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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的路,怎么看起来都一样!
循著档案上的地址,杜风颖驾驶休旅车,翻山越岭地来到一处纯朴的乡村,最后在一片田野山林间迷路了。
Shit!他真搞不懂自己,为何要大老远亲自跑这一趟?
公司里有冷气不吹,有员工放著不差遣,他居然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来到这种鸟不生蛋、乌龟不拉屎的地方找一个女人?
肯定疯了!
绕了许久,杜风颖问了人,得到了一个答案——
要找罗家很简单,只要循著「还我钱”的指示标语走,一定可以找得到。
半信半疑下,杜风颖一路跟著以红漆喷写的“罗仁州,还钱来!”、“欠债不还,去死吧!”、“再不还钱、全家死光光”等等诅咒标语,果真找到了罗以荷的家——
这栋透天住宅墙面斑驳、破旧不堪,最惨的是生锈的蓝色铁卷门被泼上红漆,地上和门上还被撒上冥纸,最后在铁门的钥匙孔上还贴了两张法院的黄色封条,真是惨不忍睹啊~~
杜风颖站在门前徘徊,两道浓眉都快挤成一直线了,突然,一个操著混合国台语沙哑的声音自他背后响起——
“啊先生,你找罗家的人喔?” .
“对。”
杜风颖回头,看见一位年约七十岁的驼背老太婆,脚步蹒跚地走近。
“啊你也是来要债的啊?免找了啦!”老太婆上下打量他后,挥了挥手。“唉!啊他们一家子都不住这儿啦!”
“他们住哪?”
“住院了!”
“谁住院?!”杜风颖闻言眉心一拧。
“啊就是他那个长期洗肾的老婆啊!”
他老婆?!
“不对,我找罗以荷,罗以荷是不是住在这儿?”
“哦,是仁州的女儿,小荷啊!这孩子很孝顺,也很可怜,长得漂亮,就是命不好啦!老天爷怨妒她啦……”老太婆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串言不及义的话。
“怎么个可怜法?”杜风颖不耐地打断,整个心不自觉地提了上来。
“哦哦,啊就是半年前啊,小荷爸爸公司经营不好,欠了人家一屁股债,啊她妈妈啊,又本来就在洗肾,啊后来又身体不好啊,唉哟……反正就是可怜那个孩子啦,一家子的重担都落在她身上了。”
一席话虽然说得零零落落,不过也足以让杜风颖听得心纠成了一团。
“她去哪儿了?”
“唉呀!我也不知道,别问我呀!”老婆婆像怕被问出什么,仓促地走开了。
杜风颖坐进车内,脑中浮起了罗以荷率性又不轻易向人低头的模样,胸口闷闷的,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这就是她需要钱的原因吗?
原来她外表坚强独立,却只将苦涩摆在心里,这不禁令他想起了自己的出身——
从小没有父母的他,在疼爱他的姑姑家长大,可惜的是,姑妈在他十岁那年也过世了,少了姑妈,多了他一个小孩,姑丈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于是只要是姑丈工作不顺或甚至是心情不佳,三天两头就会找他打骂出气。
少年时期就半工半读的他,挑起养家活口的担子,并尝尽人间冷暖,也造就他不畏恶劣环境、立誓要闯出一番大事业的决心。所以,他不认为罗以荷遇到挫折和困难,就有理由躲他!答应他的事怎么可以忘记?这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一想到此,愠意也渐渐自他心底升起!
她会上哪儿去呢?
如果想要重建家园,就得靠著自己努力往上爬。骗个区区十万?这女人是不是笨过头了?
不,他相信事情必有蹊跷!
趁时间还早,他开著车子,在鸟语花香的村庄里绕著,目光不时搜寻著她的身影,但就是找不到人。
“该死的!”拍了一下方向盘,杜风颖恼火。“她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他支开所有的事情,特地出来找她,在艳阳下绕得他口渴了,开车也开累了,最后还是扑了个空!
就在他打算放弃时,车子才一掉头,就瞥见不远处的一片野姜花丛中出现一抹眼熟的背影。
他眯起眼仔细辨识,猛地急踩煞车,动作俐落地熄火、开门、下车,不假思索地朝农场走去。
远远见他走来,官采萱立刻迎上前。“先生,需要什么服务吗?”她一抬头,顿时愣在原地。“啊!你是……”
最崇拜的偶像杜风颖先生,怎么会光临农场?难道是……
杜风颖不发一言,冷著脸越过官采萱,笔直地走到野姜花田,找到了他的目标。
罗以荷背对著他,头上除了戴了一顶作用不大的渔夫帽,身上依然是短衫配热裤,就这样大刺刺地在阳光下曝晒。
“罗以荷小姐。”
忙著采收花卉的罗以荷,反射性地回头,一看见他,表情一愣,眼中出现了少见的惊慌。
“杜先生?!”
“很好,你还记得我。”杜风颖嘴角轻扯,低沉的嗓音夹带愠意。
“你怎么会来?!”而且他居然找得到她!
“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他是来突击检查的吗?她看著他,肯定地回答:“你绝对不是来参观农场的。”
“很好。”算她识时务。“那么看到我,你是不是该有些动作?”
比如速速远离紫外线的照射,或者内疚地说声抱歉,表达一下债务人该善尽的职责来还报他施予的恩泽才对呀!没想到,她居然轻描淡写地回应道——
“泡茶区有提供老人茶,请自行取用,我现在不方便招待你。”说完,她转身蹲下,继续手边未完的工作。
“我不是来喝茶的!”杜风颖火气再起,额际青筋暴跳。
这女人居然忽略他的感受,好不容易降下的肝火又扬起。“你好像已经忘记了我们的约定。”
“忘记什么?……啊,啊……”完了,她这时才想起来,今天是回公司报到的日子。她这几天除了到医院探视母亲外,就是忙著采收花卉,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真的不是存心忘记。
她看他眼底燃起两团火簇,忙不迭地解释。“对不起,我最近很忙走不开,这批野姜花必须在这两天交货……”
什么理由他都听不下去,看见她没有做好防晒的准备,在“日头赤焰焰”下工作,一把压抑的怒火再度窜烧了起来——
瞪著她头上那顶根本遮不了紫外线的渔夫帽,杜风颖忍不住伸手拉高她的帽子,肆意地拂开她两颊的发丝。“看来你真的不在乎我们的约定!戴这种帽子能遮什么太阳?”
她的心口一悸,在他灼热视线下,耳腮一红,脸颊微微发烫著。
罗马不是一天造成,她会长斑就是长期在阳光底下工作的成果,但这样拚了命、汗流浃背的认真态度,让他莫名地发火!
两人的对话让一旁其他工作的人也因此而停了下来,像在看余兴节目,感兴趣地认真观赏了起来。
“我有戴帽子。”
“该死的!帽子如果有作用,你脸上的晒斑会一点淡化的迹象也没有?”
“我有搽上贵公司的防晒霜。”她不是不守信用的人,受人之托绝对不负所望。
“要是你继续在烈阳下长时间曝晒,用再好的产品也不可能出现好效果!”杜风颖盯著她,眸中闪现一丝警告的意味。“我猜,你也一定没有两个小时补一次对不对?”
“还要两个小时补一次?!”说实话她那天根本无心听课,所以也不知道用法就随便胡搽一通,反正就是有搽嘛!不是说有烧香有保庇?
“你——”没有人敢考验他杜风颖的耐心,只有她。“你不能继续在太阳底下工作!”他的口气有种不容抗拒的专制。
“小荷啊~~”一旁一起工作的人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劝她去纳凉,顺便消消他的火气。“这位先生呒甘你趴日头,去、去、去!去休困啦!”
杜风颖瞧瞧她身旁的工人,不是中年男人就是欧巴桑,有哪个年轻女孩会像她这样刻苦耐劳的在大太阳底下工作的?
为什么她就得……陡地,她家被泼红漆逼债的凄凉画面立刻在脑海盘旋,他坚硬的心突然松动软化了一下,泛起了一丝丝同情和疼惜。
“对不起,这是我的工作,答应花商明天如期交货,就要守信用,不能半途而废……啊——”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突然腾空、被打横抱住,落在一双强劲手臂之中。
杜风颖不顾旁人投来诧异的目光,更不顾罗以荷惊慌失措的低呼,迳自抱著她往一座凉棚走去。
罗以荷愣了三秒后,才感觉到身子已贴在他温暖宽阔的胸膛,她的脸蛋倏地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心跳出现不寻常的频率,全身僵硬。“你……快放我下来!”
“面对固执又不守信用的女人,只有这个办法了!”看她出现罕见的娇羞失措,他突然感到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