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
心意既定,皇甫祎昕也没个招呼,倏地,一阵掌风扫过,楚嬢翠见状机灵地转身一跃,险险避开了这危险的瞬间。
「喂,劝不动我就出手打人,难道这该是正义之士所为吗?」楚嬢翠银铃般的笑声在夜空中回响。这些正义之士也真是可笑,表面上打着正义名号的大旗,实际上所做所为还不都是些偷鸡摸狗之事?
所以说,坚持所谓的正道,本来就是件可笑的事。她扯唇轻笑,覆盖在黑布下的笑颜满是讥诮。
「我已经劝过你,既然你执迷不悔,我也没有必要为你多费唇舌。」
「你到底是哪里跑来的老古板啊?」她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这人不但满口仁义道德,又一副公正不阿的顽固模样,简直让人无法想象他究竟几岁了?
偏偏他的声音似乎又挺年轻的,难道她遇上一个未老先衰的二楞子?
楚嬢翠正这么想着,原本隐藏在城墙阴影下的男子却突然上前一步,整个人完全沐浴在月光之下,年轻英俊的脸庞一览无遗——
那是一张相貌斯文俊挺的书生脸孔,尤其是一身纯白长衫更衬得他书卷气浓,若非亲眼看到他扫出的掌风惊人,她绝对不会相信他懂武。
他看起来就该像是手执羽扇纶巾,与文人雅士一同共浸优雅乐音,热烈讨论四书五经、吟诗作对……而不是深夜站在屋顶上,缉捕盗贼的人。
像这样俊俏的公子哥,绝不可能未老先衰,也绝不会是个二楞子。
忽地,一阵狂风扫来,将男子吹得衣袂飘飘,更显谪仙之姿,相较之下楚嬢翠就没这么好运了,因为方才一时看呆了,让她重心失衡,险些从屋顶上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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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皇甫祎昕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
据闻女飞贼武功高强,令京城众家捕快伤透脑筋,没想到今日一见,她却像个小毛贼似的冒冒失失,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她如何能够大闹京城而从未失手?
简直就像个初出江湖的小菜鸟嘛!
「你在嘲笑我吗?!」瞧见皇甫祎昕眼中显而易见的疑问,楚嬢翠难掩愤慨,她甚少失误,难得出糗一回就被人嘲笑,她可受不了!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迟疑了下,皇甫祎昕才答道。他的确没有嘲笑她的意思,但身为朝廷这一方,又何须鼓励罪犯?
但他小小的迟疑还是惹恼了楚嬢翠。她一脸不高兴地转身欲走,反正东西都已经偷到手了,又何必留下来误事?
「慢着!」
尽管皇甫祎昕出声制止,但楚嬢翠只是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打算离去。
她莲足轻点瓦片,再次施展出绝佳轻功,虽然较先前带了两分怒气,可瓦片依旧没被踩破,甚至连半点声响也无。若不是亲眼见她飞奔而去,光听声音的话,恐怕就连皇甫祎昕也会被欺瞒过去。
有这等好功力,也难怪没有人追得上她了……皇甫祎昕不由得赞叹着。他方才可以顺利挡住她的去路,还是因为他依据官差们追捕的吆喝声,抢先一步,然后又意外瞧见她改变方向,这才顺利堵到人。
不过,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皇甫祎昕回过神来,亦施展出上乘轻功追赶。
他发出的声响或许较为明显,但他每一跃的幅度却远远大过她的脚程,因此不消片刻,两人便又狭路相逢。
「你怎么如此纠缠不休?!」楚嬢翠没好气地骂道,也顺便成功掩饰自己看到皇甫祎昕追上时的惊愕。
简直是难以置信,头一次有被她甩掉的人还能追上!楚嬢翠一边假意瞪着他,一边则暗暗思量其他逃亡路线。
楚嬢翠非常清楚自己的能耐,她或许轻功一流,但拳脚功夫只能算是中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她最初习武的目的就只是为了保命呢?
「把东西留下,乖乖束手就擒,我就不会再纠缠你了。」
皇甫祎昕再逼近一步,两人隔着一条小巷对望,他不打算逼到她的身边,因为天知道她会不会偷藏什么暗招?
尤其方才她的行动诡异,明明他身后就是城墙,以她的轻功来看,直接逃出城外岂不方便?结果她却选择再次往城内逃窜,也难怪皇甫祎昕会疑心有鬼。
「想得美。」楚嬢翠掌心一翻,一条以琥珀珠子串成的项炼赫然出现。「王大富为富不仁,这琥珀炼子本是城外一个小贩的传家之宝,王大富趁小贩家有急用,以贱价骗取这条炼子,我偷来这炼子是为了还给小贩,你不要想阻止我。」
比起珍珠、玛瑙、翡翠、金银……琥珀其实不算是太珍贵的东西。但这条琥珀炼子之所以珍贵,其实是因为它做为主坠的琥珀与众不同。
那枚琥珀的中心有着较深的色泽,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小的观音像,也因此这炼子也被唤做——琥色观音。
「如果你真为那名小贩抱屈,为何不报官?由知府大人为他作主?你这样下手行窃,与王大富的行径何异?」皇甫祎昕虽然同情小贩,却绝不赞同偷窃。
「如果报官有用,我犯得着动手吗?」楚嬢翠轻哼一声,又道:「知府只会说王大富也是有付钱,这场交易也算你情我愿,绝不算骗。」
「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小贩当初又为什么要卖对吧?」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当初他们的交易还有一条但书,就是这琥色观音就当是暂时典当给王大富,待小贩有余钱时可加一成价赎回传家宝,但当小贩真捧着钱上门赎东西时,王大富却翻脸不认帐。你现在倒说说,这交易究竟合不合理?」
「这……」皇甫祎昕真被她问倒了。这么说来,这场交易的确大有问题。
「既然明白的话,那就放我离开。」
说完,楚嬢翠转身再逃,但她走没几步又被拦阻下来。她暗暗倒抽一口气,惨了,这下真遇上高手,她该怎么脱身呢?
以往她遇上的官差当中也有武功不坏的,但只要她不与人正面相碰,使尽轻功还是可以顺利脱逃,但这次她却碰上一个轻功不输自己的人,这下该怎么办?
「你把琥色观音交出来,我一定会还小贩一个公道,你也别执迷不悟,乖乖随我回官府,为你犯过的错误赎罪。」
「凭什么让我信你?」楚嬢翠轻啧一声,既要她交还项炼,又要她坐牢,呆子才会听他的话。既然逃不了的话,那她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她一翻手,银薄细长的短刃瞬间滑进她手中,像是一抹弯弯银月闪闪发光,看似美丽诱人,但稍一闪神就可能致命。
皇甫祎昕不敢轻忽,他已经有过太多经验,让他知道千万不能小觑女人,如果以为她们柔弱的外表就代表一切,那肯定会吃大亏,尤其是眼前这个还大剌剌亮出刀子,看来今晚很难善了。
「放下刀子,我们再谈一谈。」皇甫祎昕双手后背,表示自己并无战斗之意。但女飞贼只是轻哼一声,啐道:「谈一谈?我看是给你继续追我的机会吧。」她的轻功虽好,却禁不起他的一再追逐,再说,她总不可能逃出城外。
一来,她在城外没有躲藏之处;二来,一旦出城,要想再回京也个麻烦,更别说她在天亮之前非返家不可。
更别说她绝不能让自己的身分曝光!基于以上种种考量,她只能选择立刻撂倒眼前的男人,但只有天知道她的胜算到底有多少。
楚嬢翠握刃的手微微发抖,掌心甚至有些泛湿,自从开始扮演女飞贼一角以来,还是头一次亮刀,她比谁都还要紧张呐!
她知道自己只能孤注一掷,由方才的追逐中,她已经非常清楚攻击的机会只有一次,务求出奇致胜。最好的结果是能伤到他然后逃走,至于最坏的……
她用力摇摇头,把脑中不祥的预想甩开。开什么玩笑,她绝对不会被抓,因为她有说什么都不能被抓的理由!
抱着坚定的信念,楚嬢翠挥刀向前攻去——
轻快的脚步让她像极了被绷紧的弓弦弹射而出的疾箭,她紧握手中的薄刃摆出架势。它既轻且薄,即使贴身带着也没有任何感觉,不过……如果爹没对她吹牛的话,拿这把薄刃切人可比切豆腐还容易。
「铛——」
随着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起,楚嬢翠也因刀刃互击的冲击之强,而疼得不得不放开手中唯一的武器。
薄刃如同一抹银光消失在他们脚下,这时的楚嬢翠还因为掌心的疼痛,泪花直在眼眶里打转。
真是难以置信,他是哪来的蛮力啊?!
瞧他一副斯文模样,她本来还猜想他即使武功高强,也应该不是以力量取胜的类型,结果……她根本大错特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