剑平的对面,对她一笑,“你著男装倒是别样风情。”
邮剑平惊住,不知他怎么会只凭背影就认出自己。
见她吃惊的样子,他伸手指了指她的腰际,“你的衣服虽然变了,但是剑没有变。”
真是百密一疏。她叹口气,本能地摸了摸剑柄。在他面前,很奇怪,虽然最初也会为他所惑,对他的身分有所忌惮,但是更多时候和他近距离相处,并不会让她十分地恐惧担心,甚至,好像是在和老朋友说话。
“换了装,藏在这里偷听,还是放不下白家?”他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她不答反问:“柳东亭说会有个很大的靠山帮他们扳倒白家,那个靠山……”
“是我。”他坦然承认。
邱剑平脸色大变,“白家这么多年辛苦为皇家买卖蚕丝、绣补丝织品无数,并无大错,为什么……”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树大招风的道理你应该明白。”他收敛了笑容,“这些年在我耳边吹风说白家有错的人实在不少,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那些人可有真凭实据?这样在背后议论白家,是否别有居心?”她的声音顿时高了几分。
龙行云又笑了,“说到白家你就如此激动,看来要把你和白家分开还真的很难。”
“我的事,绝不会拖累白家。”她心中一紧,想起自己之前求他办的那件事他还没有答应,万一再把白毓锦牵扯进来就是大错了。
“你的事是你的事,白家的事是白家的事,我还不至于如此糊涂,不过,只怕白家的事情也小不过你,你就是再努力拦阻掩饰,都没有用。”他上下打量著她,“我早听说白毓锦的身边有一个贴身的护卫叫‘邱剑平’,那个玉三少叫你‘萍’,是哪个‘萍’字呢?你的全名又是什么?”
邱剑平脸色再变。
“既然你可以女扮男装,那白毓锦会不会是男扮女装,以遮天下耳目呢?”
她的眼神早已慌乱不已。龙行云目光敏锐都在其次,难得他的想像力和分析能力亦是这样高强,仿彿世间的谜题在他眼中都不再是谜。
见她这种表情,他已知道自己猜对了,“哼,他白家果然是胆大包天啊!居然以男儿身欺骗圣听,以达到自己独霸丝织业的目的,这是明目张胆地欺君,你知道欺君大罪该怎样惩处吗?”
闻言她立刻跪下,“请陛下恕罪!白家也是有万不得已的苦衷。”
龙行云无奈的看著她,“你总是在为别人而跪,起来吧,这是在外面,又不是在宫里,我既然和你明挑,就表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我早就地拿人了。”
听他话语中还有转机,她面露惊喜,“您肯饶他?”
“那小子的脾气自大傲慢、目空一切,我还真是不喜欢,但是他率性而为、天真可爱,让人也讨厌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