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来之前他的衣服都是送到镇上洗衣店洗的,他没有洗衣机。
但在她来了之后,坚持要他省下这个钱,说是想当个称职的女友,就算不会煮菜,至少要亲手帮男朋友洗衣服。
范继书说不过她,只好任由着她了。
直至有一回,她待在浴室里大半天没声音,逼他好奇地来瞧,结果却看见了清水仍然是清水,肥皂被忘在一边,她将整张小脸埋进他衬衫里的奇怪画画。
看了半天他忍不住了,轻叩门扉敲醒她,脸上不带好气的开口。
“小姐,我能把你的动作,解释成是在找衣服上的尘螨吗?”
“才不是喔……”
抬起埋在衬衫里的小脸,红通通得像是颗小苹果,范彤彤快乐地羞怯笑着。
“人家就是喜欢闻你的味道嘛,你都不知道在你去英国读书的时候,我老爱整天流连在你房里,在你的衣柜里翻找着,就是为了寻找你的味道。”
他又是好笑又是摇头,蹲下身与她目光平视,逗着她问:“可以请问一下,那是什么味道吗?”
她捧起他的衬衫,笑得既甜蜜又诱人,眼神认真得不得了。
“那是一种……嗯,叫做‘范继书’的味道,而我,爱得都快要疯掉。”
听见她的深情告白,他眸底燃起了火苗,看也没看地将那件被她视若珍宝的衬衫从她手里拿开,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喃语。
“小傻瓜!在这里你已不再需要任何替代品了,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且绝对足以喂饱你的东西。”
话说完他低头吻她,无视于被他们的热情拥抱而撞翻了的水,以及散了满地的杂物。
边吻着他边忍不住将大手伸进她衣底,爱不释手地爱抚着这具让他最近几个晚上都没能睡好的娇躯,并立刻得到她热情如火的反应。
他吻出了她的求饶呻吟,也以长指戳揉出了她热腾诱人的蜜液,但……
他突地煞住所有的动作,额心紧紧抵着她,粗重地喘息。
即便他再如何想要她,却没法忘记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的老问题——她姓范,而他还无法对姓范的全然释怀。
在这个问题没能获得解决前,他不能,也不该碰她!
假日再长终有过完的时候,在范继书重回店里上班时,范彤彤也跟着去了。
在经过长达一星期的日夜相依后。她已受不了一时半刻的与他分离了。
看见他们手牵手出现,莱希亚的眼里有些失落,帕斯文的则写着「瞧!被我猜到了厚!”不过两人都以真诚的笑容恭喜他们。
只有那个在中午时分跑来送饮料的梅杜妮,却是又妒又叫地捉着头发跑走。
一切看似美好,他们不但相爱,也能够和乐融融地相处,但这样的和乐,却是得在不去碰触某个禁忌话题的前提下。
在和范继书把一切全说开,并认真地谈起恋爱后,范彤彤第一件要做的事情,自是打电话回台湾,向奶奶报告这个好消息。
“只不过……”她迟疑着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只是他还不肯原谅你爷爷,也不肯说何时要回台湾是吗?”
湛蓉芳在电话那头体谅地帮孙女把话说完,没有生气更没有失望的语气,她只是鼓励范彤彤安心地在那里住下,好好地陪着范继书。
“我说真的,彤彤,你千万别顾虑爷爷奶奶,我和你爷爷活到这把年纪,还有什么看不透的?他能想通自然会回来,没想通你再怎么着急也没用,反而会破坏你们之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新关系,对我们两个老人而言哪,没有什么比看到你们这两个我们最爱的孩子,能够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更重要的了。”
湛蓉芳的话虽是要让她宽心,却也让她更无法佯装无事地独享着喜乐。
所以范彤彤才会忍不住在这样一个美好夜晚,在两人互拥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亲匿地搂着她的腰,三不五时低头向她索吻时,说出了扫兴的话来。
“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肯跟我回台湾?”
范继书霍地松开她的腰,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往外头露台走去。
见他如此,她不死心地追过去。
“我真是不明白,我都已经跟你解释清楚,有关于那一夜的真相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释怀呢?”
他双臂环胸,在两人间筑起无形高墙。“我不需要你明白,反正我就是这个样,如果受不了,你大可以走!”
“我才不走!在我没达成目的将你带回去之前,我绝对不走!”
他眸光冰冷,“达成目的?原来,这才是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原因!”
范彤彤气得直跺脚。“你不要故意借题发挥,不要故意捉人语病,你明明知道我爱你,跟想带你回台湾是两码子事情,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将来后悔,后悔今日作出这样太过孩子气的决定。”
范继书被惹火了,瞪着她的黑瞳里熊熊燃着火焰。
“你见鬼了在胡扯什么?我只不过是想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不想为别人而活,这又算是什么孩子气了?”
“你就是在孩子气!”她坚持着,“爷爷奶奶对你而言绝不是什么‘别人’,他们是你打从五岁起,就真心真意视作是亲生父母的老人家,如果不是有爱,你不会为了他们的丧子之痛。想尽办法把我这孙女儿找回来,如果不是有爱,你也就不会吃我父亲的醋了!”
他忍不住暴吼:“谁说我在吃范逸书那个死人的醋了!”
“你是在吃醋,所以你才会在认定爷爷想撮合我们,不过是想要延续范家血脉时,才会那么的狂怒,因为你认定在他们心目中,无论你再如何努力,也比不上亲生血缘的关系,所以你宁可选择逃避,宁可选择放弃,不想再跟我死去的父亲竞争,因为你怕极了,怕自己会连个死去的人都比不上!”
“够了!该死的范彤彤!你给我听好了!”
范继书愤怒的伸手钳住她肩头,用力地摇、死命地吼。
“我没有在吃醋!我没有在吃范逸书的醋!我——没——有!”
即便肩膀被他钳得很痛,范彤彤依旧咬牙忍住。
既然话都说开了,最痛的第一刀都已经往下割了,那就索性让里头的脓血一次流个干净,让他一次捱疼个痛快,于是她咬牙再开口。
“不!你有!所以你只敢在圣托里尼岛上跟我谈恋爱,却不敢跟我回家,因为你怕会一辈子也弄不清楚他们欣然接受你归来,究竟是为了他们终于能如愿以偿,延续范家血脉,还是纯粹地只是因为你是他们最钟爱的儿子!”
“够了!我不要再听你的胡言乱语了!”
范继书松开手,转身面对大海,举手指着大门的方向。
“如果他们对你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了要为这种事情跟我吵,那你就走吧,带着你可笑的妄想滚出我这里,我不在乎!我他妈的一点也不在乎!我绝对可以一个人活得很好!”
“你……”范彤彤气得握拳,只恨自己没有随身携带一根大榔头,方便她用力敲醒他那颗固执的脑袋瓜.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串音乐声由屋内传出来,是范彤彤的手机铃声。
在听清楚来电音乐后,范彤彤一颗心不安地微沉。
电话该是从爷爷家里打来的,但这真的有些不寻常,因为奶奶顾忌着怕继书会生气迁怒,是以从不曾主动打电话来,都是等她打过去的。
现在究竟是什么事情,竟会让奶奶破例呢?
范彤彤快步奔回屋里接起手机,面色凝重地听完电话后,快步奔回露台,微喘地告诉范继书。
“是爷爷打来的,奶奶她……她从树上跌下来,人在医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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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彤彤担心地看着坐在她身边的男人。
若非他的胸口仍会因呼吸而偶有起伏,她真会以为他已经化作雕像了。
可就算没变成真雕像吧,他身上的温度也和冰冷的雕像没两样,即便她心疼地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掌里不住地揉搓,就是无法为他提高温度。
而且无论她为他做什么,他仿佛都看不见,也像是感觉不到。
他的眼神始终投向飞机窗外,不是看着窗外的天空,而是落在遥远的回忆,以及溧深的懊悔自责情绪里。
范继书在责怪自己。
责怪自己因为一时的想岔,盲目地怨恨,忽视了该要多用心去体会。
如果他曾经静下心思去想,他就该知道他的养父、养母有多么的爱他,而他,又是多么的幸运。
在由孤儿院那个地狱来到天堂般的范家时,他不只一次觉得范逸书是个大傻瓜,因为他居然会抛下一对这么爱他的父母,还让他们彻底的伤心。
可笑的是,历史的轨迹总是一再地重复,他竟然犯下和范逸书当年一样的错误,以自私任性的出走,来回报两位老人家对他的养育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