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浏览过笔记的内容,记起他告诉过她与每个传说有关的故事,眼睛变得迷蒙起来。她注意到他将大部分的传说视为神话,没有事实依据,但他认为有少数几个传说至少是可能的,虽然需要更进一步的研究,而事实可能永远不为人所知。她再度愤怒起来。证明就在这里,他非常小心地评估过事实,而且不受他研究目标的神话魔力所影响,人们怎能将他贬成疯子?不过,大家谈论的是他有关安萨族的理论,那是他最惨烈的失败,以及他如何在追寻它的时候送了命。
安萨族。她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这个传说了,因为它造成了他的死亡。她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他将前往亚马逊查寻安萨族传奇的那天早上,他是如此地容光焕发、充满狂热。她是一个瘦弱,畏缩,将满十四岁的女孩,因为被留下来而闷闷不乐,因为她生日时他不在而嘟着嘴,但是他还是拥抱、亲吻了她。
“不要嘟嘴,宝贝。”他说道,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几个月后我就回来了,最多半年。” “你没有必要一定要去。”她回答道,仍然不肯原谅他。
“但这次我有机会找到‘女王之心’,证明安萨族存在过。你知道那代表什么,是不是?” 十三岁时,她对生活已经有了实际得惊人的观点。“所有权。”她说道,他大笑。
“好吧,这也算。但是,想想这个传说被证实时会是什么样子。把‘女王之心’握在我手里,让世人能瞻仰它的美。”
她皱起眉头。“你最好小心。”她恐吓他。“到亚马逊不是去散步,你知道的。”
“我知道,每一步我都会小心。”
但他没有。那天早上是她最后一次看见他。大约三个月后,他们接到噩耗,又过了两个月,他的遗体才被运回来安葬。教授不在时,若碧姑婆来和婕安住,所以婕安的学业并没有中断,但他死后,房子立刻被卖掉,她发现自己被安置在若碧姑婆的小屋里。瑞克虽然是她最亲的亲人,却不愿让一个半大不小的女孩成为自己的负担;而且,瑞克一直没有原谅他父亲在他的母亲死后再婚,高中学业一完成,他便搬出去了。瑞克和婕安一直不亲,他只是勉强的容忍她而已。这情况一直没有改善。
她父亲对安萨族传奇的追寻赔上自己的生命,也完全改变了她的命运。她不只失去了父亲,也被迫从她所熟知的一切中连根拔起,现在他最后探险的阴影甚至正笼罩着她的职业生涯。她翻着笔记,想了解他对这个让她付出这么大代价的传说有何想法,但没有一章是记录安萨族的。她把笔记放一边,拿起另一本,但里面也没有任何有关这个古代部落的记录。
又翻了两本笔记后,她才在第三本找到。笔记本前面用粗黑的字体清楚地写着:“南美洲安萨文化”。在他调查过的传说中,只有这部分是单独写在一本笔记上。她把它从箱子里拿出来,小心地翻开,一股激动掠过她全身,想着不知道是否能看出究竟是什么原因如此吸引他,让他冒着失去名望与生命的危险去追寻。
她看到他从不同的来源搜集了数个故事和传说,每一个都提到了“女王”或“女王之心”。虽然薛赛洛不遗余力地调查研究,这些故事的起源仍旧无法确定,既不是印加,也不是玛雅,似乎是源自某一种更先进的文明。故事里也提到“绿海下的石城—安萨之地”。在几个版本不同但都大同小异的故事里,一个伟大的女战士之王和一位来自另一个部落的战士相恋了,但他在保卫城和他的女王时被杀了。女王为他的死伤痛欲绝,对着他的尸体发誓,她的心决不会再属于另一个人,不论是今生或来世,直到永远。她活到很老,死的时候,心变成了颗红宝石,从体内被取出后,放在她心爱的战士的墓碑上,永远属于他,就像她发的誓一样。传闻中,这颗红宝石具有神奇的力量,释放出魔力,保护安萨族,让他们永远能藏在绿海下的石城里。就是这个故事在全世界变化出无数个不同的说法,看不出任何地方可以解释薛教授对它的强烈兴趣。 可是她自己的。婕安向后坐在脚跟上,瞪着笔记,感觉心怦怦跳,她不知道为什么,除非是因为她父亲觉得这个传说重要得必须用一整本个别的笔记本来记载。她感到紧张,在十五年后,他字里行间的那份几乎近痛苦的期盼仍能感染她。她开始再读一次。 大约一小时后,她发现了密码,童年的记忆归位了。她抓过皮包,摸索着找到一支铅笔,开始将密码译出来。只写了几个字后,她将纸摺起来,塞进皮包里。她不想再继续译下去,除非能在隐密的地方进行。 难怪他会如此兴奋。 她浑身冒汗,脉搏加速。心在胸口猛跳,而她强忍住要抬起头、发出一声原始的尖叫以释放心里逐渐高涨的兴奋的冲动。
他做到了。她这辈子从未如此深信不疑地相信过一件事—她父亲找到安萨族了。
而且,上帝保佑,她也会找到。
第二章
路柏恩坐在巴西玛瑙斯他最喜欢的酒吧里,桌上有一瓶他最喜欢的威士忌,他最喜欢的女侍坐在他膝上;生活就在无聊与美妙间循环,而这就是美妙的时刻之一。对他而言,没有任何东西能像好的威士忌和一个温驯的女人那样令男人快乐。好吧,他并非全然快乐,不过,去他的,他从思春期开始后就没有真正快乐过,而这正是甜美的黛莎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她有一头金发,说一口带美国腔的葡萄牙语。她很快就要下班了,而且会带他到她房间去,
接下来的一小时,她会躺在他的下面。没错,他真的很快乐。酒保克莱对着黛莎大叫,要她回去工作。她噘起嘴,然后笑起来给了柏恩一个又热又深的吻。“四十五分钟,亲爱的,你能等那么久吗?”他扬起眉:“我想可以吧。”
她大笑,声音充满女性温暖的期盼。“我还不知道吗?好了!”克莱对她皱眉大叫时,她生气地回答他。
她离开他的大腿时,他拍拍她的屁股,然后满意地靠回椅背上,品尝他的威士忌。他谨慎地背靠着墙坐着,幽暗、脏乱、烟雾弥漫的酒吧,是龙蛇混杂之处。巴西离阿拉巴马非常遥远。阿拉巴马是他的故乡,但他在这里觉得非常自在,吧台前站了一排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觉得已不冉需要注意他们背后的动静了,他喜欢“克莱酒吧”里的向导、船夫、已经退休和仍然活跃的外籍佣。这里理所当然是一个粗暴吵闹的场所,有时候的确是,而且将来也会是。但大部分时候,这只是一个躲避炎热和同类相聚的阴暗、舒服的地方。
他想道,如果自己坐在吧台前的凳子上,也是够安全的。这里没有人可能杀他,而且克莱会帮他留意。但柏恩之所以靠墙坐并不是他预料会有危险,他这么坐的原因是因为这样一来可以看到每件进行中的事和每个进来的人。他知道的永远不嫌多。他很自然敏锐地观察周遭,有许多次这样救了他的命。眼前他不想改掉这个习惯。
所以当那两个男人走进酒吧,站了一会,让眼睛适应阴暗后,才选了个位子坐下时,他立刻注意到了。他不喜欢他所看到的——其中一个是陌生人,但他记得另一个人的脸孔和名字,听了很多有关他的事,没有一件是好的。柯提文是个恶棍,没有原则与道德可言,除了他自己,不关心任何人、任何事。他们没有交过手,但柏恩搜集讯息,且对他周围进行的事留下记录的习惯,让他听了很多关于柯提文的事。问题是,柯提文的事业在美国,他到巴西做什么?两个男人走向吧台。柯提文靠在台边,低低地向克莱说着话。克莱耸耸肩,没有回答。老好人克莱如果不喜欢某个人,他的嘴巴可能紧闭得像只蚌一样,这就是酒吧如此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柯提文又说了一些别的,这次克莱低低地吼了一句。那两个男人讨论了一会儿后,对克莱点点头,然后走到一张桌子旁边坐下。
几分钟后,黛莎来到柏恩桌旁。
“那两个男的要找你。”她低低地说道,一边擦着那张其实不需要擦的桌子。
柏恩喜欢眼前的景观,他期待着她脱掉全部衣服的那一刻,他可以无拘无束地接近那丰腴的胸部。“是一个沿河而上的向导的工作。”她脸上带着微笑,继续往下说,非常清楚他正在看什么、想什么。她耸耸肩,让衣服再往下滑落些,露出更多的乳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