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她迳自摸了好一会儿后,火凤才在心里想着,反正他是个男人,失节事小,既然她都不在乎了,那他也没什么好在乎的。可就在她以小手量完了他的高度和他双肩的宽度,也测过了他胸膛的厚度后,她的一双手却愈摸愈往不该去的方向摸去,而看不见的她,却完全不知道她正往哪摸……
赶在她铸下大错前的最后一刻,火凤及时握住她的手,以免接下来的场面会陷他俩于尴尬之中,可在这时,她却偏着头问。
“不能摸吗?”
“……”当然不能,她知不知道再摸下去会摸到什么啊?
“为什么?摸了会如何?”她的口吻继续很天真,也很让他头痛欲裂,还外加有点脸红。
“……”打死都不告诉她会如何……奇怪,为什么在这等景况下,他居然比她还要来得害羞?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疾?”她还想认真的与他讨论讨论,一心想要搞清楚就是了。
“……”他哪有什么隐疾?他这个神仙,可是个健健康康又货真价实的男子汉!只是……只是不能证明给她看就是了。
“不然,你小小声的告诉我,我保证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她挨近他的身边,还刻意压低了音量。
面对她没完没了的这个敏感话题,面都已经有点扭曲的他,百般忍耐之余,突然很想来个仰天长啸。
“你一直都不吭声,也不开口,我想,这个隐疾……一定困扰了你很久很久是不?”唉,就像她的左手和她的眼睛一样,不过,他的肚子究竟是受了什么伤,才会让他那么介意让人摸他的肚皮?
忍……不下去了。
蓦然用力放开她的双手后,火凤无言地走至一旁的树林里,开始发泄性地一拳打断一棵大树,不过一会儿,在林子变成一片干净无物后,他再大步大步走回她的身边,弯身直接把害得他快得内伤的她给扛上肩,再快步扛着这个大麻烦回她的客院。
“唉,你又用扛的了……”她无奈地叹息,继续在他的肩上自言自语,“难道从没有神告诉过你,你好像有一点点粗鲁?还是说,你们昆仑山……”
彻底实行听而不闻政策的火凤,也不管她在他肩上又叹又说了什么,只管将她扔回院再将她锁在院内后,当下就速速决定,待会儿他就要去找那六十个没事跑来这做客的太岁,然后叫他们马上把她给拎回家去!
可是,就在去过了一趟大殿,也对那六十个太岁抱怨完他的困扰后,好不容易,他才回院睡了舒舒服服的一觉,没想到,就在次日清晨,天色才蒙蒙亮时,他家门口便响起了一阵断断续续,听起来像是很犹豫的敲门声……
一夜睡得尚好的他,懒洋洋地穿换好衣裳,走至门前才打算迎客时,没想到两手将门扉一开,那尊已经成了他噩梦的小小神仙,此刻就近站在他的面前。
趁着他目瞪口呆之时,她走上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胸膛,并且在把他给认出来后,她欣喜地对他一笑。
“啊,果然是你……”听五十九师祖说,这片山头上就住了她与另一尊神仙而已,还好她没找错地方。“你家住这里吗?你今日不出门吗?外头好冷,我可以进去跟你聊聊吗?”
“……”他要去宰了那六十个还死赖着不走的太岁。
“你……你不欢迎我吗?”因他迟迟都没动作又不肯答话,她缩了缩肩头,对他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不欢迎,一点都不欢迎!他只希望她速速滚离这座山头!
“唉……”她转过身子,幽幽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我天生没什么神缘……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对不起,日后,我不会再来吵你的……”无论是神界的神仙,还是他界的众生,除了画楼和冰兰外,从来都没半个愿与她做朋友,他们都只会绑她、抢她,还有想要她的命而已。
在她边走边晃着那颗小小的脑袋,叹气叹个没停,微缩着身子,一副可怜落寞样地走远,并在雪地里连续跌了三次跤后,站在门边始终都没动的火凤,却因此而压抑不住地一掌掐碎了门扉一角,并很想抱头狂问上天……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他真是一点也不懂……
那个老是扰神清闲、不断自言自语、谁碰到谁倒楣的大麻烦,终于识相地离他远一点,他不是该乐得去放串鞭炮大肆庆祝一番吗?可为什么,此刻的他,竟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内疚感,像块大石直压在他的头顶上,让满心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愧疚无比的他,直想冲出家门去把那个又再跌了一次的大麻烦给扛回家来,顺便再为身子总是冷冰冰的她,灌她喝上大一壶的热茶?
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难不成……难不成他,天性就热爱被虐?
尤其还是被她虐?
势如排山倒海而来的沮丧感,令一大清早心情就灰暗无比的火凤,又恨又怨又烦恼地直蹲在地上,不知究竟拿门外的她,和门内的自己怎么办才好。
“唉……”随着她离他愈来愈远,也愈来愈小的叹息声,此时就像千百根针,一根又一根地,直刺在他变得很脆弱的心上。
“我就得非认了不可吗?”他不甘又懊恼地喃喃自问。
“啊!”
不同于她叹息的诧异叫声,突自外头远处传来时,火凤急急站起身子抬首一看,就见没有方向感的她,先是撞上了拐处的一株千年古松,然后她小小的身子,在她伸手捉了个空时,便顺势往那有点坡度的小道直直滚下去。
见着此景,未及思考,等火凤回过神来时,他早已速度飞快的冲出去,直跃至小坡底下,弯下身子伸出两手,把已快滚成一团雪球的她给及时截住。
抱着怀中的一团雪球回院后,火凤首先把她冻得苍白如纸的小脸挖出来,再叹息地把她其他部分也一并挖出来。
“若是无我的话,你该怎么办?”他忍不住学起她,也来个摇首又叹气。
“咳咳咳……”嘴里还塞着一口雪的青鸾,咳了好半天才咳完,而后她那一身被雪弄湿的衣裳,立即让身子单薄的她大大打起寒颤。
他摇摇头,先是拿了条布巾将她一头的湿发在她头上裹成一团,找了几件干净的冬衣后,他拉着她的手走至屏风的后头,让她的手摸了摸屏风后,再告诉她。
“把衣裳全换了,我在外头等着。”
她不断点头,冷到连牙齿都在打颤。
让火凤等了好一会儿,笨手笨脚穿好男装的青鸾,在定出屏风后还是抖得有如风中之叶,他忙脱下身上已被他穿暖的外衣替她穿上,再拉着她到底下摆着火盆的桌边坐着,塞给她一碗热茶后,便两手勤快地替她擦起她的一头湿发。
已经喝完热茶的青鸾,整张脸仍是没什么血色,火凤再替她倒了一碗后,边拆去她眼上也湿掉的纱巾边说。
“再喝。”
她再听话不过地又咕噜噜灌起热茶,半点女孩儿家的样子都没有,可已经对她习性很清楚的火凤,已麻痹到认为这是很理所当然之事。拆了好半天,才把裹在她眼上的纱巾拆掉的他,自一旁的木柜里找来一堆纱巾回到她面前时,不经意拾首一看,不禁愣了一下。
从未见过她的眼的他,看着那双紧闭着的大眼,有着两排他见过最长的眼睫,而她这张他早已见惯的脸蛋,则是在有了那双眼后,顿时像是画布里所绘的静物般活了起来。
其实她生得……并不难看。
以往自得像张纸的脸蛋,在她喝了热茶后,白皙的两颊上生出粉嫩嫩的颜色,而她没血色的唇瓣也看起来红润多了,只是,就是那双眼可惜了……要不是因她的这一双眼看不见,不然,若是她能睁开眼,想必她看起来一定会更加……
更加什么?
赫然发觉自己竟在胡思乱想时,他甩甩头,趁她未受凉前先把她的长发擦干,而后替总是顶着一头乱发在风雪中乱定的她,轻柔地梳起长发。在他梳了好一阵后,他这才发觉既长舌又爱自言自语的她,竟沉着声都没开口说上半句话。
“怎不说话了?”她不是叽喳得连麻雀都没得此的吗?
“因为……”可能又会不高兴。”她压低了脑袋,小小声的说着。
“准你说话,但,只准我问你答。”他一手抬起她的头,继续梳着在他手中质感有若丝绸的长发。
“好。”欢乐的笑靥又再次匀匀地漾在她的脸上。
看着看着,他差点又看呆了。
虽说,日日都见她笑,但这还是他头一回看见了她全部的容颜,且对他笑得这么开心。
“叫什么名字?”他清清嗓子,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想问。
“青鸾。”她开开心心地喝着热茶,又习惯性地开始摇头晃脑的。
他扶正她的脑袋,走王她身后慢条斯理地继续梳着她的发,也不急着放开手中的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