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差点让那师爷看穿了,阳光透过轻绢反射出来的图案,确实不一般,刚才自己也吓了一跳,若是娘在的话,一定会骂的!
不过为了能回去,就是再危险也要试一试,珍珠又有了精神。
还有李叔,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可能……老天爷一定得让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珍珠对着天空望了两望,迎着风闭上了眼睛,仿佛那风就是家乡的风,带着咸咸的腥味。
*
「啪!」刚才商队老大的房里传出一声脆响。
「我说老三,平日里看你还算机灵,怎么这次就看着眼浊了?」
「这,我……」被唤作老三的人,刚才的神气样早不见了,正一手捂脸唯唯诺诺的点着头。
「哼,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要是人被你吓跑了,我看你还保不保得住你的脑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想来那日,夜明珠我们未得手,已经是棋差一招,现在你快派人将这东西先送去辽王府,定要亲手交与王爷,确定是刚才那丫头说的绢,不过我们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鹰钩鼻压低了嗓子。「我先出去了!」
「是!刚才的……丫头?!」老三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嗯!快去!」
*
封夜骑着乌龙停在一处沙丘之上,日头正当空却也是灰蒙蒙的。
此处放眼望去一片荒凉,风肆无忌惮地吹着,不远处矮矮的几棵沙柳正顽强地随风摇摆,只听遥远的驼铃声声,却看不到甚么。
走了一日还行不到百里,今日的天气似乎会有大变化!
封夜示意乌龙下沙丘,随即伸手扬了把黄沙,那沙立刻被风吹散了,消失无影。
封夜没有大哥的本事会观星相,也不会二哥的排兵布阵,不过看天气这小小的伎俩他还略懂「三。
风吹得杂乱无章才能将沙一下子吹散,表示定会有变化,还有迷蒙的天空预示着天气将大变。
看来他要先找个地方,免得不知道甚么时候给吹跑了!封夜下了马牵着缰绳慢慢行走,可是乌龙却不愿抬脚,站着一动不动.
怎么了?是渴了?还是饿了?
封夜轻皱了下眉,从马背上取下皮囊,倒了点水在掌心放在乌龙嘴下。乌龙低着头闻了一下便扭过头去,还是不肯走。
这是怎么回事?封夜拍了拍乌龙的背,百思不得其解。
又一阵狂风吹过来,带来了一层细沙,空气中也有股特殊的味道,天空也愈来愈灰,刚才的太阳也看不清楚了,似乎一下子躲了起来。
看样于是要起风沙了,原来乌龙早就知道了!那他就在原处等这风沙过去,再赶路好了!
封夜将行李从马上卸下,背着风坐了下来。
转眼之间狂风呼啸,天上乌云滚滚,地上飞沙走石。
远远的只见一条条黄龙旋转着直冲上云霄,飞快地由远处无目的的乱撞着,少数被袭击的植物被连根拔起,又迅速被黄沙淹没。
狂风带着沙迅速地移动着,里面蕴涵着无穷无尽地力量,一瞬间就搬动了几个巨大的沙丘。
人和马变成了静止的景物,沙丘剎时成了有生命的生物。
封夜紧闭着双眼,只用双耳倾听着外界的响动,沙的流动声在身边源源不断,也不知道甚么时候才停。
乌龙不安地甩着尾巴,低低地嘶鸣了一声。
封夜微微睁开眼睛,可是甚么也看不清。
沙子打在面罩上,皮肤感到火辣辣地痛,鼻腔里也灌进了少许的细沙,浮沙已将他的脚淹没。
他才弄明白乌龙为甚么不肯走,在这一刻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刀……
第3章(1)
辽王府。
正是仲春时节,王府后花园里的各色花卉开得正艳。突然一个行色匆匆的人影踏碎了带苞的花枝,向着一条阴暗的后廊奔去。
才跑了一盏茶的光景,脚步就生生地停住了。
「王爷,有消息了!」
「喔,是么?说说看这次给了甚么没用的消息?」说话的正是身材微胖的辽王慕容肃,他阴沉着脸幽幽地开口问道。
「是莫老大派人来,说是得了件稀罕的东西,还说……还说王爷见了一定高兴!」
前来通报的人暗暗吞了下口水,辽王冷冷的目光停在某处。
辽王平日里总是一副温和的样子,可现在却变了个模样,弄得自己感觉芒刺在背,生怕说错了话!
难到是因为身处在这阴暗后廊的关系?
「呈上来!」
「这……东西不在小的这里,来人说要亲自交给王爷!」刚说完话他便觉得冷汗顺着脑门往下滑。
「好吧,把那人带去偏厅问话!」
「是!」那人迅速退了下去……
烛光下的绢看上去与一般丝绸无异,手感柔若无骨,举起来看也无任何不同的妙处。
「这就是他要你带给本王的?是绢?是鲛人所织的绢?你们想欺瞒本王到甚么时候!」一连串的问题震得那送东西的人只得跪着发抖。
「是……莫老大是这样吩咐小的,其余小人一概不知呀,还望王爷饶命!」
「哼!他就未曾再交代你别的甚么?」
「喔,有……小人差点忘了,说是要看甚么光线!对了是阳光!」
「哈哈哈哈!」慕容肃忽然大笑起来,又拿起那绢看了看。
「可惜,手法像是像,但是终究不是她!不过……」他怱地收了笑容。
「传信回去,务必将这东西的主人带回,若是带不回的话,便给我杀了!」
「是!」
「那你可以下去了!」慕容肃将绢纳入怀中,转身进了内室。
「是!」
*
「这么久才来知会人家,我还以为我的绢不值钱呢!唉!」珍珠躲在自己的屋子里,紧了紧衣裳,正了正帽子,准备上路的行李。
刚才总算是有人来她这里,说是午时过后就上路,惹得她东摸西碰,心里突突跳个不停。
「吸气,呼气!回家我紧张甚么?爹娘一定会等着我回家的!对了,必须多带些水,我差点忘了!」
珍珠找了只在队伍中看似顺眼的骆驼,坐到它背上后喝了口水,正准备好好地欣赏下大漠的风光。
那个她一心想回的家,其实她自己也没有去过。
她抹了下嘴,这次幸亏有娘传授她织绢的本事,才能这么轻松的回去。正想着后脑上忽然挨了重重一击,在她意识模糊前听到几句话。
「这下我真的发财了!快把这个小子绑起来,等我们到了目的地要卖个好价钱!」
「这小子好在哪里?如何能买个好价钱?」
「你懂甚么,快干活!平白无故领头的会带着这小子,就一定不一般,笨!」
「甚么不一般呢,我们又不是真去做生意,卖给谁呢?」
「……听我的怎么能有错,别说了!」
后脑一阵疼痛,不一会儿珍珠就醒来了。
这时候她又身陷囫囵了,躺在一个筐里,比上次更惨,连双脚也给捆了起来,简直当她是个肉粽子。
珍珠欲哭无泪,她好恨自己太大意,怎么就不懂得人心险恶。
「喂,你去看看那小子醒了没有?」突然听见有人说话。
「你自己不会去看,偏要我看?」
「他要是一命呜呼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就有人将盖在珍珠身上的毯子掀开看了一下。「怎么还没醒?要不我们给他点水?」
「不要浪费水了,等下我们自己也不够!」
「大家原地停下,有风沙来了!大家原地停下,有风沙来了!」几个声音同时在叫着。
「怎么这阵子风沙特别多?」
珍珠感到骆驼和商队都停了下来,接着便听到了呼呼的风声,沙尘的味道也扑了过来,时间仿佛静止了。
她不甘心地动了动,手脚被捆得很结实,暗想:糟了!还想趁着混乱离开的,这样子怎么动呢?
她卷曲着身体,又立即弹开,感觉脚碰到了筐的边缘。又用力的动了一下,可能绑住筐的绳子没有系牢,连带着筐摇了几摇。
珍珠又连续的动了动,终于翻出了那个筐!
『噗』的一声摔在沙里,她悄悄地呼了口气,刚才一直盖着毯子,外面的情况听不真切,现在可让她长了见识。
沙子没头没脸地朝她盖过来,弄得眼睛根本无法看清东西,商队全静谧在风沙中似乎变成了雕像,自然也没有人看到她。
珍珠很努力地爬着,但是徒劳无功,试想全给捆着的人又怎么爬呢?反正也全是沙了,她不妨顺着风『滚』吧!
也不管甚么方向了,借着风势就开始了滚动:心里想着远一些再远一些,千万不要给发现了。
也不知道『滚』了多久,她实在是没有力气动了,便面朝下躺着,任由沙掩盖住她的身子……
风沙来得快去得快,才一会儿工夫就忽然停了。天空又恢复了明亮,太阳也钻了出来,剩下的只是改变了的风景。
封夜抖了抖头拍了拍肩膀上的沙,一下子站了起来,活动了下筋骨运了运气,重新整理好行李,拍拍乌龙准备继续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