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因为你放松学习的程度始终不够,我想加快一点进度了。”
“看流星雨又和练瑜伽有什么关系了?”他直皱眉头。
“想练好瑜伽就要懂得放轻松,去见识一下天体异相,膜拜一下大自然,你才会知道自己的渺小,而那些会让你紧绷的琐事又有多么的微不足道。”
他思考了几秒钟,面色为难。
“能不能换个时间去?这个周末我有事,我答应了要陪卉珊……”这种事情明明不必不好意思,他却奇怪地说得有些心虚,“就是我的女朋友,说要去参加她的钢琴发表会。”
她哼气,“我知道她是你的女朋友,只是不过是个发表会,很重要吗?”
他点头,“那是她筹备了半年的成果,还特地从德国邀请来国际知名的小提琴家帮忙协奏。”
她不苟同。“你知道一场真正精辨的流星雨得等待多少年吗?又知道为了想看那‘每秒四颗、星陨如雨’的百年难得一见奇景,做个历史见证,有多少人彻夜不眠,狂喝蛮牛、保力达等提神饮料,就是为了想要亲眼目睹吗?”
“但是我先答应了卉珊的……”
事实上是夏卉珊已和他闹了好几回,说他总是以公事为理由,陪她太少,于是下了最后通牒,说如果他连她最重要的发表会都不出席,那就等着收分手通知吧,这才终于让他记住了这件事的,却怎知此时又另生枝节?
对于夏卉珊这个女朋友,他向来就像是在看档案似地,上头归档标题写着大大的“未来妻子”四个字。
因为他很清楚,无论是在外貌、性格、家世,或者是在未来的事业协助上,那个能对他最有帮助的女人都是她。
他不懂得什么叫谈恋爱,也不晓得何谓心动,只知道在各项评比上,卉珊都是最适合他的女人。
所以他不想接到她的分手通知,一点也不想,于是他只能试图劝范橙橙改变主意了。
“其实我最近的学习已经渐有进步了,少看一场流星雨应该影响不大,而如果真的要看也可以透过电视转播,或者就近在北部找个有点儿高度,又少点儿光害的山头就行了,何必非要跑到屏东去——”
他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掉头就走了。
他的瑜伽老师生气了,连他这个从来不会哄女生的男生都看得出来。
他看见她低头乒乒乓乓地收东西,关灯、关音响,甚至率先走出了练舞室。
“橙橙!”
见她如此,韩超凡倏地心慌,却也不懂自己究竟在慌什么,只知道快快追上前去。却在喊了几回她都相应不理时,只好伸手捉住她,强行将她转过身来。
“橙橙,你在生气吗?”
她回视他,眼神冰凝封霜。
“我干嘛生气?又凭什么生气?我和你什么都不是,不是吗?人家是你的女朋友,又是兆霖集团的二千金呢!我算什么?说的话又有何分量?”
瞧!尖酸的焚风面又出现了,这个千面女郎!他真的是不该去招惹到她的,但……既然都已经招惹上了,他又能够怎么办?
他明明可以无视她的怒火的,但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以另一只手烦躁地爬发,韩超凡也跟着没好气了。
“你明明就是在生气,橙橙,你讲点儿道理好吗?卉珊的发表会是在半年前就定下的,在那个时候我甚至还不认识你,又怎能先为你预留下空档?”
“你认识我的!”她用生气的眼神做出控诉,“只是你不记得我。”
“好好好,算我说错话,但橙橙,就这一回你饶了我吧,下个周末甚至是下下个周末,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陪你。”
“好!我饶了你,”她用力甩脱了他,冷着嗓音宣布,“不仅是这个周末,更包括了下个周末、下下个周末,以及无数个周末……”她面无表情,“既然连你自己都说学习有进步了,那还需要我这瑜伽老师做什么?你走吧!你自由了!我饶了你了!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
青筋隐跳,他艰涩地开口,“橙橙,你讲点儿道理好吗?”
昂颈挑衅,她不驯着表情,“不讲!我就是不爱讲道理!你能拿我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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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能拿她怎样?
将她按在大腿上赏她屁股一顿打?告诉她别在男人面前说那种会挑高人家火气、将人给逼进死角的话?
还是掉头走开?别和那既不讲理又善变任性、有着千种面貌的小女人一般见识?
不再去学瑜伽,也不必再受罪了,两人从此形同陌路,各自回归原有的道路,当这两个礼拜的学习是噩梦一场?
虽然这两项提议都满不错的,但韩超凡最后的选择是——花了七、八个小时的车程,由台北到垦丁,再从鹅銮鼻沿着东海岸的佳鹅公路继续北行。
最后车子在鹅銮鼻及风吹砂之间,滨临着浩瀚太平洋,那有着一整片辽阔草原的龙盘公园前停下。
长途奔波,别说是韩超凡觉得累,就连他那台BMW。也该被操累了。
却只有范橙橙,像是讨到了圣诞礼物的小女孩,脸上得意的笑靥从台北到垦丁,一路上不曾卸下。
哼!她可开心了!却害他始终没想好该怎么跟卉珊交代。
原想骗说出国忙公务,却又怕她直接去问老爸,或在事后要求查验护照。
卉珊其实并不是个会无理取闹的女人,不像某人!想到了这里,他忍不住斜瞥了眼那一路上没卸过笑颜的小女人。
但卉珊不会闹并不代表着她就是个笨蛋,她只是比一般的女人都还理智,也更讲道理了点。
但所谓的讲道理,应该并不包括他缺席了她的发表会,原因是为了陪另一个女人去看星星、去学放轻松吧!
既然编不出好理由,他只好生平头一回当了懦夫,手机一路关机到底,让谁也找不到他,免得还得编谎了。
龙盘公园是个上升的石灰岩台地,因为石灰岩容易被水溶蚀,所以区内有着崩崖、渗穴、石灰岩洞及红土等等地形景观。
徜徉在辽阔的草原上时,可以远眺到曲折有致的海岸、陡峭的崩崖,当然,还有那最重要的,让他们奔驰了七个多小时的目的!观星。
他们不是最早到的,幸好也不是最晚的。
所以在停妥了车后,还有时间让范橙橙去找个她认为能够看得到最多星星,而不是最多人头的地方。
夜风很凉很凉,范橙橙却是兴高采烈地在布置着两人的临时小“窝”。
除了铺在草地上的瑜伽垫外,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她沿路买来的食物。
来自于超商的关东煮,来自于休息站的粽子、咖啡、小零嘴,甚至还有一根来自于果风小铺的功夫棒棒糖。
他应该生气的。
气她打乱了他的生活常轨,却在看见了她那难得显露子外的孩子气一面,那和无论是刑场女主人或是春风、焚风、北风都不一样的面貌时,却是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选择了就该要认命,更何况看看手表,演奏会都已经结束了,再去想那些又有什么用?
韩超凡在软垫上坐下,将视线巡往那根体积不小的棒棒糖,为了怕打碎,从买了之后她始终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就像在捧个价值连城的金砖一样。
“这么大了还吃棒棒糖?”也不怕羞!
她斜睨他,“小时候每当我爸带我去看星星时,他都会买一根棒棒糖给我。”
“但是你已经长大了。”
“长大就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吗?”
“当然可以,只是不该太过任性。”
只要一离开教室,他就没把她当成老师,此时那训人的语气甚至还有点儿像是在管束小女儿的老爸爸。
范橙橙想了想,噘嘴回应,“那你还由着我任性?”为了我爽约!为了我长途奔波来看星星的。不是吗?
韩超凡哑口无言了。瞪着眼前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笑起来像只坏猫的小女人,他只能哑口无言了。
就在此时,他们听见了那由四面八方发出的此起彼落尖叫了。
“快看!快看!来了!来了!掉下来了!”
“一颗、两颗……十颗……二十五……哎呀!快点帮人家数哪!数都数不完了!”
“哇!居然像国庆烟火耶!还能由中心点向四周炸射,哪里像是星星了,那根本就是火花了嘛!”
“哇靠!还真是他妈的有够壮观了。”
“喂喂喂!壮观就壮观嘛,有必要说脏话吗?”
“你懂个屁呀!那是因为太感动又太激动了,情绪澎湃,才会一时脱口。”
“还加上屁,脏死了,爱说脏话是你的本性,少乱牵拖。你看看那边的帅哥,喏!斯斯文文地牵着女朋友的手,用心领会这历史的一刻,这才叫作真感动。”
“真感动个娘啦!男人都嘛一样的猪哥,陪女朋友来看星星都嘛是借口,要的是摸摸小手、亲亲小嘴,再趁女生浪漫到晕倒的时候,抱去宾馆开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