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走……给我……我想要你……我需要你……”他的声音渐不可闻,仿佛喃喃自语。
椿紫藤怔住了!她从未听过他这般脆弱的语气,还有,他口中需要的是谁?
是她,抑或是其他人……其他女人?
“主上,你醒醒!”她忍不住轻拍他,想唤醒他。
清水翼慢慢从小时候的恶梦中醒来,他看见一张清丽的纯美脸孔,为他漾着担心的神色……
他的确分不清自己对这张脸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情感,但他明白,她就是能够把他从恶梦中唤醒的女人。
“你……要不要我找人来?”看他迷离的目光,椿紫藤的心沉了一下。“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非常可笑,但那瞬间,她突然心慌,害怕他口中的人不是她,他眼中的人也不是她。
但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盯着她。
无数次的欢爱后,就只有这次他露出这样困惑的神情。这代表他已经厌倦了她吗?已经没有新鲜感了吗?他准备要对她说什么?
“我要起身了……”椿紫藤慌忙地想逃离这种无言的压迫感,深怕自己的胡思乱想会成为真有其事。
真好笑,面对数以百计的敌人她都没有害怕过,就只有眼前这男人,总是教她心有余悸。
她当真犯了杀手最不该犯的毛病,越是在乎某人、某物,就宣让自己多一个被伤害的弱点!
清水翼忽然一伸手拦腰抱住她,把准备起身的她拦回床内侧,翻身压来,双眸注视着她,这个姿势太暧昧了,她赶紧要再起身。
“放开我,我要出去替你张罗饭菜了……”
“不准。”他的呼吸急促,热气涌入她的衣领内,带来一阵阵的颤栗。“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我。”
失去温暖的一刹那,他的心头也跟着变得失落。在梦里的东西已经不能留在他身边了,醒来后抱在怀里的她绝不可以再离他而去!
他一向霸道,她是知道的,只是今天的他似乎有些不同,是因为刚才他所做的那个梦吗?
她竭力维持着残存的理智,口气带着尴尬。“主上,我们在内殿已经两天了,你不出去怎么行?”她“贤慧”地提醒他,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自己疲累的身子着想。
他不作声,只更用力的吸吮她的嘴唇,像要惩罚她的失言。
“说过多少次,只有我们两人在的时候,别叫我主上。”他声音喑哑低沉地纠正。
“好,主上……不,翼,你是不是做恶梦了?”椿紫藤柔声地问,还无意识地轻抚他的背肌,好似想借着这个动作安抚反常的他。
此时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反而像个被遗弃而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她对他第一次有了心疼的感觉。
清水翼愕住,内心的激动不可言喻。
她竟注意得到他心中的不安?她……果然是与他相似的女人。
真正能征服男人心的,永远不是女人的身体。
紫藤这个女人,有着一双极美的翦水瞳眸,只要被她深深一望,没有人会不想好好的呵护她、宠爱她,把她放在手心上好好珍藏一生吧?
“紫藤,我想要你成为我的女御。”也就是比更衣的身分更高,地位仅次于正妻的姬妾。
他想要她能一辈子在他身边!
“不,不行!”她直觉地反对,却惹来了他不悦的目光。“我不配拥有那个身分,我只是个满汉混种,配不起女御的身分。”
女御是正妾的地位,听说要上报江户德川将军,在族谱记载,死后的神主牌也会被放在祭祀的镇魂所内供奉。
这样隆重的待遇,她不敢有,也不能有!
“不配不配,你就有借口推却我!你根本就不想和我有任何关系是不是?你口口声声说会将全部的你都献给我,但你只是骗我的对不对?”他的脾气在她面前一点都没法掩饰。
“就在我们这么多次……同床共枕,你还怀疑我的心?”椿紫藤非常诧异他竟这样指控她,也首次发现他竟这么不安!
“你却连当我的女御也不肯!”他竟然无法主导她的意向,这教他怎么也无法高兴起来!“女御的身分难道委屈你了?金银珠宝,奴婢数百,有多少人见到你要向你俯首行礼?”
“不,我要的不是那些!”她急着表达自己的初衷。“翼,你可知道,要我为你生儿育女也好,牺牲生命也好,我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去做,但做女御的事,没有你说得那么简单!”
“你想为我生儿育女?”清水翼拉住她的手,把她紧紧钳住。“你有了?”
“不,我……我只是想想而已……”为心爱的男人生儿育女,是每个女人都会幻想的事,他怎么这么紧张?
“那就别再想,因为我不想要有子嗣!”他斩钉截铁地说:“我的小孩只会得到不幸,我不想这样。”
“为什么?”哪有男人会这么想的?
“生下来做什么?我不是清水家的长子,日后无论我儿子多出色,也只会沦为痛苦的陪衬,就像我一样!”
“你别这么想,你是幕府重要的人物,你已经比很多人拥有了更多、更好的一切啊!”原来他一直认为自己是痛苦的陪衬?难怪他总是心事重重,笑容比任何表情都少。
虽然椿紫藤也明白他和家族的关系矛盾,一方面愤恨自己因出生次序,永远成为不了御三卿清水家的龙头,可另一方面,他的傲气和自尊又使他愿付出生命去维护他的幕府势力。
“我真正想要的,却得不到。”他若有所指地盯视她。
“不要孩子就不要,我不会勉强。”她莞尔一笑。“真好笑,我们怎会扯到这种话题去了……”
“你自己好好想,究竟要不要答应我当女御的事。”清水翼也冷了起来,不再纠缠她,迳自起身穿衣。 “你要知道,你不要当,还有很多人在垂涎着这位子。”
椿紫藤的心给拧痛了一下。“我知道。”
他侧睨了她一眼,就愠着脸走出去,只留下一脸怅然的椿紫藤。
“桩紫藤,你给我站住!”
在走廊上的椿紫藤,被一把粗嗓的女声给叫住,回头一看,竟是桐子。
“桐子更衣。”她脸色苍白,不太舒服,但仍招呼着,没有因为自己的身分与对方一样而废了礼数。
“我有话要问你。”桐子在三、四个侍女的簇拥下,气势明显比孤身一人的椿紫藤强,说话也极为傲慢。“王上说要我俩公平竞争,去得到女御的地位。”
“我知道,可是我没有要争,我跟主上表态过了。如果没其他特别的事,请让我先行告退。”
她想快点去医寮那抓点药,再好好休息。这三、四天她都不太有精神,不知是否因为与清水翼不欢而散后就一直失眠的关系。
“哼,别故作姿态了,你以为主上这两个月比较宠幸你,你就能作威作福?我奸歹也跟了主上四年多,主上对我的宠爱不会比你差,更何况,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跟我抢这个位子,因为我已经怀有主上的骨肉了!”
桩紫藤一听,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他说谎,他明明说不要小孩,现在却让其他女人受孕,还是在她以为自己得到专宠的这段日子内怀上的……那她究竟算什么东西?
她心乱得一时血气翻腾,加上身子的不适,霍地,她控制不住的呕了起来!
这举动吓坏了桐子和一干侍女,但心眼一向颇多的桐子,马上意识到一件令她惧怕的事——莫非,椿紫藤怀有身孕了?
不!她可不能让这个卑下的中原女人踏在她头上,轻易地成为清水翼的女御侧室!她才是跟他四年多的女人啊!
“桐子更衣,我真的不想去争,请你……让我离开吧!”椿紫藤几近哀求,希望这个女人别再为难她。
桐子已经很幸运了,她一定是得到清水翼全心的在乎和肯定,他才会答应她替他怀上孩子,为什么桐子还不满足,还要找她麻烦?
是,她是新宠,可是给人尝鲜、尝够了就如同现在这般被抛弃,又何必视她为大敌呢?现在她只想去喝几帖药,舒缓身子的不适,其他令人痛心的事,她已无力再去想。
“你自己好自为之!”桐子气得拂袖而去,心里却已开始思忖着该如何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自从这低下的女人抢去了主上身边的侍寝更衣的位置,自己就一直在等着有机会能整治、整治她,只是她被专宠了好一阵子,一时没有机会下手,而现在,刻不容缓!
看样子,椿紫藤是否怀有身孕的事还尚未确定,主上那边亦毫不知情,她一定要在尘埃落定前,把握最后的机会,将所有阻碍她得到女御之位的人,一并铲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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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紫藤这两天胃口不好,吃下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整个人愈发萎靡不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造反了,从医寮那抓了几帖药来吃,但情况好像一点缓和的迹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