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虹瞅着紧张兮兮的果儿,眉挑眼笑。「是啊,你完了,嘴这么笨怎么办好呢?只好半夜来教我女红了。」
「嗄?夫人……」果儿顿住了脚步,认真的看着赵青虹。「夫人真不怪果儿吗?其实,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将军爷对夫人好。」
「他哪儿对我好啦?」完全看不出来。他只会对她凶,不然就摆张大冰脸给她瞧。
「将军爷从来没对表小姐凶过,对表小姐心疼得紧,昨晚将军爷却为了夫人打了表小姐……这可是天大的事,要知道表小姐自小患病,大家只敢把她捧在手心里,就怕稍有差池……可现下,听说将军爷都还没去看表小姐一眼呢!」
「是吗?」真是狠心的男人!道个歉会死吗?那现下,她在柳樱眼中不就成了十足十的大罪人了?唉。
不过,听起来这男人好像真的对她还不错……
尤其,昨夜他盯着她瞧的那眼神……还真的是让人……心跳加快,血脉债张哩。
唉,不想了不想了,越想头越昏。
穿过一个拱形镂花石门,再绕过几道曲径,赵青虹领着果儿来到了位在湖畔的湖心阁,一双绣鞋都还没踩进人家地盘呢,就听那阁里传出乒乒乓乓的碎物声响,外加丫鬟不住的尖叫声——
「小姐,您不要再扔了,那是前朝留下的古董花瓶……啊!小姐!那个不行啦,那个不是将军爷送您的玉簪吗?小姐一直珍惜着,可千万扔不得啊,小姐你一定会后悔的……啊!」
随着喜儿尖叫一声,一支翡翠玉簪从窗内飞出,赵青虹身形飞掠至半空中,手一扬,稳稳地接下坠落的玉簪子放在掌心里端详片刻。
「好一支玉簪子,小姐不要就送我好了。」赵青虹扬声笑道,衣袂翩翩的走进房。
「是你?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柳樱见到赵青虹,更加心痛如绞,她的双眼已经哭肿,看起来狼狈不堪,令人心疼。
赵青虹不禁敛起了笑,踩过满地狼藉朝柳樱走去,拉过她的手将玉簪子放回她手上。「这是他的心意,表妹这又何必呢?就算他当不成你的夫君,却永远都是你的好表哥,不是吗?」
「我不要他当我的表哥!」她不甘心,一千一万个不甘心,她从小就盼着嫁表哥,孰料竟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且还不是名门千金,输给公主就罢,要她输给像赵青虹这样的女人,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的。
「爱情是勉强不来的。」
「表哥他不爱你!他不可能爱上你这种女人!」
这点,她也知道啊!赵青虹自嘲地一笑。「不管他爱不爱我,他要娶我是事实,所以,你死心吧!与其让自己一直痛,还不如早一点死心走出来,你还会拥有一个疼你、爱你的表哥,若再执意下去,你也许有可能被送走也不一定。」
她说这话,缘自于她对华郸的了解,觉得他很有可能这么做,但听在柳樱的耳中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你这妖女!你竟然怂恿表哥把我送走?表哥不会这么做的!表哥爱我、疼我胜过任何一个人,要不是你的出现,要不是你的存在,表哥会娶我的,他一定会!」柳樱失控地哭吼,冲上前抓住赵青虹猛摇。「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给我滚离将军府!我不想再看到你!」
第6章(2)
赵青虹任她摇晃,人被晃得有点晕,不过……让她发泄一下怒气也好。
看柳樱为了华郸哭成这样,伤透了心,她也觉得不忍。
只是,她能放手吗?放弃这个天底下难得的好良人,回去过以前那样口袋赚饱饱却得陪笑脸、冒生死的日子?喝,她才不要,她从不做赔本生意的。
再说,她的心还收得回来吗?
答案再明显不过。
她打定主意,就算死皮赖脸苦撑着,也要坐上将军夫人的位置,直到他叫她滚蛋……
可昨儿个她说她要走,他还偏不让,真是仁至义尽的大男人呵!
因为自觉欠了她许多许多,为了不让她在将军府里难过,末了他一定会把吵闹不休的表妹送离将军府,这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事。
是因为他爱她吗?如果她真这么想就是傻子,既然娶了她,他自当会以她为重,这是他认真严谨的个性,而不是爱。
柳樱气急了,死命摇晃着赵青虹已不够,转而一拳拳袭上她。
花拳绣腿打不死人,有点疼倒是不假,赵青虹还是不吭声,任她打,一旁的喜儿看得急,频频叫小姐住手,站在门外端着药的果儿也看得慌,深怕夫人被打伤了无法对将军爷交代,正想把药找地方搁着,却见将军爷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矗立在门边——
果儿正要躬身行礼,华郸大手一挥已跨步入内——
「柳樱,你在干什么?」华郸走进房,忙不迭上前拉开柳樱,柳樱却整个人紧紧的抱住他。
「表哥,你不会把我送走吧?她说你会把我送走,你会吗?你答应过我爹娘要好好照顾我的,不是吗?现在你却为了一个妖女要把我送走……」幽幽的泣诉声中饱含浓浓的失落与不安。
他不忍,也不舍得推开她。虽说,他的的确确有过这个念头。
如果柳樱一直执着于他,而视赵青虹为仇敌,那么,他不得不考虑要送她到华家的别院里住,这是为了大家好。
华郸看了赵青虹一眼,对她竟了解他的心思如斯感到不可思议。
赵青虹则别开眼,硬是不去瞧他。
「他不会的,只要你乖乖地喝下表哥特地为你熬的药。」赵青虹一笑,叫果儿把药端进来。「你表哥为了亲自替你煎药,所以一直没有来探你,现在你乖乖把药喝下,他就不会生气了。」
「表哥特地为我煎药?」柳樱不敢置信的仰起脸来看着华郸,泪汪汪的眼头一回有了生气及希望。「真的吗?表哥?你一向不进膳房的啊,怎肯为了我花那么多时间熬药呢?」
「……」华郸无语,因为药根本不是他煎的。
「他打了你,心上不舒坦,不就是为了赔罪吗?」赵青虹忙抢话,把药放进华郸手里,用眼神示意他喂她喝下。
他抿唇瞧她,似乎对她的自作主张有些不悦。
赵青虹则继续佯装没看见,拉着果儿转身走人。
*
湖心阁外,凉风徐徐,晨起的日头已让一片乌云掩盖,天气灰蒙蒙的,湖边的柳树垂挂迎风摇摆,偶有水鸟飞过在天际化为一声长鸣,转眼无踪。
赵青虹脚步飞快,果儿只能小跑步的跟着,体贴的一句话也不说,她知道夫人心里头不舒坦,毕竟没有人看见自己的夫君让另一个姑娘家抱着心里头会舒服的,当然夫人也不例外。
关于夫人的传言实在太多,有人说她曾经是华契国三王子的入幕之宾;也有人说她之所以能在两国交界开设青虹客栈,便是有三王子这个强而有力的后台当靠山;还有传言道,夫人的男人有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是以每当遇到危难之时便有人出手相助,化险为夷。
姑且不管这些传言究竟是真是假,她果儿眼底的夫人却是个摆足了架子、却丝毫没有杀伤力的主子,风情万种、言词犀利,却又能舞刀弄剑,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江湖奇女子,就连她都不得不喜欢上夫人,也难怪一向不苟言笑、是非分明的将军爷要为之心动了。
正想着呢,果儿却陡地撞上前头不知为何突然停步的赵青虹,疼得不住揉鼻子。
「果儿,桥上那姑娘是什么人?」远远望去,只见那一身绫罗绸缎、发戴金簪的女子,正凛着脸对家丁及福总管颐指气使着不知在干什么。
「嗄?」顺着赵青虹的眼光瞧去,果儿啊了一声。「是朱鹊公主来了!完了完了!夫人,咱们快走!」
拉着赵青虹的衣袖赶忙想溜,赵青虹却动也不动,笑咪咪的看着果儿。「喂,究竟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还不把我的手放开?」
「对、对不起,夫人,我是太心急了才会这样。」果儿咬唇道歉,偷瞄了桥上的人一眼,见对方正往这走来,心更慌了。「夫人,朱鹊公主不好惹,她很喜欢找人家麻烦的,今儿她跑到府里来铁定是为了找夫人,因为皇帝要赐婚却让将军爷拒绝了,公主这两日正大发雷霆呢,快走啦,夫人,再迟就来不及了。」
「怕什么?不过就是个小丫头。」赵青虹抿唇一笑,纤指提着裙摆,姿态优美的朝来人行去。
果儿见状,只好快步跟上去,但小嘴儿依然喋喋不休:「夫人,虽然公主是小丫头没错,不是啦,我是说公主年纪虽小,但她是皇上的女儿,她的命令没人敢不从的,还打不得、骂不得,就连将军爷也拿她没辙,果儿劝夫人还是避开……」
「我又不是见不得人,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