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再也忍不住了,先瞥了范彤彤一眼后他才开口。
“你妈肯让你去住吗?”
范彤彤没好气地睨他,“你忘了在丧礼上,她是怎么对待你和那位律师了吗?”
“那么你还能来?”他的语气含着惊讶。
“我尊重我妈,但是她管不住我。”范彤彤将视线调转向前方,神色自然。
听见她这样的回答,范继书又是想笑又是忍不住想要问她。
“那么,究竟有谁能够管得住你呢?”
“没有人!”她神色骄傲地抬高下巴,“除了我自己。”
范继书再也忍不住地纵声大笑,并在她斜瞟过来的不悦眸光里,将车速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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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至此拍板定案,范彤彤成了唯一会和范家那边走动的异类分子,且还走动得很勤。
她的家依然在“灰屋”,只是每逢假日便经常往范家二老那边跑,陪陪爷爷奶奶和叔叔。
和爷爷奶奶看相片,听听爸爸小时候的陈年往事。
至于和叔叔的就是打打闹闹、追追跑跑,去看电影、去玩溜冰、去拍大头贴、去爬树屋捉小鸟,或者是去游泳打保龄球。
辜明君在发火几回、痛骂几回均告无效之后,也只好死了心,懒得再去理会这打小起便极有主见的大女儿了。
在进入完全中学,开始住校生活后,范彤彤分配了她的时间,在去掉跟同学们约了去玩,或者是学校里有活动的时间外,她将假日时间均分给了“灰屋”及范家。
要回“灰屋”就自己去搭车。
要去爷爷奶奶家就Call她的“专属司机”来。
只要一通电话打去,撂下一句:“——叔!来接我吧!”
那么无论电话那头的范继书正在忙什么,都会想尽办法把事情排开,把时间挪出来,飞车来到她的校门口,等着接范家的小公主回去陪爷爷奶奶。
每回当范继书那辆帅气十足的法拉利跑车,在范彤彤校门口出现后,多半都会惹来一场骚动。
毕竟她读的是女校,进进出出的都是正值青春年华、又爱作梦的女孩。
“哇!好帅的车子喔!噢呜!好帅的男生喔!”
“别再学狼女叫春了啦,再怎么叫,人家也不会是来接你的。”
“呿!让我多叫个两声,过过干瘾也不行吗?你又知道是来接谁了?”
“废话!”
几个早已见识过这辆法拉利车主的女学生,带着明显酸意地同声开口——
“一年A班的范彤彤。”
就在众人骚动间,一名虽然同样身着校服,却因发际多了圈红发箍,颈间多了条红丝巾,硬是比其他同龄少女看来更显活力的女学生蹦跳地来到校门口。
“我的车来了,舒洁拉拉,下星期见!”
范彤彤先跟从小学到中学都恰好同班的好友舒洁心快乐地挥挥手,转身便往法拉利方向跑过去。
“范彤彤!”
一个觉得她的举止太刺眼的纠察队学姊,忍不住伸手挡住她。
“你不要太嚣张喔!”
“我哪里嚣张了?学校规定不许有人来接的吗?”范彤彤停下脚步,眯眸问道。
“哼!说得好听,有‘人’来接?别忘了校规规定不可以交男朋友。”
“多谢学姊关心。”范彤彤朝对方送上一抹没有温度的假笑,“只不过不好意思,那位先生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我的——叔、叔,英文叫uncle,Doyou understand?”
毫不客气地推开那只僵住的手,范彤彤吐了个舌头,再越过对方往跑车跑去。
没错,范继书是她的叔叔,即便两人之间并无血缘关系。
只不过,范彤彤虽然乖乖地听了奶奶的话,无论是在称谓或是在表面上都已敬范继书为叔叔,却不曾正正经经地喊过他一声“叔叔”,她心里也没真把他当成长辈。
她惯喊他的那声“——叔……”是用一声发音的,不太像是叔叔的叔,倒还比较像是输羸的输。
但不论她喊他什么,范继书根本不会跟她计较这种小事情。
他在意的只是她为范家重新带来了春天,带来了活力,以及带来了希望。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感激情绪,他始终习惯处处让她,样样宠她,甚至在她以辛辣的言词气跑了他的女朋友时,他也仅是一笑置之。
将侄女看得比女朋友还要重要?旁人或许会觉得怪,但他只是觉得理所当然。
在范彤彤上了车后,看见方才那一幕的范继书,忍不住好奇问了。
“纠察队学姊为什么拦下你?”
“因为她说……”范彤彤淘气灵瞳转了一圈,“学校规定不可以交男朋友。”
“不会吧?”他讶然地指着自己,“她以为我是你的……你的……”他连“男朋友”三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深觉荒谬。
她坏笑的点头,“而且还有可能是有援交关系的那一种喔,谁教你开著名贵跑车招摇过市?”
“下一回我开拖引机来算了!”他没好气地看着她,“那你有跟学姊好好地解释过了吗?”
“解释了。”她再一个坏笑点头,“我说你不是我的男朋友……”边说她边偎靠过去亲亲热热地挽起他手臂,故意让车外那些好奇宝宝的眼神全看傻了。“是……包养我的男人!”
“小彤!”范继书急急忙忙将手臂抽出,沉下俊脸,“你是在开玩笑的吧?你没有真的这样说吧?”
“干嘛撇得这么干净?”她侧过小脸瞪着他,“当我的男朋友很丢脸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有人乱放话,伤害你的名誉,让学校误会了。”
“可笑!”她自顾自地蜷进座位里,自顾自地玩起了手指,“如果我会在意这些的话,那还是范彤彤吗?”
范继书无奈暗叹口气,再瞥了眼身旁那毫无悔意的小女生后,将车开上路。
没错,她是范彤彤,天底下独一无二的范彤彤!算他多事,白为她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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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从祖孙相认的第二年开始,每一年的寒暑假,无论范维邦再如何忙碌都会想尽办法拨出空来,带着妻子、儿子及宝贝孙女儿,一块到国外旅游度假,增进感情。
冬天时,他们就去北海道赏雪并啖帝王蟹,再转到哈尔滨去看冰雕。
夏天时,他们就到马尔地夫浮潜玩拖曳伞,到关岛玩丛林漆弹大战。
如果让范维邦听见孙女儿想去迪士尼,那么他就会二话不说地,改变所有既定行程。
去哪里都行,玩什么也都可以,重点只是一起伴着去玩的人是谁罢了。
一年一年地过去,年度旅游已成了范家每年绝不可少的家族节目。
四个人里,唯一会偶尔缺席的只有范继书。
因为他先去服了两年的预官役,还有之后几年他到国外念书。
当范继书无法陪伴在范家二老身边时,接棒的人自然就是范彤彤了。
岁月如梭,范彤彤已然二十二岁,大学毕业了。
小公主开了口,说想要的毕业礼物是去看巴黎铁塔,去看枫丹白露,去看看听说是由徐志摩定出的诗意译名,能引入无数浪漫遐思的法国王宫。
呵呵,这有什么难的呢?
范维邦在听见孙女儿提出要求后,立刻打电话派人去订机票及饭店。
没想到小公主尚有但书——
“我要叔一起去,要不我就不去,以后也哪儿都不想去了。”
唷喔,这个要求就有点困难了。
年已二十八岁的范继书,于年初由国外得了几个学位,一回来就将全副精神投注在自家的“永邦制药集团”里,他接任的是副总裁一职。
这孩子回国接棒,自是为了要让他这当总裁的老太爷能多些空暇陪妻子莳花养鱼,或是多点时间去推推高尔夫球杆。
毕竟范维邦已经七十多岁了,若非是独子先与他闹翻,之后又走得太早,他早就该卸任交棒了。
所幸他看人的眼光没出错,继书这孩子果真是头精力充沛的悍豹。
他在工作上的头脑,以及不屈不挠的个性丝毫不输给年轻时的范维邦。
所以范维邦才敢放心地将这个已在美国、大陆、马来西亚及柬埔寨各地设厂,在台湾总公司内部划分为总管理处、研发部、营业部、生产部、服务部等五大部门,手底下有上万名员工的大型企业集团,几乎全权交给年纪还不满三十的范继书来管。
老友谷霈文曾这样劝他——
“你还真敢喔,不在手上多留点筹码?不担心日后让自己养大的豹子给反咬了一口?”当律师的总是想得比别人多,操心的也多。
“怕什么?”范维邦听了只是大笑。“我的肉又老又硬的,真的要送给豹子咬,还要怕它不张口呢!”
其实范维邦之所以能如此放心,一来是早已将范继书视同亲生儿子,就算被咬也只能认了,二来是深知这孩子外冷内热的重情性子,是以才敢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