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途中,被巷子里的争吵声吸引住,她循声看去,发现被几个大汉围住的中年男人正是殷琥珀的爹殷万年,她登时忘了要顾及自身的安危,想也不想便要走过去。
邵霁东及时拦下她。「你要做什么?别管闲事了。」
「他是我认识的人,要我不管做不到。姐夫,请放手!」
「你——」
谁都不肯退让,两人的视线僵持住了。
一会儿后,邵霁东不敌她的意志,只好走进巷内。
「够了,再打下去,不仅催讨不出款子,只怕你们也得被送进官府。」
他的警告发挥作用,几个大汉顿时停手,认出邵霁东的身分后,也不敢造次。
「邵老板,这死老头欠我们赌坊几十两银子,催讨了三、四个月也不见他有还的意思,所以我们老板交代要给他点小教训。」只不过他们忘记老板的交代下手要轻点。
「快把人打死了算是一点小教训?」
邵霁东冷眸一扫,见惯大风大浪的大汉也不禁畏缩了下,自家老板已经够可怕,但邵霁东可是相当厉害的角色,尤其他与官府关系良好,不小心得罪可是会有苦头吃的,得谨慎点。
「邵老板,有些人就是要给点教训,不然他们绝不会还钱,我们也是听命行事,就别为难我们了。」
「他欠你们多少?」几乎被人遗忘的夏琉璃出声询问。
能站在邵霁东身旁的年轻女子,肯定就是那位夏大小姐。
「夏大小姐,这老头一共欠我们四十八两。」
夏琉璃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殷万年,随即走到大汉面前,从怀里掏出钱袋,「我替他还你一两,剩余的三个月后再来跟他讨。」
说是还一两,但放在大汉手上的却是满满一钱袋的银子,邵霁东看见了,大汉也发现了,在夏琉璃对他使了个眼色后,机灵的他立刻作起戏来。
「夏大小姐,四十八两只还一两,这说不过去吧?」
「要就收下,不要你大可把他打死,那就一文钱也拿不到。」
大汉似是在犹豫,然后装作无奈的把钱收下。
「不收白不收。臭老头,这回有夏大小姐肯替你还钱,算是你福大命大,不过别以为我们会就此罢休,三个月后若没有还足剩余的四十七两,就等着我们吧!对了,以后走在路上看见我们最好闪远一点,要不然见一次打一次!兄弟们,咱们走!」
等到那群人离开后,夏琉璃才上前扶起殷万年。
「殷老爹,您怎么又去赌了,明知琥珀赚的钱少,您还这样花,究竟要琥珀如何是好?」
殷万年叹口气,十分气恼自己的手气背。「我原以为自己能够翻本的,哪知赌坊那些家伙存心要引我入局,结果不知不觉……就欠下这么多了。夏大小姐,您人真好,谢谢您帮我偿还一两。」一两还真少,但至少今天不会被打断腿。「不过可千万别对琥珀说,要不然她准把我念上整整一个月。」
他爱赌、爱喝酒,喝了酒、输了钱就会闹事,清醒的时候却不敢对女儿大呼小叫,琥珀这女儿真是生来克他,比他娘还厉害。
「殷老爹,看在琥珀是我好友的份上我才会替您还一两,不过接下来三个月您得到我的布庄工作来赚取银子,要不然我保证三个月后您的下场肯定更惨,而我也不会再帮您了。」即使要当好人,也是有原则的。
「三个月能赚到四十七两吗?」有这么好的工作吗?殷万年瞪大了眼一脸期待。
「只要您勤奋一点,我保证可以,但若这三个月你胆敢再上赌坊,那么就当我今天说过的话全不算数。」
「不不,我一定不会再去那种鬼地方,夏大小姐,您一定要给我工作,要不然还不了钱,我会被他们打死的!」他嗜赌,因此没人敢给他工作,如今能有个好工作,他当然要好好抓住机会,他也不想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下去,能有钱赚是再好不过了。
夏琉璃浅浅笑了。「很好,只要老爹认真工作,为期三个月的工作就能继续延长,这一切全看您的努力了。」
「谢谢!谢谢!夏大小姐,真的谢谢你!」殷万年感激地捉住夏琉璃的手猛晃,这举动是出于感激,绝无轻薄之意。
只不过这看在邵霁东眼底,却有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但他隐忍不发作,毕竟她不是夏清风。
「殷老爹,您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到布庄找张管事,我会请他安排您的工作。」
殷万年脸上挂着笑,忙不迭地道谢,步履蹒跚的离开。
凝视着夏琉璃的背影,邵霁东笑着称赞,「你真让我觉得意外。」
「有什么好意外?」
「我还以为你会不求回报的付出。」
「我的确不求回报,不过是要他以努力来换取他的温饱罢了。」
「我的意思是你会不求偿地帮他还债。」
夏琉璃摇摇头,拒当这种烂好人。「我真这么做了,殷老爹只会故态复萌,然后又让琥珀为难,幸好殷老爹也不是那种会为了赌而牺牲自己女儿的人,我才会出手相救,要不,我宁可报官,让官府处理也不会让琥珀被牵扯进来。」
「这作法很好。」以为她必定是妇人之仁,哪知她的作法却令他吃惊,若换做是他,必定也会采取道种方式。
「多谢称……」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夏琉璃突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往后倒下,幸好邵霁东及时抱住她,才没让她跌到地上。
「琉璃、琉璃!」
邵霁东轻拍着她的脸,却不见她回应,心想该怎么解决时,一抬头就看见前头不远的「卧龙书肆」,夏府还在几条街外,不如先送她到最近的地方。打定主意,邵霁东连忙把人抱起直奔书肆。
这一抱,他才发现夏琉璃身子骨竟是那样纤细,她与清风实在不像。
那为何他竟对她有一份……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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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会对一个还不熟识的女子产生心疼之情?
这种异样的感受甚至对清风也不曾有过。
当他和清风在一起,是连眨眼的时间也想把握住,但跟夏琉璃相处的时候,那感觉就很模糊,甚至连他自己也描述不出来,总觉得很想将她多留在身边一会儿,却又怕愈陷愈深,只得将她推离。
不见她的时候,他想的是清风,见了她之后,就会不知不觉分出了些心绪想她,比起清风的好相处、好看穿,夏琉璃似是在心上裹了一层薄纱,教人看不真切她最真的想法。
清风就像是天上的风,缥缈不定,即使分隔两地他也不会为她操心;而夏琉璃就像是永远伫立在原地的树,乍看之下,有着保护自己的能力,却仍旧令人为她担忧,怕她给自己太大压力,又怕她太压抑自己。
因为他自己正是这样的个性。
她的眼里藏着过多的忧郁,她的神情似是难有真正开心的一刻,让他不自觉想着:她若露出笑容会是因为什么事?
她到底会为了什么而笑?
「放心,你未来的小姨子没事,大夫不也说了她是因为过度劳累,多休息几天就没事了。」送走大夫后,上官鸣玉回到客房内。「要不要我派人到夏府通知一声?」
「不用了,既然没事就别让她家人担心,等她醒来,我再送她回府也不迟。」他相信若夏琉璃清醒过来,肯定也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上官鸣玉闻言,表情明显一怔。
「干啥露出那种吃惊的表情,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只是没想到你挺了解夏姑娘的。」
「唔……」躺在床上的夏琉璃睡得似乎不太安稳,皱了眉头。
邵霁东见了,又是一阵心疼,示意上官鸣玉到外头去聊,等他轻轻关上门,一回身正好面对好友那张饶富兴味又似是想调侃他的脸庞,不必问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她去找白师傅,我只是为了想见清风才会送她回府。」即使明知今日清风随同她娘去探望亲戚,他也得找个好理由。
「是喔。」上官鸣玉相信了他的话,不过一副还有话想说的样子。
「要说什么就一次说完,别支支吾吾像个女人。」
「好吧,是你要我说的,我说了可别怪我。坦白说,我一直觉得你与夏姑娘比较相配。」夏家两位小姐他都认识,自然清楚她们的优缺点,稍微衡量一下,方知谁与邵霁东比较合适。
「为何?」
「因为你们很像啊,都很要求自己,凡事务必做到最好,纵使不确定能否完成也会尽力一试,也都会为了亲人不顾一切,即使勉强自己也在所不惜,愈了解之后发觉你们真的很像,率直的清风姑娘就不太适合你。」
邵霁东压根不赞同好友的评断。「鸣玉,难道我会不清楚谁比较适合我吗?」
「听过『旁观者清』这句话吗?」
「我只清楚相像又如何,我最爱的仍是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