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死鬼一直在看着自己!
宛如一桶冷水迎头浇下,段林感觉自己浑身凉透了——心里到身外。
***
看着坐在他旁边椅子上的、把他绑到这里的员警开始不断打瞌睡,谢家荣低着头,眼睛滴溜转着。
这个家伙快要睡着了,自己要想个办法逃走才行。这个家伙一定会把自己押送到局里的,天知道会有什么未来等着自己?
刚才那个乘务员的话提醒自己了,还有十分钟?五分钟?
马上就是下一站,自己的手只是被铐住了,并没有和什么别的东西拴在一起,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自己还能够灵活跑动,等到火车靠站的时候趁乱跑下去,不会有人知道,不过前提是怎么让这个员警睡过去。
看似简单的逃跑条件虽然只有一个,可是这一个问题就成了无法逾越的山。
脚习惯性的轻轻跺着地面,谢家荣看向窗外——
这里其实和外面的车厢没有什么不同,就是和外界隔开了,人少了点,地方大了点而已。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和外面一样的风景,可以看到……
谢家荣的脚忽然不动了。
脸色苍白,谢家荣发觉自己的眼皮开始不断的上下跳动。
自己旁边……多了……一个人。
透过窗户,谢家荣发现自己旁边多了一个人,不是那个坐在另一侧座位上,背对自己掏着耳朵的员警,而是另外一个人。
一名老者。谢家荣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那名老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长相却让他觉得如此的熟悉……
梳理整齐的灰白头发,金框的老花眼镜,一身儒雅的气质,看向自己的时候仿佛不怒自威的威严……好像在哪里见过,好 像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对方透过车窗正在看着自己!瞪着自己!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
是那张照片!是照片上的老男人!谢家荣一下子想起来了!
可是那张照片是……“遗照”。
这两个字进入脑海的时候,谢家荣感到一阵战栗!
这个即使被员警抓到也在滑头的随时寻找逃跑机会、不曾畏惧的小混混,此时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战栗。
遗照什么的不是只是揣测么?搞不好人家是活人,不过是现在过来要回手提箱而已……谢家荣想要如此安慰自己,然而……那个混蛋员警为什么没有动?活人进来他怎么可能不动?
谢家荣颤抖着,用尽全部力气将头扭向了自己的右侧——如果对方真的存在,自己应该立刻在那个位置上见到他。
然而没有,什么也没有。
对面的员警掏完耳朵开始挖鼻孔,对着旁边的玻璃窗,员警并没有感觉自己这边的异常。谢家荣深呼吸着,是自己神经过敏吧?是夜车的缘故吧?其实那个人影根本不存在的吧?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么……
谢家荣惊恐的发现,自己右侧的位置上,不知何时放上了自己偷来的那个手提箱。
里面放着那张遗像的手提箱。
是巧合么?只是巧合么?遗像的位置……自己看到那老人的位置……
谢家荣将头扭向了左边的窗户,那个老男人还在瞪着自己!他瞪着自己!
即使是咬紧了牙齿,他还是能听到自己牙齿不断打架的声音。
谢家荣终于发现了,映在玻璃上的不是自己以为的对方的影子,而是真实存在的!对方在窗外,在窗外瞪着自己!
窗外……
正在高速行驶的火车外,有个老头子一直贴着窗户瞪着自己!
第三章 问答无用
“拜托啦!这车厢静的好诡异哟!我心里乱的不行,不敢睡觉,总觉得一睡过去就起不来了一样!”
***
严守春盯着关好的火车门,然后转身离开。
刚才那一站上车的人并不多,火车只停了八分钟便离站了。
严守春开始查票。大部分人已经休息了,刚刚上车的人也是在外面剪票之后进来的,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查票,可是这是规矩,不过……
忽然想起自己刚才查到的那个男子,他手上的票居然是十五车厢的耶!新的逃票方法?如果是普通的查票方式应该很容易混过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给自己的感觉不像会作出逃票这种事的人。
那个人有一双很深沉的眼睛,非常平静,令人看不透。当时那双眼睛内含的东西让自己身子颤了一下,那是恐惧。
严守春想着,慢慢走过一节节车厢……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最后一节车厢,习惯性的,严守春对坐在最前面的客人道:“请大家把火车票拿出来,现在开始查票,没有买票的客人请补票。”
干枯的老人的手,捏着一张薄薄的纸片递到了自己面前,严守春漫不经心的看着,原本没有打算将票拿过来,可是……
忽然瞥到了什么,严守春猛地将票抓了过来!
七十六号座位……十五车厢……
十五车厢!怎么可能?
严守春随即将旁边的客人递上来的车票也拿了过来:七十七号十五车厢……
七十四号十五车厢……
……十五车厢……
……十五车厢……
怎么全部都是“十五”车厢!攥了一手车票,严守春惊呆了!
猛地抬起头,他这才发现自己所在车厢的特殊——
古老的风扇在车顶轰隆着,车厢异常狭窄,完全不是现代车厢的宽敞格局,车壁斑驳泛黄,可拉式车窗全部都被打开了,凉风从外面送进来,和冰冷的车厢内相比,外面的风居然有些暖意……
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破旧车厢是……十五车厢!
看着手上车票表明的数字,严守春就那么僵硬的定在了原地。
“先生……车票……”
苍老的声音忽然入耳,那种沙哑的声音,仿佛和这车厢一样古老破烂,严守春看向声音的主人的时候,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接近吓了一跳,对方布满老人斑的面部特写,就那样出现在了严守春面前。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而且……慌张的将车票塞回对方手里,严守春随即因为接触到对方冰冷的手掌,而打了一个寒颤。
严守春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才好,他只能继续查票。
每查一张票就更加惊恐一层,每张车票,无一例外都标注着十五车厢的字样,严守春不得不相信自己所在的地方,真的是那个十五车厢。
严守春忽然想到了段林。
心思一动,严守春从兜里摸出了一张纸,那是一张车票,段林的车票。
当时他没有要回车票,自己便随手放在兜内,可是现在看来……这上面的数字宛如死神的邀请函一般,让人胆颤心惊。
四十四号 十五车厢。
顺着段林的座位号,严守春注意到了一个空位。
那个位置旁边是一位男子,对面是一名少年外加一位抱孩子的女子。
这里就是……
不敢贸然和这里的人说话,严守春于是谨慎的坐在了段林的位置上。
对面的少年忽然从书里抬头看了他一眼,“这里有人。”
“他……他在前面的车厢,我有他的票……”想要暗示少年什么似的,严守春拿出了早已被自己攥得皱皱巴巴的火车票。
少年却只是冷冷看了自己一眼,随即继续看书。
只是一眼,严守春却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被看透似的,好冷。
这个车厢真的好冷……
旁边座位来了一个少年,他没有火车票,刚刚才找严守春补了一张。
“喂!你们要不要打牌呀?难得坐一趟车,有缘啊!”拿着一副扑克,少年蹭到了这边。
这边的四个人直挺挺,没有人抬头。
“拜托啦!这车厢静的好诡异哟!我心里乱的不行,不敢睡觉,总觉得一睡过去就起不来了一样!”少年抓着头小声说,抱着自己的胳膊,少年打了个喷嚏,“真他妈的冷!”
严守春呆住了。很明显,这个少年也意识到了什么。
“也对!我们、我们打牌吧?打牌很好玩的……”严守春干笑着邀请着旁边的人,最后,除了对面的少年扬了扬手中的书,表示要看书而没有参与之外,剩下那位妇女和自己旁边的男人都参加了。
四个人正好用一副牌。
为了腾地方,没有打牌的沐紫坐到了少年原本的位置上。
“这车……好像很久没停了啊……”少年洗着牌,忽然看向窗外。
“下一站是南野站,大概……要一个小时后到。”看了看手表,严守春回答。
“……这里真冷,下一站我想下去……”搓着手,少年说着。
就这一瞬间,窗外的风吹进来,少年的扑克有几张顺着窗户刮了出去。
“糟糕!”少年刚想挽救,然而看看窗外深不见底的夜色,自己的扑克恐怕早已随风不知去往何处了吧?
“牌,不够一副了。”严守春对面的男子说道。
扑克打不成了。男人随即坐在座位上闭了眼睛,一副不愿意再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