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姿浅色,能得三皇子赞言,是棋甄之幸。”在朱毓那双直透睨锁的眼下,她眉眼依旧不移不避的,直言道:“只可惜三皇子您不但魂难勾,命更难勾。”
围绕在中原天都的四大外族;东域、北蛮、西疆、南源,经历几代演变,从早期的战乱到对天都王朝俯首称臣,随着岁月演变,外族与中原无论通婚、朝贡或各类技术等商业交流,每一族与帝都也都结下深浅不一的关系。
“勾不了本皇子的命,让你遗憾吗?”朱毓改为兴味的托颚。
“东域蒙得三皇子您多方照顾,勾掉您的命无异也勾掉东域的保护,至少以利益而言,对东域可不划算。”
“明着对本皇子讲利益,棋甄还是这么敢于直言。”这样的话朱毓不恼反是笑着。
“还望三皇子您能大量,不予计怀魔希教曾对长公主的冒犯。”克罗棋甄再道。
魔希教在东域境内势力甚大,也与东域的王室权贵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在早年与天都王朝中有异心的皇亲官员勾结,谋害朝中要臣与权贵,当时连长公主的夫家也牵涉进去,造成长公主一同入罪,在身边人协助下逃出皇宫,远离中原数十载,去年才回到中原,入宫恢复长公主身分。
“魔希教倒是对长公主造成不小的阴霾呀!”
在长公主离开中原的这段时间,曾以杨云仙的化名潜入东域魔希教多年,杀了魔希教数名重要的长老后逃至南源,双方结下极深的仇怨,多年来魔希教派人追杀杨云仙,也令其受毒害之创,正打算彻底铲除此女以报长老被杀之仇时,杨云仙却已非他们能下手的身分。
“本皇子记得,你这位东域公主与魔希教并不对头,怎么今日你会为魔希教出面呢?”
“魔希教在东域势力盘根错节,与我王族也渊源颇深,为着大局,棋甄也只能离开湖央明殿来到中原,为族人请命。”
克罗棋甄在东域虽是王室一支旁系族亲,却有观星测算之能,因此极受族人敬重,总是待在建于东域圣湖上的宫殿,平日鲜少露面,族人想请益时,也只能待在湖岸边求教。
“长公主是本皇子的姑姑,受尽风波沧桑,好不容易才愿意再回皇宫共聚天伦,本皇子绝不乐见姑姑再受半点伤害,魔希教只要别想再搞些不安分的事,那么本皇子还可接受魔希教的人来到中原。”
朱毓命人再斟酒,悠品其酒香,别有话意的说:“本皇子答应过你,只要棋甄你在东域一日,本皇子便保东域一日安危,自然,这也要东域安分,别让本皇子为难才行。”
这听似天大的荣耀,却令克罗棋甄掩着细珠下的红唇长声一叹。
“这是否表示,一旦三皇子您要对东域不利,会先除掉我,好不妨碍您三皇子的承诺。”
“该说本皇子有心进行一件事,是容不得任何阻碍挡在跟前,是你或东域都一样,有心挑战,大可试试本皇子能做出什么。”
朱毓慵懒的再倚回华丽的榻上,享受侍女喂来的果子,一派闲谈却有着另一层警告。
“棋甄可知道,让一个人生不如死有几种手段?至少在本皇子手中,还没一一试完。”
“看来三皇子您让到手的穹苍之雁飞了,并非不够狠,而是遇上对手了。”
“本皇子败在来不及断她双翅和双足,削去她脱身的能力,就不小心让她飞了,这个教训本皇子会记住。”
“断羽、断足,这还是一只美丽的雁鸟?”
“能将一只逍遥天地的大雁,活生生挫了她高高在上的自信,只能挣扎着残躯,偏偏又死不得,这个过程……呵呵,棋甄不觉是一种快意的事吗?”
是的,少初爱弟,你只需留着伶利的口舌和美丽的身体,其它任何会让你离开本皇子身边的能力,都不需再留下。
“看来这只美丽的雁鸟非但能力不凡,还让三皇子您向来不动的心……也动了。”
朱毓的能力与本性,克罗棋甄很清楚,他享受追逐戏玩的过程,也热衷一场捕获猎物的游戏,猎物的挣扎反抗,他当尝试手段的乐趣。如今,是何人触动得了这个冷情得令人悚惧的三皇子?
“动心?也许吧!”朱毓微眯起双瞳,眸茫掠过复杂,“本皇子当初没料到会陷入这个局如此深……”
“是没料到会陷入这场局,还是您没料到这只雁鸟到手后,反而令三皇子您……无法自拔!”
“好个无法自拔,如此有感触,难不成棋甄是过来人?”
“三皇子说笑了,不如让棋甄以东域鼓音助兴一曲,忘却烦忧事。”
“你的鼓音和你的人一样夺命。”
她掩笑。“您怕呀!”
“是怕,怕太醉,死在你的媚力和夺命鼓音中。”朱毓笑着看她拿过随身的三面圆鼓。
克罗棋甄和殿堂上的乐士们互动一段乐曲后,下方的舞姬们随着再启的乐舞搭着顿挫抑扬的鼓声,摆动更加妖娆的动人肢体。
眼前纷丽的姿影看在朱毓眼中的,却是在玉琼楼的夜宴上,为诱他入局所精心排布出的琴艺歌舞,那悠立湖心上,水袖云纱所舞动的仙姿曼影,无一不刻烙印在他脑海。
无法自拔吗?平时一派儒雅清俊得像个翩翩佳公子,温柔风趣到让人感觉不到威胁,却在谈笑中已步步进逼。
苏、少、初!每当这个名字在内心浮现,左胸臆便传来一股隐隐的揪痛,那是去年被她一剑刺穿的地方,伤早已复原,心却翻腾不止。
那双在他身下染上激情的动人醉彩,只要想起那曾在他怀中、手中的身躯,从抗拒到无言的任他拥抱,雪玉楼台内的一切……全是与他做戏!
感情是给我的认定的人,不曾在我心中的认定,三皇子您又何曾从少初身上拿走过什么。
深沉的笑从朱毓唇畔勾扬,笑得凛魅与邪气。
“少初爱弟,你这把火折磨得好,你不认定本皇子,本皇子却认定了你,你的人、你的感情、你的身体早已属于本皇子,该怎么彻底让你了解这一点呢!”一种独占、渴求的噬茫炯炯的在他瞳中燃起。
当众人沉迷在眩人的歌舞中时,一名正上前要替克罗棋甄斟酒的侍女,手中的酒瓶忽地碎开,在侍女骇然惊呼中,一只飞剑射中克罗棋甄的鼓!
“有刺客──保护三皇子──”
不待旁人反应,候在一旁的三皇府总管晏平飞已大喊的叱令侍卫保护主人!
再一道破风声疾射来时,另一道更快的流烁剑光从朱毓身后保护而来,半空传出击碰的碎裂声,一根被削成二段的箭矢落在朱毓和克罗棋甄眼前,朱毓的随身剑者封言已护在主人眼前!
面对接二连三再次从窗外、门外破空射进的无数风啸声,封言目光一沉,只见他扬手,剑影竟如剑雨,似在虚空中点点迸扬,无数飞箭断成数节掉落一地。
此时,窗外传来此起彼落的嚎叫声与兵器交击声,外边已先进行一场围捕战!
片刻后,取代飞箭破窗窜入的是无数条背着大刀的蒙面黑影,一落地便挥舞大刀,朝殿堂正中央的主位上直奔而去。
堂内的乐士与舞姬们骇然惊呼的同时,偌大的殿堂内各处的门,正门、侧门全开,成排罗列的红色侍卫队纷涌进,守护在三皇府和朱毓身边的红衣护卫,各个皆是精练之选,极为快速的以训练出的队伍,形成隔绝在朱毓和刺客之间的人墙。
“禀三皇子,殿堂外放箭的的刺客已全部解决。”晏平飞上前报告着。
“平飞、封言,留一个活口便行,其它全杀了,记住,扰本皇子雅兴,死法就必须是尸首难全。”
位于高位的朱毓始终面色不变的悠卧华榻上,搁在屈起右膝上的手,轻摇手中盛着酒的玉光杯,托着颅首,微敛的神态下,薄红的唇角却勾扬得相当冷魅。
“是!”
晏平飞领令而去,接下来便见殿堂上开始成为残肢断飞的血腥战场,叱喊的围杀,在旁的舞姬们惊骇的掩面,有的抱在一起因过于恐惧而哭泣,有的缩在一角发抖,都不敢再看厅中的杀戮景象。
片刻后,红衣侍卫对刺客的围杀已止,黑衣刺客断肢或断首的尸体躺在满地鲜血中,飞溅的血红有的喷染了缩在一旁哭泣的女孩们衣裳,张张骇然的面容,惊惧的看着厅中的尸横遍野,无人敢再靠近。
几名侍卫检视死掉的尸首,将整个情况告知晏平飞。
“禀三皇子,刺客已伏诛,除留下一活口外,已派人带队清查有无脱身的余党。”
“知道是何来路吗?”
“刺客面颊上皆有一枚刺青纹,看起来……是外族人。”晏平飞看了主子身旁的人一眼道。
“晏总管,若是与魔希教有关,就请直言。”克罗棋甄敏锐的问。
“棋甄公主,那平飞就放肆直言了,他们面上的刺青都不是新的,那是魔希教内与公主极为亲近的一族。”