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众人马上闭嘴,大厅倏地又陷入一片沉默中。
“凤栖,我先离开了。”他冷冷淡淡的要告辞,仿佛身旁的骚动,全然与他无关。
“先等等,我有件事要宣布。”何凤栖抬手制止他。
厉痕天望了他一眼后,沉默地又坐了回去。
何凤栖噙着笑,在大大的主座上坐直身子,看看厉痕天,又看看别紊,轻咳了一下才开口。
“我在这里当众宣布,由于厉二爷劳苦功高,为了体恤他的辛劳,特赐我的小婢别紊,当厉二爷专属的贴身女婢。”
所有人一听,全都羡慕地张大眼,唯独厉痕天的神色一僵,非但一点儿也不领情,还站起来“砰”地重拍了桌子一下。
众人屏息看见被他拍了一下的桌子登时四分五裂,足见他的怒气不小。
“我不需要婢仆侍候!”他口中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沉得像是冷冻了八百年的冰块,砸向何凤栖主仆二人。
“紊儿,从现在开始,你就专心去服侍你的二爷吧!”何凤栖朝向一脸呆滞地看着他的别紊偷偷眨眼睛。
别紊愣了一下下后,马上恢复过来,笑逐颜开地对着何凤栖行跪礼。“是,紊儿领命!”
“唔,痕天,你可以走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何凤栖笑吟吟地对厉痕天挥挥手说道。
这个天然大冰块最好快走,等他离开了,空着的那六桌才能补满啊!
没好气地瞪了台上那对已经串通好的主仆一眼,厉痕天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啊!二爷、二爷,请等等紊儿~~”
白嫩的小家伙兴奋地红了脸,抱着酒壶草草地跟何凤栖行了个礼后,便随着厉痕天的背影飞奔而去。
“二爷、二爷,等等紊儿嘛!”娇软的嗓音追在他身后跑。
“滚开!”他头也不回地冷斥,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
“二爷,您好冷漠喔,呜呜~~”她揉眼,埋怨地假哭两声。
她的话,终于成功地让厉痕天停下脚步,却也让他眼眸中的杀机浓上一分,死死地瞪向别紊。
明知厉痕天的手都摸向腰间的“亡眼刀”了,别紊还是不怕死,继续咿咿唔唔地假哭了一阵,不小心还抹到眼角下的擦伤,忍不住嘶了一声。“欸,好痛……”
他的眼神飘向她左眼下方。
瞧见他带着关切的目光,她一阵欣喜。
“您是要问我这伤吗?谢二爷关心,不碍事,这是不小心被一个装礼物的木盒子给砸伤的,还好没砸到眼睛。最近不知道在走什么桃花运,礼物收不完,真是麻烦呢!”她指指自己的眼角,很自动自发地自问自答,解释完毕还哈哈哈地笑了几声。
眼角微微一抽,最后厉痕天放开刀柄上的手,转头走人。
别紊跟着追上他。
“二爷、二爷,您真的不愿当紊儿的夫君吗?”她抱着酒壶,紧跟在他身后,有些哀怨地问道。
厉痕天没有回话。
“如果二爷看不上紊儿也没关系,就让紊儿先在二爷身边服侍,等二爷了解紊儿的好,也许有一天二爷就会喜欢上紊儿了。”她提着气小跑步,亦步亦趋地跟黏在他身后,像只小麻雀一样,对着他的背影吱吱喳喳个不停。
忽然,他停下脚步,冷冷地转头瞪她,神情有些恼怒。
她趁着他停下脚步时,赶紧绕到他面前,与他面对面。
“二爷是想问,为何是您吗?因为当年我卖身葬父,是二爷捡了我的。当年我跪在村口卖身葬父,差点也饿死在我爹身边,是您捡了我、救了我,所以我的命是二爷的!”她笑眯眯地又自问自答了一番。
“是凤栖捡了你,不是我。”他冷硬地回了一句,绕过她又继续向前走。
“不不不,是二爷您先捡了我,才将我交给阁主的。”她不认同地摇摇头。
厉痕天抿紧唇不回话,绕过她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二爷……不管怎么样,紊儿一直记得二爷的大恩……紊儿这一辈子也只认自己这条小命是属于二爷的。”别紊轻声说道。
“铮”的一声,厉痕天瞬间回身拔出“亡眼刀”,抵向别紊细洁的颈子。
别紊有些被“亡眼刀”的寒气吓着,身子不由得一缩,喉头轻轻吞咽一下口水,抵着刀锋边缘的雪白颈肤上,立即出现一道刺目的血红细痕。
“那好,我现在就杀了你,收回你的小命,免得你跟着我。”他厉声说道,眼眸充血,浑身散发出无法错认的杀意。
别紊静静地望着他,圆润的眼眸眨也不眨,抿了抿唇后,依然坚持说道:“紊儿的小命随二爷处置。”
他眼一眯,瞪了她许久。
别紊这个顽固的丫头,让他十分烦躁,让他真想立即将刀利落一抽,划断她的细白颈子,让她那张聒噪的小嘴再也无法开口絮絮叨叨地惹他发怒。
两人互视,僵持了许久后,他倏地收刀入鞘,冰着一张脸,转身走向他的院落。
厉痕天一走,别紊立刻松懈地吐出一口大气。他那把邪门的刀好冷,让她全身都竖起鸡皮疙瘩。
望着他的背影,想了一会儿后,依然提起裙摆,快步跟了上去。
脚步一快,抱在怀里的酒壶便洒了一些酒液出来,溅到她手上,她停下来吮了吮手指,尝到浓浓的酒香。
“唉呀,我都忘了这壶酒了!二爷,您还要喝酒吗?”她像是忘了方才生死一瞬的惊险,天真地笑喊着。
“滚!”
回她的,是一句震耳的粗声低吼。
这回她真吓到了,倒抽一口气,双足后退了几步才定住。
呆呆地站在原地,这一次她不敢迈开步伐再追上前了。
“二爷不但好冷漠,还好凶喔……”别紊眨眨眼,苦恼地抱着酒壶,对着几乎融入夜色中的模糊背影,低声叹气。
第二章
习惯早起,趁天还没亮便去练功的厉痕天,打开门后,便低头瞪着窝在他门边、缩成一团的物体。
“起来。”他用脚尖踢了踢那团物体。
那一团东西动了动,接着缓缓伸展出纤细的四肢,酒气立即随之隐隐飘散开来,再翻动一下,一个空酒壶就这么“咚咚咚”地滚了出来,一路滚到厉痕天的脚尖前。
望着酒壶,万痕天的眼角瞬间抽了一下。
“二爷……早安……”那团物体延展成一副曼妙的少女娇躯,粉白可爱的小圆脸惺忪地仰起来对他打招呼,笑容有点傻茫茫的。
“阁主知不知道他的贴身小婢是个小酒鬼?”厉痕天冷声道。
一整夜就闻到他的房门外一直飘来酒气,这小酒鬼喝到尽兴,不时地打酒嗝就算了,还会自言自语地吃吃笑,伴随着不成样的哼唱声,像极了弱智的小傻瓜。
“昨夜里二爷没安排紊儿的地方,紊儿只好先帮二爷守门。但门口太冷了,所以只好喝酒取取暖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小手环住自己的双臂上下搓动,身子微微打颤,仿佛真的很冷似的。
此时仍是微凉的初春时节,连晨日的鱼肚白都还没从天边露出来,天还是暗的,寒露深重,当然冷极了。
注意到她身上穿的单薄衣衫,厉痕天心头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气,十分不悦地揪起浓眉。
“谁叫你睡这儿的?你不会回你的房去?而且我说过了,我不需要婢仆服侍。”他粗声怒道。
这个小笨蛋,要苦肉计吗?
“阁主昨晚已经当众将紊儿分派给您了,所以紊儿现在是归属于二爷院落里的小婢,怎么能再回阁主那边?”别紊委委屈屈地低头捏着裙摆,表情好像被主人遗弃了一夜的可怜小狗。
“回去何凤栖的‘梧桐院’,告诉他,我已经遣退了你,以后别靠近我的‘望天院’一步!”厉痕天看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就一整个心烦。
“可是、可是……”别紊听了眼睛一红,他的拒绝让她难过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懒得再继续跟她啰嗦,厉痕天不再看她,绕过她走出房门外。
“啊……不要啦,二爷、二爷,求您别遣退紊儿,紊儿想侍候您啦~~”别紊眼儿睁大,急忙地追上他哀求。
“听到别紊的哀求娇嚷,他干脆提气向前腾跃,足尖在草上一点便飞越数丈之外,施展轻功,将别紊快哭的嗓音远远丢在身后。
来到空无一人的练功场,他依照平常的习惯抽刀挥练招式,练了一周天后,将“亡眼刀”回鞘收功。
调整呼吸时,场边一座简略的炼丹房发出了一些动静。
接着,炼丹房的房门缓缓被推开,一名穿着一身沾了些炭灰的蓝袍、长发仅用一条白缎随意在脑后扎成一束的男子,摇摇欲坠地从里面晃出来。
“我在炼丹房里听见你练功挥刀的声似乎有些浮乱,怎么了?有心事?”蓝袍男子一脸倦容地靠在门边,呵欠连连,模样十分憔悴。
“雁鸣飞,你一夜没睡?”厉痕天瞧了一下他的气色,微微皱眉。
“是五日五夜没睡了,丹药已练到最后的步骤,为了顾火候,我不能睡啊……”雁鸣飞漫不经心地伸手了一个手掌出来,接着又收回来掩住自己的嘴。再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