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什么吗?”她艰掩好奇地问。
“没有。”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琴键,“那些老师全给我一样的评语。”
“什么评语?”仓还寒更加好奇地问。
骆碠冀突然腼腆了起来,摇摇头,声音有些古怪地说:“没什么啦。”
“既然没什么,那到底是什么?”她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可以气走一堆钢琴老师。
在她的不断逼问之下,骆碠冀才不好意思的小声说出来。
“你是音乐白痴!”看着他腼腆的俊脸,仓还寒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狂吸气。
骆碠冀白了她一眼,见她为了忍住笑而憋红了脸,不忍心地说:“你想笑就笑吧。”
反正这本来就是事实。
听他这么一说,仓还寒再也忍俊不住地大笑出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看着他。
过了好半晌,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骆碠冀才没好气地瞪着她,“你继续笑没关系,但希望你在笑的同时还能记住,你的笑容是建筑在一个可怜的小男孩身上。”
闻言,仓还寒连忙收起了笑,愧疚不已地低下头不敢看他,“我……对不起。”
一看她又恢复成早先的羞涩模样,骆碠冀忍不住轻叹口气,轻声说道:“我开玩笑的。”
她抬起眼看他,“你……”
“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没有生气。”他强调地又说了一次。
仓还寒摇摇头,依旧愧疚地说:“我不应该那样笑你的。”她常被人取笑,所以知道被人取笑的感觉并不好。
“你别这么认真,我真的不介意。”
“可是我……”
“别可是了。”骆碠冀又握住她的手,阻止她道歉的话语,“要是你真的觉得抱歉.你可以弹琴给我听。你的琴弹得可比你姊好多了,就连我这个音乐白痴都知道你弹得好。”
弹琴?仓还寒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主意。“要不,我可以教你弹琴。”
“教我弹琴?”骆碠冀放开她的手,改指着自己的鼻梁,不敢相信地盯着她,“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她用力地摇摇头,“我是认真的。刚才我那样笑你,我应该补偿你的。”
她不理会心里那道反对的声音,诚心地说,心里想再见到他的感觉也越加强烈。
“不用了,你不用补偿我什么。”骆碠冀摇摇手说。
“可是我真的想……”话说到一半,仓还寒突然顿住了。她到底在想什么?别人同她讲几句话,她竟然当真了。
他在这儿陪她说话,不过是因为姊姊的原故。如果他真的想学琴,找姊姊就行了,比起音乐系的姊姊,她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就算再见到他,又怎么样?
充其量.她不过是他女朋友的妹妹,一只丑小鸭而已,他和她是不可能的。
“你当我没提过好了。”她低声轻道,然后神情黯然地站起身,“我想姊姊应该在等你了。”
见她转身要走,骆碠冀急忙捉住她细直的手臂,急声道:“你误会了,我不是不想跟你学琴,而是怕你成为第十四个唾弃我的钢琴老师。”
仓还寒闻言卸下了失落,转头笑逐颜开地看向他,“你真的是这样才不要我教你的?”不是因为她是丑小鸭的关系?
“是啊。”骆碠冀自嘲一笑,“我可不想再为我辉煌的纪录再添上一笔。”
仓还寒微笑地坐回琴椅上,安慰道:“你放心,钢琴并不难的,像我就是自己学的。”
“你是说没人教过你弹琴?”不会吧?要是真的话,这小女生可不简单!
“你别误会。”他过于惊讶的口气让仓还寒误以为他不相信她的琴艺,紧张地摇着手说:“虽然没人教过我弹琴,但是以前钢琴老师来教姊姊弹琴的时候,我都躲在外头偷听偷学,我不会胡乱教你。”
见她神情慌张的想解释,骆碠冀忍不住蹙眉道:“你怎么又紧张起来了?”难道他那么可怕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低下头嗫嚅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相信你的琴艺了?”骆碠冀板着脸说。
“我……”见他沉下脸,仓还寒急忙站起身,“对不起。”
“你要去哪?”见她又要离开,骆碠冀突然气从中来,不高兴地抿嘴瞪她。她干嘛一直想摆脱他,难道他一副惹人嫌的模样?
仓还寒绞着衣摆,惨白着脸,“我……惹你烦了。”
“谁说你惹我烦了?”骆碠冀跟着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像棵大树一样杵在她面前。
“没人,只是你刚刚……”
“我刚刚怎样?”
她微抬眼看向他,怯懦地说:“你生气了。”
“我哪里生气了?我只是——”
骆碠冀正想为自己辩解,但一看到她微微颤抖的纤弱细肩,下意识地上前轻拥住她,下颚顶着她的头顶,轻声安慰道:“我没生气,你误会了。”
“我……”缩在他温暖的怀里,仓还寒知道自己不止羞红了脸,相信就连全身上下也都红遍了。此刻她脑子里全糊成一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真的没生气。”见她好半晌都没说话,骆碠冀心中猜想她大概还误会他在生气。
“我知道。”她轻声咕哝一句。
终于,她鼓起勇气推开他,腼腆地朝他微微一笑。
等她坐回钢琴前,才对他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想学琴,我可以弹给你听。”
“那最好不过了。”他击掌笑道。故意忽略她离开他怀里后,心中涌起的那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只是把她当作是自己的小妹妹,不可能对她有什么感觉。
骆碠冀坐回琴椅上,轻笑道:“我可不想再重温当初那股挫折感,承认自己是个白痴可不好受。再说,我觉得听你弹琴真是一种享受。”
“真的?”仓还寒一脸又惊又喜。
“当然了。我刚才不是说过,你弹得可比你念音乐系的姊姊好多了。”他语气诚挚地说。
“那你想听些什么?”
骆碠冀偏头想了好一会见,突然失笑地搔搔头,“这可考倒我了,我对音乐一窍不通,哪知道曲名,不如你建议一首吧。”
仓还寒点点头,一口气念出一长串的曲名。说完,她讨好地看着他,等着他选择。
“这……”骆碠冀犹豫地看着她,“你念了这么一堆,就算你弹到明天我也听不完。”
“明天你来的时候我可以继续弹。”她天真地回道。
“明天……”明天他还得上班,不可能来的。
见他一脸犹豫不决,仓还寒顿时明了自己的异想天开,微带失落地说:“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不用当真。”
“不是的,你误会了。只是我明天可能不能来,因为我得开始上班了,不过我一定会再来的,真的。”骆碠冀连忙解释。
“你真的还要再来?”仓还寒羞怯中带着喜悦地问。
“当然,我还想听你弹琴。下次我来的时候,你一定还要弹给我听。”他要求地说。
仓还寒高兴地绯红着脸,点点头道:“嗯,我会在这等你的。”
见她认真的模样,骆碠冀忍不住想逗弄她,轻笑道:“要是我一直不来呢?”
她腼腆地望着他,语气肯定地说:“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来为止。”
“真的?”不知怎么地,他就是想听到她的保证。
“真的。我会一直等你。”她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的表情。
“好!那我下次来的时候,你可别借机躲起来,想赖帐。”
“我不会……”
突然,骆碠冀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了起来,一直坐在钢琴前,对他害羞微笑的仓还寒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骆碠冀急忙伸出手想捉住她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却扑了个空。他急得扯开喉咙大声地叫她,却怎么也听不到她的响应。
蓦地,他身后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拉进一道光亮刺目的隧道里,让他离仓还寒模糊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医院头等病房外,像是在开园艺博览会般,整个走道上摆满了花篮,每个花篮上的名片,皆是当今社会上杰出人士的大名。
而病房内,虽没多得足以吓昏人的花篮,但里头聚集的病人家属,却让医生吓得想拔腿就跑。
被众人追问得快哭出来的主治医生,要不是基于得罪不起这些人,他老早就跑了,哪还会留在这儿活受罪。
“辛医生,你不是说碠冀已经脱离险境,应该快醒了吗?怎么他都昏迷三天了,还是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紧捉着身边高大的灰发男子,追问已经快退到门口的医生。
可怜的辛医生还没来得及退出病房,就被另一位长相和灰发男子相似的年轻男子拦住,没法子再往病房外退去。
辛医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颤声道:“骆夫人,我是说过骆先生应该快醒了,可是他一直不醒,我也没法子啊。”虽然这种说法相当不负责任,但他真的没法子,又不是他叫病人不要醒的。再说,他们这一大群人从三天前,就在这儿七嘴八舌地说个没完,要是他是床上的病人,他也宁愿不要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