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奇妙的是,当她醒来时,那可怕的剧痛已经消失,不留一点痕迹,若不是祎昕虎目血红,活像是守在她身旁彻夜未眠,始终被他紧紧握牢的那只手也留下鲜明指印,楚嬢翠几乎要以为那是一场梦。
事后,任凭多少御医前来诊察,却始终找不出奇怪之处。他们一致宣称,她健康得很,完全不需担心。
随着日子过去,楚嬢翠也没再次发病,祎昕终于能够安下心了。
一年后,十三皇妃有喜的消息传遍皇城,祎昕更是开心得不得了,三不五时就从皇宫拿回补胎圣品,希望能够让楚嬢翠安安稳稳地待产。
另一方面,趁着夫婿出门不在家,楚嬢翠也开开心心地爬墙去找朋友——
「嬢翠,有孕的人就不该随便乱跑,要是动了胎气怎么办?」
柳烟轻轻蹙眉,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不安分的孕妇。
这儿是「醉卧美人膝」,也是花魁柳烟所居住的院落。现在外头光天白日,倒不用担心会有寻芳客来扰,但怎么也不适合有孕的楚嬢翠出入吧!
柳烟一度以为,自己与嫁作十三皇妃的楚嬢翠恐怕无缘再相见,毕竟嫁人后就不可能那么自由,但柳烟错了,楚嬢翠非但来去自如,而且比以前更加大胆。
她虽然不再扮演女飞贼,可相对的,十三皇爷却把她转达过去的富欺贫事件一一平反。既然得到有力的支持者,柳烟和楚嬢翠自然乐得轻松。
毕竟她们并不是为了追求刺激的生活,才让楚嬢翠去冒险的。
「小苍会生气的。」她轻声警告。虽然她从没见过小苍,但多年来从好友口中听来的事迹,大概也能猜出这名忠仆会有的反应。「你都有身孕三个多月……」
虽然肚子还不明显,但小苍肯定已经紧张到担心她随时会突然生产吧。
「你怎么跟小苍一样罗嗦嘛,我们好久没见了耶。」楚嬢翠吐吐舌头,试图避开这话题。说来她最近似乎特别容易疲倦,方才飞檐走壁时还差点失手,难道这也是因为有孕的影响吗?
听人家说,孕妇容易疲累,所以不可以做太剧烈的活动,这样看来,她似乎暂时不该再来见柳烟了。
因为不管怎么看,飞檐走壁都不像是适合孕妇的活动。
「最近身子有些不适,所以在生产之前我决定安分一些,接下来几个月我大概不会再过来了。」为了孩子好,楚嬢翠含泪决定。
柳烟的身分特殊,她们几乎没在「醉卧美人膝」以外的地方见过面,如果她不能过来的话,两人就没有见面机会了。
「身子不适,怎么回事?」柳烟一惊,直觉就伸手按着楚嬢翠的脉象。
「没什么大碍,只是最近特别容易疲累,祎昕也请御医来看过,他们都说没有问题,大概是因为怀孕所致。」楚嬢翠笑着摇摇手,大家怎么都这么大惊小怪?
柳烟压根儿没把她的解释听进去,而是一脸严肃地凝着俏脸,她并不晓得楚嬢翠新婚之夜的奇异遭遇,如今更是觉得她的脉象怪异。
「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大碍,可是……」柳烟说得不安,这脉象中似乎有点什么让她感到奇怪,偏偏她又查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心头像有根针悬在那儿,令她不安,却又无法解除困惑。
「既然没什么大碍就好啦,你也别揪着一张俏脸嘛。」楚嬢翠笑咪咪地说道。「我今天还是头一回发现,原来你懂医术啊。」
「只是略知一二,没什么了不起。」柳烟想了下,说道:「你有机会的时候就多去护国寺走走,说不定能有什么特别的机缘。」
「机缘?」
「不,那没什么……总之去求神佛保佑母子均安也好。」柳烟摇摇手,随口掰个理由。唉,她既不能叫楚嬢翠去护国寺找大夫,现在又还不确定她的身体状况如何,贸然行动恐怕会惹恼她的小师父呐!
柳烟拜师习医的师父不时会出现在护国寺附近,如果楚嬢翠也常去走动,说不定两人会有机会碰上,师父的医术比她高明得多,肯定能瞧出楚嬢翠的状况如何。
「求神佛保佑?真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楚嬢翠失笑。
她站起身,正准备返家的时候,突然眼前一片空白,然后瞬间转黑,在坠入黑暗深渊的前一刻,她仿佛听到了柳烟担忧的叫喊——
「嬢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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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嬢翠突如其来的昏厥吓了柳烟好大一跳,但过不了多久她就又悠悠转醒。
醒来后的楚嬢翠完全不记得昏倒的事,清爽的模样更是让柳烟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
楚嬢翠现在看起来健康得很,就算要她绕着京城跑个十圈八圈似乎也无妨,与前一刻闷不吭声就昏倒的吓人模样截然不同。
「嬢翠,你回去之后立刻去找大夫,你的状况真的太奇怪了。」柳烟铁青着一张脸,她没办法去找那个可爱的小神医帮忙,只有祈祷其他大夫能看出端倪。
虽然她曾玩笑似的拜小神医为师,两人的交情也很好,但小神医一向神秘,除了姓名之外,柳烟对她一概不知,加上从来只有小神医来找她,而没有她去找小神医的事,让柳烟即使想要请她诊治楚嬢翠,却也无能为力。
返回十三皇府之后,楚嬢翠乖乖依言找来御医,可一如往常的,御医完全看不出她身子哪里有问题,在开了些安胎养神的药方后就离开了。
楚嬢翠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她确定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些什么,突如其来的虚弱感越来越明显,忽然昏厥的状况也开始增加,为了她一人的事,将整个十三皇府急得团团转。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这么明显的不舒服,你们却说她一切安好?!」暴怒的祎昕几要撕碎跪在地上的御医们。
抖如秋风落叶的医者们亦是一脸困惑。
他们也不知道十三皇妃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脉象一向平稳,而胎儿看起来也很健康,按理说,她怎么可能会昏倒呢?
「不要欺负人家,这么做实在很不像你的性格。」方才转醒的楚嬢翠阻止道。
一见她醒来,祎昕立刻抛下御医,赶到爱妻身旁。
「有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想吃点什么?」她日渐苍白的小脸教祎昕心疼,他的妻子明明是这么活泼好动的人,现在却三不五时倒在床上……
这么明显的不适,为什么会找不出病因呢?!
「我什么也不想吃,只想跟你单独说些话,你先遣退他人吧。」楚嬢翠要求。
虽然不懂她想做什么,但祎昕还是立刻遗退左右,只留下小苍在门外看守。
「我觉得我的武功正在流失。」
待清场完毕,楚壤翠立刻说道。最近她总觉得体力不济、气血疲弱,虽然日常生活并未受到影响,但只要想提起内力就会受阻。
而且,她越是想要提气,内力流失的速度就越快。
她轻抚自己肚皮,比起自己的武功,她更担心孩子的安危。
如今她已怀胎八月有余,每每隔着肚皮触摸,不时能感受到孩子好动的模样,她可以不心疼那些莫名流失的武功,却不能让孩子有一丝危险。
「难道是有人下毒?!」祎昕大惊。
行走江湖多年,祎昕的确听过有些奇妙的药物可以害人丧失功力,但他始终不曾碰过,难免觉得那不过是江湖传闻,听不得准的。
可如今楚嬢翠奇异的状况,教祎昕不得不开始考虑中毒的可能性。
只是祎昕左思右想,却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对妻子施以毒手?
对外人来说,楚嬢翠不过是个普通的千金小姐,除了他之外,应该没有人知道她就是女飞贼。楚家一向乐善好施,也鲜少树敌。
至于他自己嘛……虽然恢复了十三皇爷的身分,可外界依然没多少人晓得他曾任巡查使一职,说是寻仇未免也……
「我不知道,但除此之外很难解释。」这么想来,洞房花烛夜她昏倒时,恐怕就是事情的开端了,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毒性发作会拖到此时?
「我立刻去找全天下的解毒高手,一定有人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忽地,守在门口的小苍轻轻敲门几声,而后推门而入。
「打扰了,但是事态紧急。」她手上拿着一枝黑簇长箭,另一手还有一张被摊开的信纸模样纸片。「这封信刚刚被射入大厅,是厅里的下人急忙送过来的。」
小苍的脸色惨白,显然已经看到信中的内容。
祎昕接过信纸,小苍手中的长箭让他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他展信,龙飞凤舞的字体诉说着令他大为光火的内容——
巡查使大人十三皇爷拜启:
当年一战使鄙人从此绝后,鄙人素来奉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故施以小毒回礼。十三皇妃临盆之时也将是命殒之时,胎儿或许可以顺利出生,但成年之前必定绝命。望此礼能让大人感受到鄙人的无尽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