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吧?」韩秉柏对经过的侍者比了个倒水的手势后,满脸担忧的看着她。
「大、大概吧。」她吸吸鼻子,露出了个笑容。
「真的?」他扬眉,当下有点后悔怎么自己怎么不先问过她后再点菜。
他一坐下来就为她点了许多这间餐厅知名的菜,而且一道道几乎都是带辣的。
这家川沪口味的茶楼,最出名的就是刚才呛得她眼泪跟鼻水直流的椒麻鸡,以及等一下就会端上来的宫保鸡丁。韩秉柏神情复杂,不知道该不该立即拉着她离开。
「你真的很爱质疑人耶,我真的没关系了啦!」范荷花嘟起嘴。
她也不想这样啊,虽然她并不是很怕吃辣,但嘴巴就是不配合,一点点辣就会辣得她眼泪、鼻涕都狼狈的流下来,窘得她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在他面前好像总是莽莽撞撞、迷迷糊糊的,一点点形象都没有办法保留。
范荷花愣愣地看着韩秉柏,说不出来是什么想法,但她多么想要更了解他一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在他眼中有好形象。
虽然他这么野蛮,举手投足却充满吸引力,似乎浑身都是谜,让她摸也摸不清。
「但是这间餐厅的菜色大部分都是辣的,这样你也没关系吗?」韩秉柏捺着性子想说服她跟他一起离开。
「那、那又没有关系,我不介意啦!」范荷花不耐烦的挥挥手,看到服务生为她添满水杯,她转身对服务生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啊,谢谢你。」
「你在逞强吗?」韩秉柏挑起眉。
「才、才没有!」
「没有人告诉你,打肿脸颊充胖子是很不智的行为?」他笑觑着她。
「哼!那卯起来质疑别人就很有礼貌吗?」她仰起下巴,骄傲如孔雀般不可一世。
韩秉柏没有说话。
「你说啊!有吗?有吗?」范荷花得理不饶人地越过桌面以长指戳了戳他的胸瞠,十分得意。
没想到韩秉柏居然也会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哼哼!
「是没有,不过……你是不是有点超出尺度?」他怱地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将攻击他的「凶器」收回去。
「啊?尺度?那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她力持镇定地笑着,一点也没发现自己挂在唇边的笑容有多尴尬。
「我看看喔。」韩秉柏握着她的手就往自己唇边送去。
「啊!不!你……」范荷花吓得都快跳起来了,她的手在他手里,眼看他一副想要试吃她「尺度」的样子,她又羞又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支支吾吾的吐出些破碎的句子。
他的薄唇吮上她纤细的手指,仿佛品尝着最美味的甜点,让他露出满意的笑容。
那来得突然的神秘笑容,让范荷花腿一软,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他这样的笑容,让她觉得时间似乎回到两人初识且擦枪走火的那个午后。
两个人彷佛置身于风暴的中心,她被席卷其中,无法理解,也无法注意到其它所有的事物。
「怎么了?你又在想些什么?」他低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没,没有!」她尴尬的一笑,若无其事的抽回手,转而举筷又攻向椒麻鸡。「这满好吃的耶,好嫩喔!」
「你不是怕辣?你还吃!」韩秉柏不解的挑眉。
大部分的人被辣了一次后,应该就会安分点了吧,怎么她还敢吃呢?他满心不解。
「好吃嘛!哇!」美味打败了她怕辣的舌头,范荷花又是流眼泪,又是被辣得吐舌头,拚命的喝水,硬是要多吃几口椒麻鸡。那又麻又辣,却又好嫩的鸡肉,让她几乎停不下筷子。「喔喔!水、水!」
「给你。」韩秉柏拿她没办法,立即把自己刚让服务生斟满的水杯递给她。
「感恩。」灌下大杯的水冲散口中的麻辣感后,她幸福地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会知道这家店的?真的好好吃喔!」
「喔,是朋友开的。」他轻描淡写的说。
「嗯,嗯,这样啊。」范荷花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刚刚喝的是韩秉柏的水,她红着脸,若无其事的把杯子放回他面前。「谢谢。」
服务生正巧在这个时候上菜,两个人一时之间便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后,两人又不约而同的开口。
「你……」
「你……」
「你先说。」她红着脸,小手又忍不住在桌下揪紧衣摆。有些问题梗在她喉咙中,一直问不出口,她既想知道,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不,还是你先吧。」
「嗯。你……你昨天是怎么发现那个小偷潜入我家的?」范荷花咬了咬下唇,忍不住满心的疑问。
「你想知道?」韩秉柏挑眉。
昨天晚上她没问,他也没有主动告诉她,他还以为她根本不想知道。
「嗯。其实,真的很谢谢你。」范荷花低着头瞪着眼前的餐具,有些语无伦次。「要不是你来救我,我恐怕……而且,要不是你的帮忙,我可能到现在都还没办法冷静下来。」
「我那时正在阳台讲电话,正巧看到他爬进你家阳台。」没有犹豫太久,韩秉柏便一五一十的说出经过,语毕,他还不忘损她一下,「我想,除了小偷跟你之外,应诊不会有人喜欢爬墙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讲得这么难听啊?我哪有爱爬墙?」她满脸气恼,拿着筷子猛戳眼前那盘刚端上来还热腾腾冒着烟的宫保鸡丁。「那天、那天根本是意外好不好?」
「而且,我发现你只要一紧张,说话就会结巴。」
「哪、哪有!」她恨恨地将宫保鸡丁塞进嘴里,用力的咀嚼,狰狞的表情仿佛像是正啃咬着从他身上撕下来的肉一样。
韩秉柏笑觑着她,不想戳破她的孩子气。
「你又露出那种笑容。」她从桌上胡乱抓来一只杯子,连多看一眼也没有,就把杯子里的液体全灌进嘴里。
咦,这味道好像不太一样?
没有仔细多想,范荷花继续进攻下一道菜。
「嗯?什么笑容?」韩秉柏微笑问道。
「那种……像猫一样的笑容。」她低着头喃喃自语,脸迅速浮起一抹不太自然的暗红。
「猫?」韩秉柏一脸讶异。他听过很多人对他的形容,唯独没听过这种。
「是山猫,不是家猫!你根本就是野兽啊!」
他是包裹着人皮的野兽,外表看起来潇洒自在,内在却是一片迷雾,充满着危险。
嘴里的辣味让范荷花红了眼眶,由于桌上的每一杯水都被她喝光了,她只好拿起汤匙,也顾不得餐桌上的礼仪,拉过汤盅,泪眼模糊的舀汤入口,试图冲淡辣味。
呜……好辣,可是好好吃喔……
「喔?这可有趣了。」从来没有人将他形容成野兽,韩秉柏满脸兴味地看着她。她的小脑袋瓜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怎么总是能说出这样让他惊讶的话语。「你从哪里认定我是野兽的?」
「全身上下都是。」她打了个嗝,神情看来有些恍惚。
看见她这模样,韩秉柏忽然觉得有些古怪。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另一方面暗地找寻起她有些失常的原因。
「你还好吗?」
奇怪,她只有吃几样偏辣的菜,怎么看起来像是醉了?
他的视线扫过桌面上每一样东西,最后停留在范荷花左手边的一只胖胖的高脚杯上。那杯子里还剩下一点点液体,颜色看起来有些暗红。
韩秉柏这才为时已晚的想到,那是他的红酒!
猛吃辣的范荷花拿走了桌上所有的饮料和水,包括他的,所以也喝下了服务生方才送上来的红酒。
虽然他不常在台湾,但每次回来他都会来这间餐厅用餐,他寄存了好几瓶酒在这里,朋友也都会在他每次光顾时特地替他将酒送上桌。
「荷花,你把红酒喝掉了吗?」他仔细端详她的脸,此时心里再确定不过,她一定是喝掉了。
「啊?什么?」奇怪,她的眼皮怎么那么沉重?范荷花揉揉眼睛,这才发现眼前的韩秉柏不知怎么的变成两个……咦,又变成三二个!
她双眼迷茫,唇畔露出飘怱的笑,让韩秉柏心一惊。
「荷花,你还好吗?」
此刻他已再确定不过,她绝对是喝掉那杯红酒了,但她的酒量似乎也太差了吧?
「韩……韩秉柏,你为什么会变成三个?好奇怪喔!」范荷花吃吃地傻笑道,酒精在她的体内发酵,她感觉整个人飘飘然,仿佛踩不到地一样。
「荷花,我送你回家吧。」
「为、为什么要回去?我还没吃饱耶。」她皱起眉头,嘴里咕哝着,一点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愈来愈模糊,身体也开始左摇右晃起来。
「我帮你打包回去好吗?我想你一定是累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她桀骛不驯的仰起下巴,一脸高傲地瞪着他。「我才不累呢!」
「荷花,乖!听话。」韩秉柏又好气又好笑,他从来没有想过她的酒量居然这么差,一杯红酒就足以让她全身红得像虾子,说话还颠颠倒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