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封夜喂好乌龙走回来时,见她早就闭着眼睛,蜷缩着靠着小丘似乎睡着了。
他走近,看了看她胡乱画的东西,竟然是各种各样的鱼类,有些他从来没有见过,也就当她是信手乱画的。
最后给火又加了些许干柴,他便也枕着包裹睡下。
*
珍珠并没有睡着,原因有几个:一是在这茫茫大漠,她只身一人,只有个陌生人陪伴,又不知道是善是恶,不免心中害怕。
二是她想趁封夜熟睡之后,偷偷看下他的包裹,想知道自己的感觉正不正确。因为预感告诉她这男子身上带的可能是她家的宝物。
珍珠轻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等着夜深。
封夜看着她侧卧的背影,小小的身子好像挡不住大风的样子。
这个女子看上去才刚及笄,怎么会到大漠来呢?这表里不一,也许是为了保护自己。一个弱女子在外行走也是胆量过人了。
不过她的心绪自己却有些看不清楚,难道她会闭心术?
封夜行了这两日也是有些疲倦,没有多想也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甚么声音都没有,夜是那么的寂静。
珍珠倏地睁开了双眼,一转身盯着那堆只剩下点点火星的火堆,看了半天,又侧耳倾听,那男子正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她坐起来动了一下,微微伸伸手站了起来,摇晃着脚步一步、两步走向封夜。
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做过这样的事,微凉的夜风吹来,手心却渗着汗水。
悄悄地站在他的面前,扭转头她大口的呼吸了几下,拍了下胸口。
镇定,她就只是看一下!自己点了下头,水神保佑她呀!
憋着气她蹲了下来,紧张得要命。第一次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脸,而且还有不良的企图。
重要的东西一定是藏得好好的,他身上绝对是不能碰的,就看看那包裹!
封夜醒了,闭着眼睛也知道她想做甚么,他有些气愤。不过他要等她有所行动才点明,于是装着熟睡一动不动,而且还加大了呼吸声。
珍珠后移了一点,歪着头观察着封夜,好看明白那包裹是不是能拿出来。
这人长得还真好看,一双剑眉斜飞入鬓,眼里有种能让人安定的眼神,薄唇紧抿着老是不说话。珍珠吐了下舌头。
这时候乌龙却不安地开始喷着气,用力的抬了下头好像要躲避甚么。
珍珠惊慌地看了乌龙一眼,不知道它怎么了。马上又转过来看封夜,他还是在睡着。
看来她得动作快一些,要不然他就要惊醒了!
封夜也听见乌龙发出的声音,料想可能有甚么惊到了马。便开始暗暗运气,以便有突发状况自己来得及应变。
珍珠伸手轻碰了下那被封夜枕着的黑袋子,又紧张地看着他的脸,还好他只是皱了下眉。
不过那袋子纹丝不动,想要看根本是不可能的。
但是珍珠的手指却明显地感觉到丝丝寒意,使得她冷得手指有些僵硬。
「好冷呀!」
乌龙动得比先前更厉害了,摇晃着脑袋想要挣脱缰绳的束缚,步伐凑乱,好几次抬起了前蹄。
珍珠却还是不想放弃,想从另一边再努力一下。再一会儿就好,好马儿小声点嘛!
封夜趁珍珠走神的时候微睁了下眼睛,看着乌龙的方向。马匹如此惊慌,可能有甚么毒物靠近!
珍珠这时又行动了,她憋着气越过封夜的脸。
她太大意了,想出这样的办法,完全当封夜是个平常人,有几丝头发还从帽子里落了出来,轻拂着封夜的脸。
一股少女的发香钻入封夜的口鼻,使得他的鼻子痒痒的。
他强忍着,故意大幅度转动了下身体,这可把珍珠吓着了,她僵着手脚,身体成了桥的样子。
好辛苦,还是不要看了!正要收回手,不想手脚一软,正好跌入了封夜的怀抱。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跃而起,就地打了个滚,一手抱着珍珠将她摔出一边,全神凝视着他的正前方。
耳边『嘶嘶』之声大响,有东西隐蔽在夜色中。
珍珠有些呆愣,刚才封夜的动作太快,她怎么会想到他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大气也不敢喘就那样坐在地上。
练武之人目力比一般人好,他看清了眼前这个让乌龙惊慌的『东西』,原来是条正发着『嘶嘶』之声半仰着头张着大嘴的大蛇。
那是大汉常见的毒物,长约三尺,淡褐身体上黑色菱形六角的大小斑点,深浅不一地遍布全身,奇特的尾巴正发出『嘶嘶』声,三角形的脑袋正张大着嘴一动不动的看着封夜。
忽然那大蛇以无比快的速度向着封夜冲来,刚才盘着的身体一下子伸长了。
封夜也随之往一边躲闪,见已躲不过,他一手抽出了『寒冰刀』,运功转身就朝着地上一挥,『噗』的一声便没有了动静。
过了好久,封夜才点亮了火折瞧着地上,只见刚才刀风过处,那条有小孩手臂粗的大蛇冻僵了直挺挺地一动不动。
刚才他就听见自己耳边除了她的呼吸声,还有其它细微的响动,加上乌龙的不安,便断定有这样的东西爬来。
此蛇巨毒无比,被它咬上一口定是性命不保,所以在紧要关头只能先保性命,也顾不得甚么礼节。
他的『寒冰刀』取自百年寒潭之底的玄铁所制,刀身自然散发着寒气,所以只稍稍地运功借着寒气便把那大蛇冻僵,取了其性命。
「啊!」珍珠瞧见地上那一只长虫大声叫着。
「那……那是甚么?」
虽然见着珍珠吓得花容失色,封夜却不由心生厌恶。
她刚才竞做了宵小鼠辈所为之事,虽未得手,现在却还要装着害怕的样子!看她也非善类,真是错看了她!
收起了『寒冰刀』,冷冷地扫了珍珠一眼,他铁青着脸走向那硬邦邦的大蛇,一脚将它踢得老远。
那是甚么神情?看得珍珠心里直发毛。
他的眼神冰冷得吓人,把自己看了个透,好像那冰冷传进了自己的心里,原本就给大蛇吓得发抖,现在整个人又呆住了。
「我……我……」她张了张口想说些甚么,但是见着封夜的脸又甚么也说不出来了。
尴尬的气氛一直维持到天明,珍珠不时的偷瞧封夜,紧咬着双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想解释只觉会愈描愈黑,自己毕竟是想要『偷』看来着,那可是爹和娘最痛恨的事情。
封夜生平最讨厌不正大光明的人,不管她到底要看甚么,这样的所作所为他十分不屑。
于是他依旧冷着脸,神色漠然地踢散了烧剩下的柴火,狠狠地拽着乌龙的缰绳。
他甚至有点吃惊自己竟这样生气,完全不像平时。
也许是在大汉难得见到一位同路人,却是……
有些失落吧!
「你……等等我!」
珍珠轻声地呼唤,紧跑了两步跟着,她不想被丢下,又不敢跟得太近,扶着刚才摔地时异常疼痛的手臂,只好离封夜一定的距离。
第4章(1)
两个人就这样耗着,你快我快,你慢我慢,谁也没有要超出那范围的意思。很快太阳升起来了,热力丝毫不减,炙烤着沙漠。
珍珠看着天空舔着双唇,头有些晕,不知怎的,昨夜摔痛的手臂正火辣辣地,而且还有些许麻木。
可能是太干燥的缘故,她适合在水里,偏偏爹娘要搬到这大汉中居住。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亦步亦趋地跟着封夜。
看来她还是要说明白,他听也好不听也好,还是希望他能理解她做的事情!
珍珠感到脚下轻飘飘的,封夜和乌龙在眼前幻化成好多的影子,重重迭迭,似乎愈走愈远了……
「你……等我……」
身后一直有脚步声,没有太近也没有太远。封夜也不理会,知道她还是跟着自己。
想着这大汉里她若是一人行走,性命堪忧。姑且就带着她,若要让她靠近自己那是免谈。
但是走了好一会儿,后面的脚步声愈来愈小,开始他以为是她自知羞愧所以走得缓慢,但后来根本就是听不到声音,乌龙在身边也是立着耳朵看向封夜。
连乌龙也没有听到吗?
乌龙『呜呜』叫了几下,待封夜向后看去时,甚么人影也没有,却有个黑影倒在远处。
不好,她一定是晕了!
在大汉中是不能晕的,再累也要走下去,要不然……他不再想下去,不能让生命在自己的眼中消失。
封夜赶忙赶过去,使劲地摇着她的肩膀。
「醒醒呀!千万不能睡着!」
珍珠却毫无动静。
怎么嘴唇发灰?若是缺水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症状!
封夜继续摇着珍珠,手在她的脸上重重拍了两下。
「嗯……」珍珠终于醒了。「你拍人家的脸做甚么?」
没事就好!
封夜放开珍珠,目光向下落在她的手指上。
珍珠咽了下口水,也顺着封夜的目光看下,艰难地问:「怎么了,有何不妥?」
封夜拧紧了眉头,她的手指隐隐泛着黑气,似乎给甚么东西咬了。这丫头中了毒还不自知,恐怕这毒也有些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