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脸倏地赧红,整个人往后退,几乎贴在墙上。老天!她还在庆幸那一晚除了瑞慈没人认识她,结果居然蹦出了个在场目击的新邻居?!
那激烈的反应逗得向允非忍俊不禁,连忙别过头,以轻咳掩饰笑意。
低抑的笑声更是让骆巧因气血“轰”地上涌,她深呼吸,妄想用若无其事的态度模糊新邻居的记忆。“我印象中没见到你在场,可能我们隔很远吧!”很远很远,所以他没听到!她像只鸵鸟催眠自己。
向允非莞尔,没有破坏她努力营造的镇定。“那种环境太吵杂,彼此都是匆匆一瞥,你对我没印象也是应该的。”
“是啊、是啊!”骆巧因忙不迭附和,只觉全身羞得发烫。不行,要赶紧远离新邻居,免得勾起他更多回忆。她推门进屋,点亮玄关的灯,随即抽出钥匙打开自己的房门门锁。“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欢迎搬来。”
向允非将大门带上,一转身,看到她手握在门把上,明显下起逐客令,好笑地挑起一眉。瞧她开自个儿房门的动作如此迅速,他真把爱丽丝吓着了。
“谢谢,再见。”不忍再对她加诸压力,他微一点头,迈步走上楼梯。
见他上楼,骆巧因吁了口气,才开门走进房里。
“蒋,我回来了,好想你哦……”压低的柔媚嗓音随着房门关阖消失。
声虽低,那亲昵的呼唤仍传入耳里。才走过楼梯转角,向允非顿下脚步,朝关上的房门投去一眼。
蒋?是男友吗?会待在房里等她,应是同居关系吧!
那时还嘲笑爱丽丝竟在游戏中说出真心话,其实可笑的应是把那些话当真的自己。早看多那种表里不一的人,衣着光鲜、打扮入时的名媛们,口口声声说爱,却可因名下资产减少而轻易另投他人怀抱。只能玩玩,永远别妄想得到一生一世的承诺。
没想到,原以为残存的最后一方净土,仍是表面所营造出的假相。
我已经不奢望能在这世界上找到清纯的女人。阿协的话掠过脑海,向允非讥诮一笑。
又不关自己的事,想那么多做什么?他一耸肩,继续迈步上楼。
*
夜幕低垂,骆巧因停好机车,手中拿着资料袋,在社区路灯的映照下,缓缓走向家门。
方才一下班她就前往婚友社,才踏进去,立刻出现三名自称“结缘红娘”的员工将她包围,在里头待了半个小时,她对婚友社唯一的印象,是三张抹得红艳的嘴唇像金鱼般不住张合的画面。
呆呆地步出婚友社,脑中仍是空白一片,她还挣扎着想告诉自己没去过,但手上的合约将她拉回现实,不容她逃避——她报名了,第一次相亲就排在后天。
手中的资料袋顿时变得沉重,像要压沉她的心。忆起后天的相亲,骆巧因秀气的眉头轻蹙了起来,只觉得紧张,没有丝毫的期待。
两个各怀目的的陌生人相见,会是怎样的尴尬局面呢?
身后传来的轻微脚步声勾回她的心神,骆巧因全身防备竖起,紧握习惯性拿在手中的钥匙串,钥匙尖端从指缝探出。
是她多虑吧?没听说这社区发生过事情。她一边安抚自己,一边加快脚步,却发觉尾随的脚步声也跟着加快,心一凛,她将充当攻击武器的钥匙握得更紧,心里不断祈祷从杂志学来的简易防身招式永远都没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低头看到地上自己的影子被后方跟上的影子重叠,骆巧因全身血液在瞬间冻结——那人就在她身后!跟这么近,要是没任何意图才有鬼!
骆巧因握紧拳头,化恐惧为力量,她陡然回头,手中钥匙用力朝后划去。
没预料有此变故,向允非甚至来不及出声,立即迅速后仰上身,脸惊险避开攻击,颈项却成了代罪羔羊,皮肤被划破的刺痛让他倒抽了口冷气。
他只是停好车,刚好看到她走在前方,想上前打个招呼,谁知道都还没开口,就得到这样的回应。
“你打招呼的方式会不会太热情了点?”向允非苦笑,抚着受伤的颈项,不用看,热辣的烧灼感已告诉他伤口有多惨烈。
本想再抓住皮包肩带当攻击武器甩去,看清来人,骆巧因吓得瞪大眼。
“怎么是你?”她惊白了脸,急忙上前拉下他的手,看到一条由下颔划至锁骨的血痕,惊惶更甚。“快点!”她不由分说扯住他,快步往家门奔去。
“等……”向允非想说自己没事,但她拉得又急又猛,他只好任由她摆布。
骆巧因手忙脚乱地打开大门,连玄关的灯都来不及开,立刻迅速打开她的房门,摸上房内墙壁大灯的开关,拉他进房。
“你先坐着。”骆巧因紧张得声音都颤了,指向沙发,随手将资料袋往床上一扔,立刻蹲在电视柜前翻找物品。
那十万火急的神态根本不容他插口,向允非只好踱到沙发坐好,打量她的私人天地。
在专业角度的审查下,这样的房间是不合格的。大小约莫十坪,没有装潢,比起他在楼上暂居房间的基本配备,只多了一些家具。
让人瞩目的,是置于双人床头柜上,一幅几乎有张开双臂宽的大型拼图,画面中眼神邪魅的猫拉着手风琴,快乐的动物在周遭欢舞,身后是一片奇幻世界的美丽俯景。
真有耐心!向允非无声吹了下口哨,抬眼一看,才发现电视上方的墙上也悬着一幅拼图,和方才那幅风格不同,尺寸大概只有一半,水彩的透明笔法细腻地表现出异国悠闲的街景一角。
翻找出鲜少使用的急救箱,骆巧因走到他面前。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黛眉担虑轻蹙,她咬唇,拿出双氧水和消毒棉,将他下颚挑高。“忍着点,会有一点痛哦。”
她的表情比他这个受害者还痛苦。向允非扬起笑,安慰她。“没关系,我……”不要紧!才怪!按上伤口的消毒棉让他将未竟的话全咽下肚,双氧水遇到伤口立刻化为猛窜的白色细沫,他不禁咬牙,用飘移视线来转开注意力。
视线一挪移,才发现坐着的他眼睛高度刚好在她胸前,她神情专注,浑然没发现微俯的姿势会让她的衬衫领口春光外泄。
她柔嫩的指腹轻托住他的下颚,随着上药的举动,不自觉地顺着颈动脉轻抚而下,那软馥的碰触撩动了某种感觉。
如此不设防的态度,是吓坏了,还是早已习以为常?忆起她同居的男友“蒋”,向允非眸光转深,别开眼神,将体内浮躁的火焰抑下。
“很痛哦?”见他沉默不语,骆巧因更感歉疚。“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是……歹徒……”
消毒完,怕碘酒太刺激,她用紫草膏帮他抹上疗伤。
“我应该早点出声,吓到你是我不对。”向允非客套一笑,看到她拿出绷带和纱布,连忙出声阻止。“不用包扎,这种小伤上药就好。”他得赶紧离开,他可不想她那叫“蒋”的男友回来撞见,引起无谓的麻烦。
“可是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很容易感染……”骆巧因担虑地看着那道伤口。
“皮外伤很快就会痊愈,真的没关系。”向允非起身准备告辞,脚边却传来异样感,他低头,一只褐黑斑纹的花猫正靠着他的脚磨蹭。
“你养猫?”他缩回脚,看到裤管已黏上猫毛,俊朗的眉宇有些拧。他不爱小动物,会破坏家具装潢的猫更是让他敬谢不敏。
“嗯。”骆巧因也看到了,赶紧弯身去抱猫,但好奇的它灵巧闪过,又朝他绕去。“NEKO酱,过来!”她出声喝止,伸手去捉,还是扑了个空。
向允非横移一步,猫却像认定他似的又缠上来,让他有些啼笑皆非。
看到他裤管上的猫毛越沾越多,骆巧因好抱歉,一心只想捉住罪魁祸首,怎奈它像故意作对,怎么捉都捉不到。主人的尊严荡然无存,她不禁懊恼恐吓:“酱!过来,不然罚你不能吃晚饭!”
恐吓无效,花猫依然朝向允非逼近,无路可退,他只好坐回沙发,它立刻不客气地跃上他的大腿,一屁股坐下,圆滚滚的琥珀色眼睛好奇地望着他,肥肥圆圆的前掌搭上他的胸膛,轻轻喵了声。
“酱,快点下来!”骆巧因惊喊。他的裤子彻底沦陷了!老天爷到底要她在这新邻居面前出多少次糗才甘心?
“它叫酱?”托住前脚将它抱起,拉长的猫身挺出一颗圆滚滚的肚子,向允非不禁失笑。难不成她昨天温柔叫唤的是这只爱撒娇的胖猫?
“NEKO酱,日文里的猫,生气时我就叫它酱。”骆巧因不好意思地伸手接过,拉开浴室将它关了进去。“抱歉,弄脏你的裤子。”她找出黏毛滚轮,蹲踞他面前帮忙除去沾黏裤子的猫毛。
还有温柔撒娇的时候也会叫酱。昨天那声亲昵呼唤的软媚嗓音,会让人有无限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