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英式绅士俱乐部的牌局,这是一群混蛋!他们看着她的模样,就像在看脱衣舞娘的表演,眼光下流而猥琐。
她迅速掂量着状况。
刚刚被灌了两杯酒,还在她的酒量范围内:而她的眼镜如果被拿走,她就必须再接近奥洛夫一回,经验告诉她,奥洛夫不是一个容易追踪的人。
该是时候展现她的身手了。
“眼镜还我。”她神情一凛,眼色转寒。
那个巨汉还嘻皮笑脸着,故意把眼镜拿在她面前晃。
“我说,眼镜还我。”她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清楚。
“小美人,你的眼睛非常漂亮,别让这副眼镜糟蹋了。”
他将金属框眼镜从中扭成两半,然后松手让它掉在地上。
见状,野玫瑰抽下毛线帽,往对方脸上甩去,趁他视线被遮蔽的瞬间,她立刻蹲下身,捡起眼镜,往雪衣口袋一塞,然后起身回旋一踢,正好把那个不识相的家伙踹倒在地。
“哗!”男人们纷纷丢下扑克牌,鼓噪起来。“这一个好玩,看起来乖,其实够辣。”
她扳了扳指节,迅速估计,两张牌桌边有八个男人,她身后有四个,加上倒在地上的那一个,虽然个个虎背熊腰,但她一个人足以搞定。
“小妹妹,你是‘神力女超人’看太多了吗?”
她戒备的模样,惹来众人的哈哈大笑,一个男人甚至闪到她面前,扭扭捏捏地施展花拳绣腿,博来了更大的笑声。
她正准备挥出今晚的第一拳,身后却有一记坚实如铁的硬拳比她更快地挥了出去,眼前的男人立刻倒地。
野玫瑰惊讶地侧过头。是他,奥洛夫!
他才刚威胁要杀了她,怎么这会儿却闯进来替她解围?
“开打了!开打了!”房里的男人们显然很有兴趣,全都扑了过来。
“找个地方躲起来。”奥洛夫开口。“桌下,快!”
“我可以……”打。
等不及她说完,他直接朝她膝后一踢,她反射性地跪下,正好闪过前方挥过来的拳头。
奥洛夫以掌接拳,冷笑看向拳头的主人,接着大掌慢慢转动拳头,对方的脸色立刻因剧痛而变得铁青。同时,他脚下也没闲着,脚一伸,往妮可背后一踹,让她直溜溜地滑到桌下。
“我……”她还想开口,但随即想想、还是决定在一旁观战。
她这身易容绝不能被他识破,他对于她直看着恶魔之心的举动已经感到恼火了,要是再知道她变造身分,刻意接近他,肯定更加起疑。
虽然下次再易容见他,他不可能会认得她,不过直觉告诉她,能跟奥洛夫站在同一阵线,就千万别选择当他的敌人。
她小心翼翼地从口袋中掏出断成两截的眼镜,有些欲哭无泪。这下可好了,眼镜是抢回来了,却也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补救?
虽然奥洛夫颈间的恶魔之心有缺口,但还是需要经过进一步鉴定,才能确定他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根据调查到的资料显示,奥洛夫的行踪飘匆,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令人费解的地方,他去过爱尔兰的偏远山区,去过斯里兰卡小城,也去过阿拉伯沙漠。他才华超凡,给他纸笔就能设计出令人赞叹的精品,但事业却暴起暴落,仿彿有谁在恣意破坏。
一般人的人生都有个脉络可循,可他的却是一团谜。
她偷偷探头出去——哇,奥洛夫真能打,转眼间已经撂倒了三分之二的人,还有四个人鬼鬼祟祟地避在一旁没上阵,想必是要等他筋疲力竭时再扑上去,来个绝地大反攻吧!
她心念一动,把身子缩得小小的,从这桌钻到那桌去,利用贼偷灵巧的手指,将他们靴上的鞋带绑在一起。
这动作虽小,但效果可是一流。当奥洛夫解决完手边的人,这队人马便准备风光上场,但其中一个才迈出脚步,四个人突然摔成一团,难分难解。
她窜了出去,拉住奥洛夫。“快走!”
他惊讶地看着她。“你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啊!”她张圆了眼睛,眼神很无辜。
“算了,走就走。”他和她一同往后门跑出去。“你怎么来的?”
她咬了咬下唇。“偷开我妈妈的车。”
“为什么来?”
她又咬咬唇。“跟男朋友吵架了。”
“真蠢!如果今晚没有我,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如果这里没有你,我根本就不会来啊!她在心中小声反驳。
“在那里,他们在那里!”大队人马扯断鞋带后,立刻追了出来。
“上车,快离开!”奥洛夫将她往停车场推。
“那你呢?”她反手抓住他,少了毛线帽,金发在风中飞扬。
“我到哪里都可以混下去——”直到横死为上。他在心中补充一句。“快!”
“谢谢你。”虽然她不需要,但无论如何,他都伸出援手了。野玫瑰踮起脚尖,在他布满胡渣的颊上重重一吻。“保重,奥洛夫。”
然后,她转身奔向她的车,飞速离开,只留他愣愣地捣着左颊。
奇怪,他告诉过她他叫奥洛夫吗?他明明是个从不自我介绍的人。
“嘿,像你这种逞英雄的人,是男人的公敌,你知不知道?”
突然身旁传来一个挑衅的声音。
闻言,奥洛夫笑了,全身蓄满了力量。
刚刚那场架打得还不过瘾,他还想多出几拳,现在有这么多现成沙包供他发挥,他何必客气?
于是,他迎上那群怒气腾腾、酒气冲天的男人,重新投入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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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后,野玫瑰退掉租车,搭机飞到巴黎。
“开门,史东!”她用力敲着巴黎郊区一个看似废弃的仓库门。
用力拍了好半晌,仓库铁门旁的小侧门才终于打开,走出一个顶着一头像是被炸弹炸过的卷发的瘦高男人。
“你来啦?”他举高双臂,伸了个懒腰,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从地窖爬出来的吸血鬼,又苍白又憔悴。
“我拍到了,快,帮我处理影像。”她推开他,踏进仓库里。
史东是她因缘际会结识的好友,也是少数知道她真正背景的人之一。他是个狂热的发明家,她出任务时所用的高科技产品,大半是史东的作品。
他免费提供她最新鲜的发明物,她则遣人保护并隐匿他的行迹,必要时,还帮他到特殊学术机构去偷些市面上买不到的管制化学药品。
史东把门关上,慢吞吞地走向实验桌,她则把放着特殊眼镜的盒子打开,递给他。
“怎么断成两半了?”他心痛惊呼。“这是我花好长的时间才做出来的耶!”
“眼镜是被一个混蛋折断的,放心,我已经赏他一腿了。怎么样?还可以撷取影像资料吗?”她心急问道。
在飞向法国的航程中,她一直烦恼着,就担心会前功尽弃。
唯一能让她忘却忧虑的,是奥洛夫。
根据她掌握的资料,他是个独善其身的人,那为什么在酒吧里,他会对她伸出援手?在他搭救她的前一刻,他才威胁要宰了她,不是吗?
还有,为什么他眼中像是有无尽的绝望,仿佛明天不会来?
“我看看。”史东抓来原始设计图,挠了挠耳后,露出烦恼的表情。“这个要修理,而且……不一定能修得好喔!”
“喔!”她一手支着额头,另一手托着手肘,发出挫败的呻吟。“你可以先修修看吗?”她无奈地问。
“可以,我也想知道这个变故对照相仪有什么影响,如果……”他嘟囔了几句只有自己才听得懂的专业术语,中间夹杂了英、法、德语等语言。
“算了,我先去休息,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我。”反正她在这里帮不上忙,光急也没用,而史东只要进入研究状态,就根本不会跟她交谈,所以她决定把实验室让给他,迳自回到自己在这里的小房间里。
简单梳洗后,她做了几个瑜珈动作,然后倒头大睡。
经过几个小时,史东乒乒乓乓地走过来——这是他走路时自动搭配的音效,他总有办法踢到这个、踢到那个,无端制造一大堆声音。
早在他踢到第一个不明物体时,野玫瑰就醒了。
“怎么样?”她揉揉眼睛,从床上翻坐起身,神智迅速恢复清晰。
刚起床的她,娇慵的模样就像一尊水人儿,但史东却无动于衷。世界上唯一能让这个超级宅男动心的,就只有书本知识跟实验。
“照相仪毁损太严重,无法修理。”
她心一沉。
“不过很幸运,储存装置只有半毁。”
她心情一扬。
“但影像全都扭曲变形,这是因为档案损毁的关系。”
她心再一沉。
“不过我用修复软体……”
“重点,史东。”她终于不耐烦地低吼。“讲重点。”
他吓了一跳,立即结结巴巴地说:“我、我需要你的钻石缺片做比对。”
她跳下床,从随身包里拿出小盒。“走!”
他们来到实验室里,经过一番比对后,史东有了结论,他于是透过仪器,将图片投影到白墙上,严肃地说道:“我只有两点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