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获取手枪却失去平衡,歪斜地倒向自己的吊床。杜雷蒙无视于婕安,跃过剧烈晃动的吊床及她歪斜的身体,当他胡乱往柏恩身上砍去时,脸上因邪恶的愉悦而露出狰狞的笑容。柏恩用脚绊住杜雷蒙,自己跌倒在地。
柏恩因跌倒撞到肩膀使得枪掉到地上。他捡起枪,知道已经错失了珍贵的几秒。杜雷蒙恢复过来再度猛攻,把刀举得很高。
柏恩单膝跪在地上。婕安在旁边挣扎着起身。“跑!”他大叫道并推她,然后他就没有时间了。杜雷蒙挥舞着刀,柏恩扑向他,用肩膀猛烈地撞击他的腹部,用左手箝住杜雷蒙握刀的手,使得他无法再度挥刀。杜雷蒙大叫一声,但是他跟公牛一样有力。他闻起来是如此刺鼻地酸臭。柏恩试着握住枪,但是被杜雷蒙看见,抓住他的手。
他们两人在这场殊死战中紧紧地交缠在一起。先夺到武器的人就是胜利者。
杜雷蒙是打架高手。他不会笨得向后滚,把柏恩朝后踢,因为除非能同时从柏恩的手中抢过枪。否则就让柏恩有机可乘。
杜雷蒙将柏恩撞向支撑阳台屋顶的木柱。尖锐、粗糙的木柱戳进柏恩的背部。杜雷蒙的子弹砰地一声射出,想要击中柏恩的脸。柏恩撇开头,用腿钩住杜雷蒙的脚踝绊倒他,但是杜雷蒙并未放松,两人向外滚至雨中。婕安站了起来。看着杜雷蒙,听到她心爱的男人叫她跑的声音,并置自身于危险中以保护她,就像是一场恶梦。她呆立了几秒,视线盯在泥中及雨中翻滚的两人,只靠闪电照亮他们的身形。雷声在他们身边作响。
婕安的身后亮起一道闪电,微弱的光照到阳台上。噪音吵醒了女主人。
闪电的出现同时释放了婕安的心结,仿佛这两件事是相连的。愤怒席卷住她,她感觉自己因为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而流汗。她的喉咙不自觉地发出一声低沉、非人类的怒号。她所见到的只是杜雷蒙丑陋的脸充塞她的视线,他的周遭是一片漆黑。她不假思索、毫不费力地随着他们奔入雨中。
婕安跳到杜雷蒙的背上,双手紧握住他潮湿、油腻的头发并使劲地扭转,用尽全部的力量往后扯。他痛苦地哀嚎。当他试着抗拒头部被往后猛扯的力量时脖子青筋毕露。
婕安听到柏恩喘不过气的叫声,但却无法听出他在喊些什么。她用脚猛踢杜雷蒙的背,拳头仍然紧扭住他的头发。大把头发随之脱落,婕安往后踉跄了几步,继而跌倒在泥泞之中,黑色的头发夹在她的指缝之间。
杜雷蒙因疼痛而发狂般地尖叫。他跨坐在柏恩身上,巨大的重量使得柏恩陷入泥中。柏恩只能坚守阵地与这头被激怒的公牛相对抗。他无法甩脱他。杜雷蒙开始疯狂地抓住柏恩握枪的手猛击地面,想要把枪击落;柏恩奋力地支撑,他使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手枪,因为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婕安跳起来。沙女士在她身后大声喊叫。篷屋里的人都醒了,在一旁沉默地观看。
杜雷蒙跨骑在柏恩身上,因位置太高,柏恩无法用他的膝盖顶他。婕安踏步向前时,脑筋如战场上的胜利者般清晰,视线的焦点集中在目标上。她毫不迟疑地将脚精确地踢向正确的位置,并用全身的力气砰的一声撞向杜雷蒙的鼠蹊,再辅以挥踢的动作。
杜雷蒙尖叫,声音高起并变得非常恐怖,他的身体整个弯成弓形并曲向一边。柏恩迅速起身并夺回手枪。他开了一枪,子弹射中杜雷蒙的太阳穴。彪形大汉趴在地上动也不动。
柏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婕安站在数尺之外,雨水滑落她的脸颊、头发和衣服。她无法将视线从杜雷蒙身上移开;她的拳头紧握,胸部起伏,仿佛等着他再度移动。
“婕安?”他谨慎地靠近她。“他死了。”
她没有答。柏恩仍然记得当她像个泼妇般跳上杜雷蒙的背部时,所发出的低沉、令人战栗的声音,就像是动物的咆哮声一样。他很轻柔地碰触她的手臂,将她带离这场恶梦。“他死了,亲爱的。我射中了他。”
她迟疑了一下,接着快速地点点头。“你救了我的命,”他继续用低沉、镇定的声音说道。“你用什么东西打他?的确分散了他的注意。”
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转向他,眼神迟钝。她迎向柏恩的注视,以处于震惊状态中客气微弱的声音说道:“我猛踢他的私处。”柏恩抑制住不由自主的瑟缩。“来吧!亲爱的,我们躲躲雨吧!”他把手滑向她的腰。 她挣脱他的掌握,坐在泥地中留下他拥着空气。柏恩拉她起来,但是她的表情阻止了他。他知道她的感觉,因为他自己也经历过。她正处于杀人的感觉之中,得靠自己清醒过来。此刻的她只想要独处。
沙女士在阳台处对他喊叫。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睡袍,右手还握着一把刀。他看着婕安。她就坐在那儿,双肩垮下、头部低垂,大雨打在她的身上。她已经全身湿透了,所以也不会淋得更湿。他不情愿地留下她并走向沙女士。
“你对此事有任何解释吗?”她以深沉、粗嗄的声音咆哮道。“那个男人是谁?”
“我会把一切的经过告诉你,”柏恩说道。“可不可以请你泡壶咖啡或茶?婕安会需要的。”
她站起身怒目瞪视着他,好像他在责备她缺乏待客之道。“当然,我还会带几条毛巾来。”她的视线到杜雷蒙的尸首上。“会有人处置他的。”事实上村子里的每个人,在这个下雨的夜晚都出来了,一群群地站在附近盯着尸体看。沙女士对他们叫道。“带他到篷里。”数名男子一起抬起杜雷蒙粗壮的手脚,把他拖到小屋中放置到早晨。
沙女士走回室内,柏恩转向婕安,蹲在她旁边。“来吧,亲爱的。沙女士带毛巾来了,我们把身体弄干再喝些咖啡。听起来如何?” 她抬起头看他。“无趣。”婕安说道。柏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的确。而那却是在你经历一场危机之后,唯一能帮助你恢复平静的方法。”
“好吧!”她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谨慎缓慢地移动,仿佛手脚全不听使唤。当他们走回阳台时,他再度环住她的腰。雨停止了。风暴也远离了,,柏恩抬起头由云层的缝隙中看着星星。沙女士拿着数条毛巾走出来。婕安用其中一条擦脸,接着抹干滴水的头发。他们没有干衣服可换,所以那是她对于整理仪容唯一能做的事。
沙女士注视着他们,嘴唇冷酷地抿紧。“或许我能替你们找几件衣服,”她说道。
“我的丈夫跟你一样是个大块头,先生,上帝诅咒他腐朽的灵魂。我也有一条裙子和宽松的上衣借你,可怜的小鸡。”
婕安真的觉得自己像只可怜的小鸡。她又湿又脏又累。沙女士带衣服出来,婕安跟着柏恩走到屋子另一端较隐密的阳台换上干净的衣服。沙女士的裙子又大又长,一直盖到她的小腿,但她同时也提供一条灰色的发带,婕安用它当作皮带,在腰际打上一个结。她把泥泞的靴子丢在一旁,但却没有其它鞋子可换。柏恩同样地也光着双脚。沙女士又帮了他们的忙,拿出两双老旧的凉鞋,较小的那一双对婕安而言还是太大,但是她仍设法穿上而不掉下来。
接着他们坐在桌旁喝着香甜温热的咖啡,让咖啡缓和升高的肾上腺素。当柏恩对沙女士坦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时,婕安不发一语地坐着,脸色苍白。柏恩省略了大部分的事情,当然也没提到“女王之心”,只解释在探险时杜雷蒙杀了婕安的哥哥,因为他们三人是目击者,所以也被迫杀。他并未解释太多,然而沙女士也不再继续追问。她以一种相当令人惊讶的淡漠态度说道:“我的人在明天早上会把尸体运到内陆。不能将他埋在屋子附近,会产生臭味。”
柏恩怀疑杜雷蒙死后会比生前难闻多少,但是他并未说出这项评论。他们之中没有人提到要通知有关当局,因为生活在这种孤立村落的人习惯自己解决事情。
“沙女士,”婕安说道。“我可以借用你的设备吗?”这是自从她向沙女士谢过咖啡后所说的第一句话。老女人亲切地点点头,并用手指向屋子的后方。婕安离开座位。柏恩看着她,注意到她低垂的头。“她会没事的,”沙女士说道。“她很勇敢;她毫不犹豫地攻击,并未浪费时间在歇斯底里的尖叫或绞扭双手上。”“我知道,”柏恩说道并且微笑。“她拥有比十个普通人加起来更多的勇气。”十秒钟之后柏恩猛然醒悟,快速地站起身。他跑到他们曾经睡过的阳台上。他的背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